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神女
許久之後，兩人從水潭蕩漾的水中出來，用戲法把身上烘乾。
麗婭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向森林走去。
「麗婭！」菲斯忽然在後面喊了一句。
麗婭回頭。
「等我回來，一定要等我回來。」菲斯衝上來緊緊地抱住麗婭，恨不得從此再也不分開。
可是他一會兒就鬆開了麗婭，接著就向另一個方向跑開。
麗婭看著他離開的身影，久久沒有動身，直到菲斯的身影再也看不見。
穿過好幾重森林，麗婭才回到精靈的世界。
這裡有無比高大的樹木，和數不清的花草，走獸在溪水邊嬉戲，飛鳥在枝椏上唱歌，還有無數的精靈在這裡生活。
麗婭看著這美好的一切，看著看著卻留下了眼淚，因為她知道自己將要再也看不到了。
但是時間已經不早了，她不能傷感太久，擦乾眼淚，整理一下，像不遠處的全由樹木交織而成的建築群走去。
「聖女大人。」
「見過聖女大人。」
……
無數精靈看見她，都停下手上的事，向她行禮。
麗婭沒有回話，只是保持著自己聖潔的樣子，一路前行。
向她行禮的人越來越多，就算在遠處的也特地跑過來，老人，孩子，受傷的年輕人，全都在向著麗婭行禮，漸漸的堵住了路口，只留下一條三人寬的通道。
麗婭接受著所有精靈的跪拜，陽光照射在她身上，更顯得聖潔、光明。
她很快就走到了唯一不是樹木交織而成的建筑前。
這是古老的石頭建成的神殿，它高大無比，甚至要比周圍上百米高的樹木還要高一點。神殿腳下，刻畫著無數的石雕，都是一些精靈和平美好的生活的畫面，在上一點，是遠古精靈的生活，再上一點，則是上古精靈的生活，三者看起來差異很大，但無不是和平而美好的。
一條與白色階梯由麗婭腳下，向上延伸到最高處。
麗婭回頭，無數的精靈跪在她腳下，就連周圍的走獸飛鳥都停了下來，森林裡一時間如此靜謐。
麗婭順著階梯向上走去。許久，她才走到最上方，這裡腳邊的石雕已經完全變了模樣，以麗婭的見識，完全看不明白那是什麼。
神殿的最上方，是神殿的正體，只有四根黑色的柱子，中間是一幅無比複雜的陣圖。陣圖中間，有一個人背對著麗婭坐在那裡。
麗婭是第一次上到這裡，沒想到這裡如此簡單。
「你來了。」
「是，神女大人。」雖然聽不清男女，但是麗婭知道，這位就是精靈一族上一代聖女。
「已經這麼多年了，精靈族終於再一次撐不住了嗎？」神女說，「過來吧。」
麗婭依言過去。
神女讓她坐在對面，這時，麗婭才看見神女的模樣。依舊是精靈族所擁有的美麗，彷彿歲月都不會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已經多少年了？幾千年？還是上萬年？」神女看著麗婭的眼睛說，「我早就忘記了自己長什麼模樣，現在，我終於從你的眼睛里，看見了自己的樣子……」
「神女大人——」
「別說話，現在最好不要打擾我。」神女手掌一翻，不知從哪掏出了一個古舊的化妝盒。她仔仔細細地，照著麗婭的眼睛在為自己化妝，可是也許是無數年的歲月，她早就忘記了怎麼化妝，她的手越來越抖，最後給自己畫了個大花臉。
然後眼淚從眼睛里流出來，瞬間沖花了她剛才的打扮。
「神女大人。」麗婭同樣哭泣著，那一瞬間，她忽然感受到了幾千年，上萬年的哀傷。
「你有喜歡的人嗎？」神女問他。
「有。」
「我勸你最好一開始就用精靈秘法把他藏在記憶的最深處，要不然，時間一久秘法失效，他重新冒出來的時候會很難受。」
「……是，神女大人。」麗婭嗚咽著說。
「你有想做的事情嗎？」
「有……」
「也全都忘了吧，在這裡，你什麼都不用想了……」
「……是，神女大人。」
「現在，我們該開始了。」
「……是。」
一隻黑山羊從神殿下走了上來，走到神女的懷裡，安靜地跪伏著，神女手指一劃，就割開了黑山羊的皮毛，露出下面的血肉，卻沒有一點血滲出來。
麗婭閉上眼睛，身上發出蒙光。
「這裡，是你的幼年。」神女從麗婭身上的蒙光抽出一小部分，放到已經剝開的黑山羊皮上，上面立刻顯露出兩篇文字，一則故事，一則童話。
神女隨手一拋，一隻鳥刁住它，隨即飛離，消失在空中。
「這裡，是你的青春。」神女又抽出一部分，手上黑山羊的兩顆眼睛微微一亮，一條蛇爬過來，把它吞進嘴裡。
「這裡，你成年了。」
黑山羊的脊椎骨化作一支箭矢。一頭老虎爬上來，主動把箭矢插進肚子里，淌著血，消失在神殿上。
……
「你記得神女的誓言吧？」
「……記得。」
「念出來，然後你就成為了這一代神女。」
「是。」麗婭說，她看向神女的背後，遠處是翠綠的樹冠，在遠處就是藍天的交界線，一朵朵白雲之下，她彷彿看見了正在和人類巫師戰鬥的菲斯。她回想起之前與菲斯在水潭裡的歡愉，更多的是他們以前的事情，一起學習，一起玩鬧，一起狩獵，第一次和他見面，第一次拉他的手，第一次擁抱他，第一次親吻他……
「災難將至，我從今日開始守候，至死方休。
我將不聽、不聞、不看、不感，
我將不望長天，不語私言。
我將身為神女，生死於斯。
我是森林的歸宿，精靈的守護。
我是行走在歲月里的傳承，大地之上的終點。
我將等待第一道初光，喚醒第一葉嫩芽。
我將身與靈魂，都奉獻給我們的神。
此致，安格瑞斯。
」
「安格瑞斯。」對面的神女也念了一句。
她的身體忽然開始崩裂，無數光從中溢出。
「轟！」
一道光柱在神殿上升起，把麗婭包圍在其中。
整個森林的精靈都看見了這道直達天際的光，所有精靈包括無數的飛鳥走獸，此刻都面向祭壇，跪拜。
在光芒中，麗婭聽到一個來自他們精靈的神——安格瑞斯的聲音。
「現在，你的名字，叫暮色麗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