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巫師天賦
菲爾沒有為一堆血肉耽擱，彷彿輕車熟路一樣，他來到海船的最上層，這裡只有一個房間。
「篤篤！」菲爾敲門。
「進來！」裡面傳來的聲音遠不如之前那樣冰冷。
開門是一個客廳，一個身穿黑色長袍的男人坐在一張桌子後面，男人約莫三十歲，一黑髮黑眸，他身後是一扇舷窗，舷窗外的夜色漆黑一片，映襯得男人有幾分神秘陰影感。
「巫師大人。」菲爾鞠躬，恭敬叫道。
「坐。」
菲爾坐在男人對面的椅子上。
「身為巫師，沒有那麼多的繁文縟節，譬如普通人的國家中盛行的跪拜禮，在巫師間是幾乎看不到的，你知道是為什麼嗎？」男人等菲爾坐下，說道。
菲爾不明白巫師大人為什麼和他說這些，但還是想了想，然後小心回答：「是因為巫師擁有這世間最大的力量嗎？」
「巫師為什麼能夠擁有這樣強大的力量？」男人又問。
菲爾這回不知道怎麼回答了，他根本一點也不清楚巫師的力量。
「天賦？」他疑問地說。
男人搖搖頭，說：「巫師真正擁有這樣強大的力量的原因，是因為巫師掌握了這世界的真相，天賦不過是巫師掌握真相的道具罷了。」
菲爾不知道什麼是世界的真相，但是他知道巫師大人說的話很重要。
「我只是讓你知道，天賦的高低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那顆探求世界真相的心，是否熱切，並且永不冷卻。」男人說，「巫師世界有過很多的例子，天賦一等的天才最後變成一個一無是處的廢物，而那些盛名許久的巫師也有許多最開始的天賦測試都是低等的。」
然後巫師大人給菲爾說了一個故事，一個主角叫安格列的故事。故事裡的安格列從一個普通人家族的小少爺，憑藉三等天賦的巫師資質一步步成長，在殺戮與探求中逐漸強大，最後以「鳳凰沉睡者」的名號響徹巫師世界。
故事說完，菲爾還沉浸在「鳳凰沉睡者」安格列大人的風姿中。
「你現在不用想太多，那些離你太遠了。」男人說，「等你成為正式巫師之後，再開始想這些東西吧。正式巫師以下，根本算不上進入巫師世界。」
「是。」菲爾低頭回答。
「我是克里斯，蒼冥白塔學院的正式巫師，」男人接著說，「現在，把你的手放到水晶球上，讓我看看你的資質。」
菲爾還未反應過來，眼前空蕩蕩的桌面忽然出現一顆閃耀著輕微冷光的水晶球。
「是，克里斯大人。」菲爾應聲伸出雙手覆蓋在水晶球上不自覺的閉上了眼睛。
菲爾似乎感覺自己回到冥想時那片黑暗裡，可是沒有黑霧也沒有歌聲，菲爾認真的放下所有心思，他開始聽到飄渺的潮汐聲，眼前的黑暗也開始浮現微弱的星光，忽然星光放亮，亮若白日，潮汐聲也逐漸發響，最後猶如念咒，恍惚間他看見光芒中有一個人影，盤坐著，雙手合十，他想要看得更清楚，便試著往前走，卻發現他與人影間隔著不知多遠，就算他跑起來也未曾發現他們的距離接近過。最後菲爾腳下一空，跌入黑暗，再睜眼時，發現手中的水晶球不見了，而自己正雙手合十地盤坐在地上。
「你可以出去了，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大廳里空無一人，可是克里斯巫師的聲音清晰地傳入菲爾的耳朵。
「你的巫師資質是，三等天賦。」
如那位安格列大人一樣，三等天賦嗎？菲爾起身，向外走去。
而菲爾及那位克里斯巫師卻不知道，在不知何處的冥冥黑暗中，一塊懷錶正緩緩收起散發的光芒，重新歸於沉寂。
剛走出克里斯巫師房間的菲爾就碰上了一個少女，少女身穿紅色勁裝，一頭紅髮十分亮眼。
「我是米蘭達，你叫什麼名字？」她說。
菲爾皺了皺眉頭，他記起之前托馬斯與維魯斯的交談中，這個名為「米蘭達」的少女擁有一等天賦的巫師資質，要去黑索高塔學院，並且還和托馬斯有過衝突，而且贏了。
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少女，菲爾眯眼觀察著她，雙腿渾圓挺直，雙手修長，皮膚緊緻，紅色勁裝緊貼著她的身體，這是一個擁有超高身體素質的少女，菲爾大膽猜測少女絕對已經晉陞為騎士。
這會兒菲爾注意到少女的聲音，非常熟悉，他記起之前的那道立在他面前的冰柱升起前的那聲冷笑，發出那聲冷笑的正是這名少女！
也就是說，不管有意無意，眼前的這名叫米蘭達的少女救下了他的命。
「菲爾。」菲爾回答。
米蘭達巧笑道：「你是一名騎士對吧？擁有那樣反應能力的只有騎士了，正巧，我也是一名騎士。」
果然。菲爾搖頭說：「就算是騎士又怎麼樣？還不是差點死了。」
