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天助我也
鐘山位於京師應天的正東五十里處,其山勢險峻、蜿蜒如龍,早在三國與漢朝,即負盛名。鐘山下有一處風景秀麗的所在,此處背山面水風水極佳。
青山秀水孤墳,墳墓經過修繕卻與四周景緻融為一體。墳周青石圍幔地上鋪灑黃沙,墳前立有一塊石碑。遠遠望去,石碑上刻就的『常遇春之墓』五個大字格外醒目。大字旁另書有:翊運推誠宣德靖遠功臣,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太保,中書右丞相等字樣。
可嘆常遇春一生為將未曾一敗,到頭來難逃命運輪迴。
太祖皇帝朱元璋攜百官來祭奠,可謂聲聲痛斷肝腸。太祖曰:「朕有千行生鐵汁,平生不為兒女泣。忽聞昨日常公薨,淚灑乾坤草木濕。」
常遇春的病逝,以致大明舉國哀悼,太祖皇帝朱元璋為表常遇春功績,追封其為『開平王』並配享太廟,其子常茂封為鄭國公,歲祿二千石……。
這日,大奎起了床,抬頭看了看小窗外的天色,不僅撓了撓頭。如今的大奎已是蓬頭垢面,雖是一身錦袍。但卻已滿是褶皺污穢不堪。現在大奎唯一的願望便是沐浴更衣,最好再找人修修面,此刻的下顎的鬍子茬很是惱人,一低頭便扎的肌膚痒痒。提起瘙癢,大奎只覺得周身都癢,許是多日不曾沐浴,身上招了虱子。
約時近午時,獄卒來送了飯。卻是一大碗面,清湯寡水不見油星。
大奎不禁問道:「今日為何沒有酒肉啊?」
獄卒嘆氣道:「常遇春將軍班師回朝之際,在柳河川暴卒于軍中。太祖諭旨,大明舉國同哀,百官家中亦是吃素啦。」此言一出,猶如晴空一道霹靂,大奎只覺頭腦一暈。
獄卒見大奎面如土色,不禁驚問道:「大人,你怎麼了?」
大奎不言不語,只是望著桌上的面,片刻間已是淚如雨下。
「常大哥!!!」大奎仰天一聲悲呼,雖是身處囚牢密室,但已是聲聞整個監牢,人人悉之。其他牢中囚犯皆不知緣故,不僅紛紛隔著柵欄向密室牢房望來。
「張大人,望節哀順便。」獄卒躬身勸慰,哪成想大奎竟是放聲大哭,毫無顧忌。獄卒無奈,拿著托盤出了囚室,只留下大奎一個人在此痛哭流淚。鐵門咣當一聲關閉,隨之而來的便是『嘩啦啦』的落鎖聲,此間囚室再次與世隔絕……。
常遇春的死,令朱元璋徹夜難眠食不甘味,說是痛心疾首毫不過之。
如今的大明,能佔據中原及江南各地,是因為有常遇春這樣的蓋世猛將。可以毫不避諱的說,常遇春為朱元璋打下了大半個江山。
面前是一碗蓮子羹,朱元璋望著粥碗只是發愣,身後十餘名宮娥凝神而立,整個謹身殿一片冷寂。
環佩聲響處,郭惠妃帶著一眾宮娥來到了殿外。進了大殿徑直向內殿行去。
「臣妾叩見皇上。」郭惠妃帶著宮娥盈盈而拜,朱元璋竟是不聞不問。
朱元璋能風雲天下,一半靠的是泰山之力。朱元璋少年時做過僧人,當時正值天下大亂災民遍野,寺廟裡也是粥水不濟。無奈之下朱元璋應湯和之邀參加了江南紅巾軍。后與郭子興義女馬氏相知結為連理,這才逐漸有了軍權成為一方霸主。
而郭惠妃乃是郭子興與偏房所生,朱元璋待之寵溺有佳。如今的郭惠妃已為朱元璋添了三子兩女,這在更多嬪妃中已是榮寵之極。
郭惠妃見到朱元璋只是不聲不響坐在那裡,當下也不等召喚便徑自站起身來走到了桌邊。
「皇上,這粥涼了。臣妾命御膳房剛熬的魚翅燕麥粥,還有玲瓏包,皇上趁熱吃。」說著郭惠妃由身後宮娥手中接過了食盒,打開后將其中的精緻美食一一擺在了桌上。郭惠妃之所以得寵,一是靠的身世,二是美貌。但皇宮中嬪妃佳麗如雲,能夠出類拔萃,卻是靠的賢惠溫柔。
「出去,朕想單獨待會。」朱元璋終於開了口,郭惠妃還要再勸,哪成想朱元璋隨後一聲歷喝:「滾,統統給我滾。」
『嘩啦』一聲,一桌的美食被連桌掀翻在地。朱元璋竟是動了雷霆之怒,郭惠妃及一眾宮娥嚇得連連後退,惶恐萬分的匍匐在地。
「皇上息怒,臣妾罪該萬死。」郭惠妃渾身輕顫,已是嚇得花容失色。
朱元璋見狀愣了一下,半晌才柔聲道:「愛妃請起,此事與愛妃無干。你們出去吧,朕想單獨待會,說著轉身蹣跚著步伐走向後殿。
夜幕剛垂,酉時已過。
胡惟庸正自一邊看書一邊與師爺對弈,俗語云:一心不可二用,但胡惟庸卻偏偏有這個本事,看到書中妙處禁不住出言讚歎,不時望一眼棋盤信手一子。坐在其對面的師爺雖是冥思苦想,但棋盤上的局勢卻是不容樂觀。己方白子幾經衝突卻是處處受劫,四角已被黑子牢牢佔據。
這盤棋敗局已定,師爺不僅呵呵笑著道:「大人技高一籌,屬下萬難相抗,這盤棋屬下認輸。」
胡惟庸面帶微笑放下了書本,伸手取過茶盞道:「師爺過謙了,這棋道與做人一般,師爺尚缺一字真言。」
師爺引頸來問:「大人所說,是何真言?」
胡惟庸卻是不答,慢慢品了口茶。師爺等的有些心急,卻又不好開口去問。半晌,胡惟庸放下茶盞笑道:「很簡單,這個字……。」話剛說了個頭,門外一聲稟報:「胡大人,宮裡來了消息。」
胡惟庸聞言忙道:「進來。」
門開處,一名青衣壯漢進了書房。
這青衣壯漢來到胡惟庸身前,恭恭敬敬遞上一張字條。字條是摺疊的,折口封著紅蠟。
胡惟庸接過字條,揮了揮手,青衣漢子退身出了房門。
胡惟庸拆開封蠟,打開字條看了一眼,不僅哈哈大笑:「天助我也。」
師爺在一旁不解的問道「|不知大人喜從何來?」
胡惟庸陰陰一笑道:「宮裡傳來消息,皇上這幾日感懷常遇春病逝,竟是心緒煩亂,連郭惠妃都被斥責,如此一來便是機會。」
師爺心中不解,不由得問道:「大人這話從何說起?」
胡惟庸笑道:「張大奎其人在朝中根基尚淺,只是與常遇春湯和二人相熟。如今常遇春病逝,湯和遠在中書省,張大奎可謂是獨木難支。本官可藉機參他一本,以皇上如今的心境,相必張大奎死期不遠。只要皇上動了殺心,看誰還能保得住張大奎,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