第五十七章 良藥苦口
楊小虎見問,忙從床塌邊拿起龍吟劍來放到大奎身邊:「義父,龍吟劍在此,你放心吧。」
大奎笑道:「若無此劍,吾命休矣。」
父子二人正在閑聊,歐陽德卻是進了房來,手上還端了一碗葯來。
「大將軍,葯熬好了。快趁熱喝吧。」歐陽德端著葯對楊小虎道:「扶大將軍起來吧,這葯可是金貴,須得趁熱喝了。」
楊小虎依言起身將大奎扶坐了起來,大奎眉頭緊皺,他是最愁吃藥了。見到歐陽德手上的一大碗湯藥,不禁問道:「這是什麼葯啊?」
歐陽德笑呵呵道:「此乃是虎膽及幾種草藥混合熬制的,其中三七和紅花有助於大將軍的外傷癒合,虎膽是助您祛毒。這一碗葯服下,比之尋常湯藥的效力要強十倍不止。」說著歐陽德將葯碗遞到大虧嘴邊,大奎只是輕輕眯了一小口,頓時眉頭緊皺。
楊小虎在一旁笑道:「義父,你若是怕苦我來幫你。」
歐陽德點頭道:「楊小將軍說的極是,怕葯苦可捏著鼻子一口氣喝下。」
大奎聞言沒說話,以嘴就碗咕咚咕咚三兩下將一大碗葯喝了。喝了葯這才長舒一口氣道:「死都不怕,何怕苦?前輩莫將我看輕了。」
歐陽德呵呵笑道:「大將軍果然好氣概。」說完接過空碗帶著一臉笑意轉身出了房門。
等到歐陽德一走,大奎連忙喚道:「快給我倒水來。」
楊小虎連忙轉身在桌上的壺中倒了一杯水,大奎雙臂不能動,只能由楊小虎將杯中水喂著喝下。大奎喝了水這才長舒一口氣道:「這葯也太苦了。」
楊小虎笑道:「良藥苦口利於病,義父當知這個道理。」
大奎聞言埋怨道:「我寧願不得病。」說到這,大奎不僅想起了什麼,忙問道:「這幾日為父卧病在床,外間的事一概不知。這農舍中只有這一張床,卻不知歐陽的前輩夫婦二人在何處棲身?」
楊小虎這才道:「義父有所不知,這幾日歐陽前輩與其夫人在崖下草棚中棲身,歐陽前輩每日進山採藥,回來便是細心照料你。其夫人每日在崖下給兵士們做飯。」
大奎聞言心中感動,不禁嘆息道:「歐陽前輩高義啊。」
楊小虎卻是續道:「歐陽前輩說,義父將韃子趕出了平涼,就是百姓的恩人,他如此作為便是替百姓報恩。」
大奎心中一震,不禁說道:「既如此,為父要當面謝恩才是。驅除韃虜是我等的責任,歐陽前輩深明大義,我等卻是不能平白受人恩惠。」說著大奎伸腿便要下床。
楊小虎連忙攔道:「義父傷勢未愈,不宜走動。」
大奎當下叱道:「我是傷了雙臂,又不是傷了雙腿,走幾步路算什麼?扶我起來。」
楊小虎拗不過,只得替大虧穿了鞋子,又將大奎扶下了床。
多時不見天日,大奎走到屋外頓覺神清氣爽,可放眼看去竟是不見歐陽德的人。園中只有一名兵士在看著火架上的藥罐,藥罐里咕嘟嘟冒著泡,卻不只是熬得什麼葯。
兵士見到大奎連忙起身見禮:「大將軍。」
大奎微微一點頭,不禁問道:「歐陽前輩去了哪裡?」
兵士忙答道:「回將軍話,歐陽前輩進山了。」
「恩,這是歐陽前輩給我熬的葯?」大奎指著火架上的瓦罐問道。
兵士實言道:「前輩說大將軍三日里元氣已復,無需再用藥。這瓦罐里燉的是補品。」
大奎聞言不僅笑道:「歐陽前輩真是有心人啊。」
「將軍誤會了,這瓦罐里燉的是虎腰子。歐陽前輩說,大將軍乃當世奇男子,無需此物補身。這虎腰子是歐陽前輩自己用的。」
大奎聞言一愣,轉瞬明白過來:『歐陽德年老體虛,要以這虎腰子補身……。』
想到這裡大奎不僅心懷大暢,當下帶著楊小虎出了院落,準備去崖邊草棚處看看。
康茂才帶著兵士守護著車馬,雖只有二十人可每日里照常操練。
大奎一進營寨,康茂才便號令兵士歇息片刻,眾兵士跟著康茂才迎了上來。
「大將軍,身體可好些了?」康茂才率先關切的問道。眾兵士也都七嘴八舌問長問短。大奎不僅笑道:「我的傷不妨事了,只是因為我的一時意氣用事耽擱了回蘭州復命,張大奎之罪也。」
康茂才聞言笑道:「大將軍何出此言,在這大明軍中打虎者,維將軍一人爾。將軍乃是我等楷模,何罪之有。」
大奎只是笑了笑,一名兵士上前笑問:「大將軍,你打的老虎好大一隻,虎肉夠我們敞開吃好多天了。呵呵呵呵。」
大奎不僅笑問:「味道如何?」
