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徒璘
一 京城四周的百姓都知道,京城西郊有一座不高的山,叫無名山,無名山上有一座不大的道觀,就叫無名觀。無名觀雖然又小又叫無名觀,名聲卻半點都不小。
嘿,年紀大的老人說過的,那道觀里出過神仙哩!
俗話說,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這無名觀名聲大噪可不僅僅靠的是仙人飛升的傳說,畢竟哪家道觀、寺廟還沒有個神神叨叨的典故呢,這無名觀受京城四周百姓崇敬的緣故卻是觀里每隔三日一次的義診。
人食五穀雜糧,哪裡能永遠不生病呢,有錢人得了病還能去尋個名醫太醫的救命,普通百姓特別是窮苦人家卻是出不起這個請大夫的錢的,不知多少人是得了小病無錢可醫以至於拖成大病進而病死的。
這種情況下,無名觀的義診可是不知拯救多少苦哈哈的莊戶的命。觀里的道士道姑們不僅醫術高明,更要緊的是,他們義診從來都是看去的早晚和病症急緩,並不因為身份高低而有所區別對待。
有人說是因為觀主的身份不簡單,傳的有鼻子有眼的,說是現任老和親王爺的親兄長年幼體弱,方才出家求得道君保命。但這些可影響不了百姓們的想法,甭管觀主有什麼身份,人家無名觀救得人命是實實在在的,這不收診金的義診一傳就是六七十年,怎能讓人不感念無名觀的恩德呢。
……
無名山,無名觀。
今日又是三日一次的義診,三清殿前早早擺好了一溜百十張椅子,全都坐滿了各色人。
大殿內,道尊像前,擺了一連三張大桌子,每張大桌子后都坐了一個人,每人身後皆跟著倆道童。三個人,一老者,一中年女子,一青年男子,俱是身著道袍。
老者著玄色道袍,飾以太極八卦樣式,鶴髮童顏,眉目清朗,氣質溫和,不像個道士,反倒像個書生。
中年女子著紫色道袍,面色嚴謹,明明是副好相貌卻給人一種不好接近的感覺。
青年男子臉上掛著不羈的笑容,劍眉邪飛入鬢,桃花眼眼波流轉,眉目間頗有風流之感。
老者輕咳一聲,「開始罷!」
「是,觀主!」老者身後較大的道童脆聲應道,揖手后斂身步出大殿,高聲喊道,「一號、二號、三號入內!四號、五號、六號準備!」
好傢夥,卻是喊號呢,還挺有秩序。卻見人群中有人舉著手中號碼木牌出來,有的獨自一人,也有人或攙著或抬著病人。
一號是個懷孕村婦,由她丈夫扶著進了大殿,若說她來的最早倒也不盡然,只是大家對孕婦多有禮讓罷了。給她看診的卻是老者左手邊的中年女道,道姑那張嚴肅沉靜的臉給人安心的感覺,至於她胎位不穩的問題也沒有難倒道姑。
二號是名絡腮鬍的大漢,卻是面色發白,渾身盜汗的被幾個男子抬了進來,道童一看癥狀頗為嚴重,將人引至老者處。
三號是名年輕女子,只飾以面紗,只有一丫鬟跟隨,一進了大殿就自個兒沖著青年道士去了,唔,忽略她那媚眼如絲的小表情和嬌滴滴的喊著心口疼的作模樣,大約也是位可愛的小家碧玉,然後……她很快被『請』了出去。
……
義診有條不紊的進行,待診完今日的一百個名額,也到了傍晚了,三名義診的道士道姑收了攤子,一起將三清殿內殿外打掃整理一遍,便到了晚膳的時間。
以老者為首,中年道姑、青年道士緊跟身後,再後面是幾個道童,一面走,一面敘話。
「師叔,昨日師尊傳信來,說是行醫到了山東,下月回觀。」道姑的聲音中有著一絲欣喜。
「哦?青由師姐終於要回來了?」觀主或者說徒璘面上也帶了一絲喜色,這些年,自打徒璘有足夠能力護住無名觀,師姐們調教好弟子之後都喜歡上了四處雲遊,特別是青由和青陽兩位師姐。青由習丹道,但更擅醫道,最愛雲遊行醫,青陽則酷愛劍術,或是像個俠客一般行走江湖,或是找個地方體悟劍道。
對於這種說走就走的旅行,徒璘不是不羨慕的,奈何眾位師姐都說他是師尊親傳弟子,合該為觀主,身為一觀之主,儘管不是什麼大官,卻也不是隨便能走開的。怪只怪他得到了師尊的衣缽傳承,與各位偏科的師姐師侄們不同,什麼都會,觀里反而更離不得他。
與另外兩人相反,青年道士一聽青由要回來了,頓時臉上的輕鬆勁都沒了,慣愛掛在臉上的瀟洒笑容也消散了,可憐兮兮看著兩人,「哎呦,了不得了,師尊要回來了,我那本奇葯經還沒有吃透,怎麼辦怎麼辦?好師叔,好觀主,您可要救我啊!師姐,你要給我求情啊!」
中年道姑面無表情,絲毫不為所動,「活該!誰讓你閑著沒事就去山下吃酒,你若多花些心思在丹道上,這會兒也不用這麼賣蠢。」
「唔,救你,倒也可以……」徒璘眯了眯眼,熟悉他的人就知道他這是要坑人了,奈何青年道士可不知道。
青年道士一蹦三尺高,大大咧咧的摟上觀主大人的肩膀,沒有注意到身周的氣壓低了一點,更沒有發現中年道姑眼中的嘲笑。
「嗷~,師叔太仗義了,以後,只要您吩咐一句,讓我往東絕不往西,讓我攆狗絕不捉雞!」
徒璘輕飄飄的將這個不懂禮貌的後輩從自己身上撕下來,先一步回了觀主院,「嗯,那就從今晚起,來我院子補課吧。」
懵逼的青年賈汪:「……」說好了你會罩我讓我老爹別擔心呢!人與人之間的信任何在?
「嗤~,小師弟,你還是太年輕了,不過看在你是師祖血脈的份上,沒準師尊還能輕點罰你呢。」中年道姑板著臉嘲笑道,當然那是不可能的,正因為這小子是師祖血脈,他們師尊才更加對這小子恨鐵不成鋼,恨不得天天都那師祖做榜樣教育他,哪裡會因此放水。
賈汪童鞋簡直要哭暈在廁所,偷懶喝酒一時爽,事後天天火葬場,希望師尊大發慈悲繞過他這一會,他實在是不想當師尊的免費試藥人了!!!
雖然,希望太過渺茫。
一個月後,萬萬沒想到,賈汪還是逃脫了被責罰的命運。
因為,他的好師叔,觀主大人,終於在卡在金丹後期大圓滿十年之後,步師祖或者說他祖母的後塵,呸,是渡劫飛升了!然後,師尊根本沒有心情來管他是不是沒學好一本葯經了。
……
修真界,出現在茫茫草原中的徒璘已經恢復了青年的模樣,而不是為了不嚇到人而特意易容的老者模樣。
他的眼中閃過迷茫,「這就是當年師尊飛升后的世界嗎?」
坐在這個破舊的傳送陣前許久,他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眼神也堅定起來,「修真界,我來了!師尊,我會追尋您的足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