米蘭達點點頭說：「畢竟是一件零級巫器，而且看樣子，你是第一次知道零級巫器，是吧？」
菲爾點點頭，但是他暗中想起了那本但丁巫師筆記中有記載「零級巫器」的字眼，不過真實見到倒確實是第一次。
「不用太在意，你以後就會知道的。」米蘭達說，「不過都是些外物，只有自身實力才是屬於自己的。」
「確實如此。」菲爾說，不過他可是十分確認，眼前的少女同樣起碼有一件「外物」。
「不用想太多。我只是前來認識認識你。」
「為什麼？」菲爾問，「為什麼是我？」
米蘭達輕笑著，突然快步上前，一腳由左到右向菲爾掃來。
這一腳速度飛快，而且還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
菲爾心中一凜，晶元也給出了快速後退的建議，但是，太快了！快到菲爾根本沒有時間後退，只有憑藉著本能雙手向左一推。
一股巨力隨即從手掌前傳來，菲爾不得不後退卸掉這股巨力，要不然勢必會傷到手臂。
但是這時米蘭達忽然上前把他左手抓住，一拉貼住菲爾，另一隻手則攻向菲爾腰側。
菲爾沉下心來，不管不顧，右手卻順勢攻向米蘭達的胸口。
但是米蘭達卻忽然放開，身體立即遠離菲爾。
「實力不錯，但是你的騎士訓練好像做得不夠好，」她揮揮手轉身離開，「希望下次看到你，會有些進步。」
看著米蘭達消失在拐角，菲爾揉了揉手掌，沉思著，不知在想什麼。
夜色下的海船動力艙里，踩絞車的水手已經回去，只有被鐵鏈鎖住的山嶽鯨還在遊動，無意識地發出輕微的呼吸聲，在這空蕩的地方十分清晰入耳。
胖女人的死沒有給下層空間帶來多大的變化，最多是廚房的幾個廚娘唏噓一番，然後又各自各地做自己的事。但是菲爾擁有巫師資質的消息卻給大家帶來了一番震動，當時在場的侍者面帶著驚恐給水手們傳達這個消息時，眾人嘩然，老科林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不知道是高興，還是悲傷。
菲爾回到貨艙前，發現貨艙的門前坐著一個黑影。
「唂！」
菲爾指尖亮起一團光，照亮了那個黑影，是老科林。
老科林顫巍巍地看著菲爾指尖的光芒，眼神滿是好奇和懼怕，嘴中不停地喃語：「想不到，想不到，真的想不到……」
「你怎麼還在這？」
老科林小心地站起身，不敢直著背，他其實只有三十歲，可是現在他弓著身子的模樣就像五六十歲一樣，菲爾忽然想起了克里斯巫師給他說過的巫師之間沒有太多繁文縟節的話。
「我不知道您還回不回來，所以就在這等著。」老科林小聲說。
菲爾從克里斯巫師的房間出來后，就有侍者給他安排了一個和其他少年少女一樣的房間，不過他還是選擇回來。
「等我幹什麼？」菲爾說，「今晚沒有訓練。」
「我想……」
「如果是廢話的話，就不用說了。」
老科林頓時止住了嘴，然後不知道該說什麼，他還是不知道對於菲爾來說，什麼是廢話，什麼不是廢話。
「你這趟遠航回去后，去這幾個地方看看，還有找個騎士重新進行騎士訓練。」菲爾看著他說出了幾個在帝國內隱秘的地址，這些地址都是他當初逃亡時隱瞞身份和藏東西用的，是幾個莊園，這幾個莊園就算最後被發現也沒有一絲危險。
只要老科林藉助莊園的資源成為騎士后，就差不多能夠獲得帝國的賞賜，而菲爾自身的巫師資質的影子也會庇護老科林，那時候，老科林就能夠真正擁有一艘自己的海船，雖然不一定會有山嶽鯨這樣的助航海獸，但是對老科林來說也是足夠了。
老科林聽話的記住這幾個地址。
「明天就到目的地了，正好，我也不用跟你告別了。」菲爾最後說，「你回去休息吧。」
「好。」老科林點點頭，最後鼓起勇氣看一眼菲爾，快步離開。也許等到真正年老以後，他會子孫滿堂，到那時，他可能會和一幫孫子孫女坐在壁爐前，就像之前和他的子女一樣講訴一個傳奇的故事，在那個傳奇的故事裡，他把主角從茫茫無邊的大海中撈起，救下命中注定的主角，開啟傳奇的道路。到那時，他佝僂的身子蜷在溫暖寬厚的椅子里，映著壁爐火光的的眼裡滿是回憶。
「科林！」
菲爾忽然叫住老科林。
老科林回頭，帶著疑問看向菲爾。
「那個胖女人，她叫什麼名字？」
老科林愣了神，又馬上回答：「姬兒，她叫姬兒。」
老科林看著菲爾離開的身影，似乎還聽見他低聲說了一句「叫姬兒的胖女人」，轉身推開貨艙的門。
菲爾身前指尖的光亮術還散發著神奇而耀眼的光芒，在他背後拉出一個長長的影子，老科林就站在這個龐大的影子里，看著菲爾鑲嵌著金色光芒的背影緩緩離去。
這是老科林關於菲爾的最後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