康茂才聞言卻是在那兵士屁股上踢了一腳,笑罵道:「你小子,就知道吃。」
那兵士嘿嘿笑著直撓後腦勺,康茂才卻是對大奎道:「大將軍身體尚未康復,大將軍沒吃,我等如何能吃。這老虎肉大家一口都沒動,這幾日都是吃的乾糧。」
「哎,為何不吃?」大奎有些責怪道:「無論是軍中還是私下裡,大家都是一個鍋里吃飯的兄弟。既然是兄弟,那自然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大奎說了一通,這才問道:「肉在哪裡?速與我燉來。今日我與眾兄弟一同吃。」
兵士們轟然叫好,四散開始各自去準備了。這是大奎才看到,原來那些草棚的檐下卻是掛著一條條的肉。此刻天氣轉冷,肉掛在那裡也不慮變臭。
兵士們拾柴的拾柴,打水的打水,片刻間鍋灶齊備炊煙裊裊。
歐陽德的老伴特意從家裡拿來了數種藥材一併下鍋,在眾兵士的幫襯下,一大鍋虎肉熟了。這好東西不能多用,虎肉乃是大補之物,人若吃得多了怕是身體承受不住。
虎肉入口微酸,卻極有嚼頭。尤其是加入了數味藥材,吃起來就像是吃藥。大奎不僅有些皺眉,但眾兵士卻是吃的津津有味。
歐陽德的老伴見到大奎一臉苦色,卻是開口笑道:「大將軍有所不知,這燉制虎肉還是我家老頭子特意囑咐過的。他說大將軍體勞多虛,這虎肉正可補身。故此特命奴家依照方子下藥燉肉。」說著呵呵笑著環顧四周正自吃肉的兵士,這才續道:「尋常人吃了這虎肉,可驅寒壯身。有病之人吃了可大補元氣,將軍體貌高偉卻是有些瘦弱,故此將軍需多吃。」
即是歐陽德囑咐過的,大奎自然是深信不疑的,當下大口吃了起來。
楊小虎及康茂才與眾兵士每人都吃了一大碗,卻是不肯再吃。因為有的兵士吃完了虎肉不到盞茶時刻竟流出鼻血來,並一勁的喊熱。這些人一個個身康體健,吃了虎肉卻是補過了頭。
但大奎曾受方九天的毒害,身形瘦弱正當進補。這一吃起來,直吃的滿頭大汗仍不停嘴。這虎肉初食味酸,但吃多了卻是鮮香無比。這一大鍋虎肉,大家吃了大半,可剩下的尚有五六碗,大奎竟是一口氣吃了三大碗。
楊小虎坐在大奎身邊都看傻了,直到大奎吃完了擦了擦嘴,這才問道:「義父,你的傷處沒事了?」
大奎聞言不禁一驚,剛剛吃肉時可是自己端了碗筷的。初時傷處有些疼痛,此刻卻是覺得傷處微微發熱,卻不疼了。大奎站起身來,只覺渾身精力充沛,只想狂奔一通方才痛快。
「你等在此打點行裝準備午時出發,我出去走走,片刻即回。」大奎說著也不等楊小虎及康茂才說什麼,便獨自出了營寨。
來到路上,大奎只覺渾身燥熱難當,不僅三兩下除去身上棉袍,只著中衣在身。
此處乃是東西向的驛道,大奎不僅深吸一口氣,向著正東一路狂奔而去。
這一路奔行,大奎施盡全力,只見兩旁景色如飛倒退,猶如乘風而行。
這條路大奎走過,到南坡尚需兩個時辰。可此次大奎全力施為下,只區區一個半時辰便即到了南坡以西。大奎萬萬沒有想到,這一頓虎肉吃完,自己竟是功力大增。
停下身形環目四顧,四野蒼茫。大奎略一調息,竟是絲毫不覺疲憊。本是渾身燥熱,可這一番奔跑下來,身上燥熱之感卻是減輕不少。大奎心中狂喜,自己的身體終於恢復了。
沿著來路,大奎再次發足疾奔,這一跑起來只如風馳電掣。
回到營地剛及午時,大奎找回扔在路邊的棉袍,穿戴整齊。這才進了營寨與眾人匯合。
即是要離去,自然要和歐陽德告別,大奎命康茂才帶著人馬先行,自己與楊小虎留下來等候歐陽德。
不到半個時辰,終於見到了進山採藥回來的歐陽德。
見到大奎與楊小虎一身甲胄,這是要走了。
歐陽德心中卻是有些不舍:「大將軍此去,何日能再回來?」
大奎笑道:「身為行伍身不由己,這些天有勞歐陽前輩照拂了。」說著回身在馬匹的鞍囊里取出了早已準備好的一包銀子,本要交到歐陽德手上,歐陽德卻是連連推拒。
大奎嘆息道:「平涼一戰,若無歐陽前輩相助,怕是勝負未知。張某山中行險,若無前輩相救,張某豈能苟全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