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野性難馴
夏慶忠奉上謝天華的捐贈文書,大奎小心的收在懷中。與夏慶忠道了別,大奎挑了擔子牽著黑風出了漢中縣衙門。
大奎這一身行頭不惹眼,倒是黑風有些招人艷羨。黑風身形修長健碩,比之尋常馬匹整整高出一頭。如此駿馬怎不惹人眼目,尤其是大奎一身破衣爛衫卻牽著一匹好馬,更是引來百姓側目。
出了漢中縣城再向南行已是人煙稀少,大奎一邊走一遍嘀咕著道:「就是徒步走回應天,我也要把你帶回去,每天會給你打草喂料。我家裡還有新鮮的豆子,到了夏秋之際還有時令的瓜果,你有福了,呵呵呵。」
正行走間來到一處密林邊,大奎挑著擔仍是道:「你看我,寧願自己挑著擔也不給你加負,等到了有人家的去處再給你洗個澡哈。」
正當此時,林內突然閃出兩個身影攔住去路,大奎抬頭去看竟是兩名彪形大漢。左邊那個面相粗豪一身灰布棉袍,另一個凶神惡煞臉上有道老長的疤。就這兩位,若是走在人群里估計別人都會繞著走,此刻深處荒山野地現出身形,不言而喻是劫道的。
「挑擔子的,留下錢財放你生路,若是不然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疤臉漢子厲喝一聲,由懷中掏出一把短刀來。
大奎驚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半晌爬起身苦著臉道:「我就是個貨郎,哪裡有什麼銀錢啊。兩位好漢高抬貴手放我過去吧。」
兩名壯漢不由分說衝到大奎身前,疤臉漢子竟是一腳將大奎踹翻在地,另一人搶過大奎的擔子解了繩索翻找了一氣。找了半天不見有值錢的東西,兩個惡漢不由大怒,一左一右衝到大奎身邊一陣拳打腳踢。
黑風本來是被大奎牽著的,見到兩名大漢毆打大奎,黑風打個響鼻閃到了路邊。直到大奎沒了聲息,兩個惡漢打的也累了,相互一合計:辛苦一趟總不能空手而回。看到路邊的黑馬,兩名惡漢不禁相視而笑。
誰知過來牽馬的時候,這黑風身形一轉,一雙后蹄子猛地向後提出,疤臉漢子還未及反應就被踢中了小腹。這一蹄子可謂是勢道剛猛,疤臉漢子竟被踢出兩張多遠滾翻在地。
另一名漢子心中一驚,連忙去照看同伴,好久那疤臉漢子才回過氣來。由同伴攙扶著站起身來。「兄弟,這馬太烈了。算了吧,權當今日白走一遭。」另一名漢子點點頭,這才攙扶著疤臉漢子遠離了是非之地。
大奎伏在地上好久,黑風就站在路邊。許是有些渴了,黑風時不時吃著路邊的積雪,雪下的草皮也成了美味。
又過了近盞茶時候,黑風慢慢地走近了大奎,先是用嘴巴拱了拱大奎的頭,不見動靜。黑風又去拱大奎的身子,大奎終於動了。
北風吹過,大奎嗆得咳了兩聲,竟是顯得十分虛弱。拉著黑風脖子上的繩索剛剛站起身,腳下一滑便又摔倒在地。大奎一臉痛苦之色,手足並用向前爬了一段,歇了好久這才勉力收拾了地上散亂的行囊挑擔。
看樣子大奎傷的很重,連起身都是奢望。黑馬一雙大眼睛盯著大奎看了一陣,這才走到大奎身邊。如先前一樣去拱大奎,隨後四腿一區身子爬了下來。
大奎想笑,牲畜畢竟是牲畜,即便是通靈性也不會明白人心之險惡。這一切都是圈套,為的便是馴服這匹黑馬。多日相處,大奎可謂處心積慮討好黑馬,漸漸地人馬之間少了隔閡,隨後大奎施苦肉計終於讓黑馬認了主。
但凡馴服良馬唯有兩個辦法,一是降服其身治住它的野性。二是收服其心讓它認主。當年的紅雲是前者,如今的黑風便是後者。
大奎手上提著挑擔,裝作傷重難捱的爬到了黑風的背上。黑風等到大奎爬穩了,這才身子一抖站了起來。黑風沒有再向南走,而是調了個頭向來路行去。大奎心中不禁驚嘆,這黑風果然聰慧,這是要將他送回漢中縣衙門啊。
起先黑風行的很慢,後來竟是緩緩提速。雖是身在馬背上,但大奎卻沒感到十分顛簸,此馬的穩健比之紅雲竟是猶有過之。
原本出了漢中縣城便沒走多遠,不到盞茶時分黑風便奔回了縣衙。衙門口當值的差役見到黑風及馬上的大奎不禁大驚失色,班頭轉身奔進了衙門。不多時,夏慶忠慌忙出了大門來迎,眾人七手八腳將大奎扶下了馬抬進了衙門。
黑風就站在門外等著,足足過了半個時辰,才見到大奎一身官服精神奕奕的出來。大奎身後還跟著兩名下人,下人手上抱著的是早已備好的馬鞍及馬嚼子。
黑風警惕的看著兩個縣衙的下人,大奎呵呵笑著走過來抱了抱黑風的脖子,輕輕拍著馬脖子耳語道:「你若不隨我踏遍三山五嶽,豈不是空負你的腳力?」人馬間親昵了片刻,大奎親手給黑風上了鞍,只是帶嚼子的時候廢了些事。
一切收拾停當,大奎再看黑風更是喜歡得不得了。這時夏慶忠帶著縣衙內的眾差官出了大門,大奎這才正式告辭。
此刻的大奎鮮衣怒馬彰顯英姿勃勃,行囊再不是挑擔,而是打成一個包袱掛在了馬鞍上。大奎策馬向南一路飛馳,黑風果然不負其名,身形似箭四蹄翻飛,轉眼間便衝出了漢中縣。大奎又找到了當年馳騁的感覺,禁不住心花怒放。
向南行了一程折轉向東南,次日午時已到了襄陽地界。漢中距襄陽足有近千里,短短半日一夜便到了地頭,大奎也禁不住驚嘆,黑風果然是絕世良種。
為免驚擾襄陽官府,大奎尋了一家客棧落腳,歇了一天後次日清晨又向南行。經德安府直向安慶疾馳。只要到了安慶府再沿江而下,不用兩日便可回到京師應天。但大奎心中急切,到了安慶沒有乘船,卻是過了長江到了徽州府,由陸路向東。
坐船要兩天,可走陸路只需一天。哪怕舟船借著水勢一日數百里,也未必有黑風的腳程快。從徽州到應天這一路上,大奎見到有大批兵馬調動。看樣子朝廷正在調兵遣將,準備再次北伐。換句話說蘭州的告急信已送到了樞密院,太祖皇帝已經開始動作。
又行一日,大奎於黃昏時分回到了京師應天。現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向禮部報道,其後要面見太祖皇上稟明蘭州軍情。進城的那一瞬間,大奎只覺恍如隔世。一切都是那麼熟悉卻又帶著幾分陌生。
吏部衙門位於皇城西,大奎由西華門入城后,便直奔禮部衙門。按說這種事情無需大奎親自前往,但此刻大奎孑然一身,縱使小事也要親力親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