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三章 人二
一個月後。
海船安靜地待在海上，風雨不動。
陰暗的船艙中沒有一絲光芒，原本過道兩旁的巫術燈，都已經在三個星期前的那場動亂中壞掉了，現在這裡只有黑暗。
還有比黑暗更黑暗的東西。
一個濃重的呼吸聲響起，又被壓了下去，一個身影從黑暗裡匆忙地走出來，正是海船的船長。
只不過現在的他已經和一個多月前的風光完全不能相比了，一身的髒亂，頭髮散落，雙眼通紅，腳步虛浮，整個人十分消瘦，看起來疲憊又虛弱。
他感到有些沉悶，現在也不知是白天還是晚上，他有些難受，很想劇烈地呼吸一下，但又擔心呼吸聲會引來什麼，所以又壓低了下來。
他小心地走到一個岔道旁，因為長久在黑暗裡待著，多少能夠視物，看了看左右，辨明自己在哪，他便朝著右邊走去。
左邊的那條路是通向甲板的，早就在一個月前，被封住了，誰也出不去。
他們只能一直待在船艙里。
一直的，待在黑暗裡。
「咕嚕……」
不遠處忽然傳出一丁點細微的聲音，船長頓時停了下來，是什麼東西滾在地板上的聲音？
他再仔細聽的時候，卻又什麼也沒有聽到了。
就在這時，船艙外忽然傳來陣陣轟隆聲。
要下雨了？
他才這麼想的時候，「咔嚓」一聲，外面劈下來一道白茫茫的閃電，嚇了他一跳，白光從一個窗子的縫隙里照射進來，印在他的臉上，顯得像是死人一樣慘白。
他摸了摸懷裡的包裹，渾身都在發抖。
自從一個多月前，那一次兩位巫師的戰鬥之後，一切都變了。船上沒有了巫師的保護，處處都透著一股詭異來。
先是山嶽鯨莫名其妙的死了，而後就是一場大火把他們的糧食都差不多燒光了，作為這艘海船的船長，他立刻就帶著一些船員把整艘船都控制了起來，清點人數，分別關起來，然後在大幅縮減每日食物份額，這才面前撐過去了七天。
但是接下來呢？又該怎麼做？
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深的絕望。
後來，終於有人承受不住，想要逃出去，但是這個時候他們才發現，通向船艙外面的門和窗都被關了起來，無論他們如何打砸，都破壞不了。
事情從這裡開始，變得混亂起來。
很多的人不安分起來，船長繼續用暴力保持了一下局面，都是很快，船艙里就徹底混亂起來，這期間一直有人死去。
那是三個星期前，忽然有人從關著的房間里跑出來，在船艙里大喊。
「吃人了，吃人了，哈哈啊哈哈……」
隨後所有人都失去了控制，有人拿出武器朝著身邊的人砍去，有人倒在地上了，仍舊蠕動著身子去咬別人的腳，暴亂一旦發生，就再也停不下來。
看起來，那個人的叫喊就是這一切的源頭，但是誰會不知道答案？
在他喊出來之前，食物已經不久多久了？又有多少個人的屍體消失不見？
在這種混亂的局面，船長已經不是之前的船長了。
他看到船員中有人互相砍去，他的眼前只看見一片紅色。到處都是飈飛的鮮血，到處都是滾落的肢體，最後，船長不知怎麼地從那個地方逃了出來，他實在是太害怕了，害怕到不肯去回憶那一幕。
之後，他就在各個船艙里逃亡，因為巫術燈都被破壞的緣故，船艙了一片黑暗，漸漸地，竟被他逃到了現在。期間，他隱隱察覺到了船上的局勢，那場混亂讓船上的人死去了七成，上下的都分散在船艙各處。
後來，他聽說新副船長和幾個船員廝混在一起，一個地方一個地方地去找人，殺人，吃肉，最後竟像獵人捕獵獵物一樣，捕獵剩下的活著的人。
現在三個星期過去了，船上已經不知變成什麼樣。
船長在船上走了很久，一個人也沒有碰到，海船上陷入了死寂。
海船上，隱隱傳來雨聲。
「咕嚕……」
又是一個輕微的聲響，不過這一次，聲音大了一點。
船長確定自己沒有聽錯了。
「嗒，嗒，嗒，嗒……」
腳步聲！
他心中一跳，看了看四周，閃身躲進一個房間里關上門。
不過關門的時候好像夾到什麼東西，發出了一聲響動，船長咬咬牙，迅速地看了一眼身後，發現這裡正是船員的洗浴間，有一間間兩米多高的小隔間，上面是空的。他快速地跑到最後的那個小隔間里，這裡是放置雜物的地方，空間狹窄，空氣里還瀰漫著一股臭味。
但若是能夠活下來，誰也不會介意這一點。
找到藏身之所，讓他有些鬆口氣，低下了頭，這一看，頓時又是嚇了一跳，著小隔間里，除了清潔雜物外，還有一具已經腐爛的屍體，血肉都糜爛了，被他踩了兩腳，更是不成人形。
而那股臭味，也正是這具屍體散發出來的。
不過除了嚇了一跳外，他隱隱還有些可惜。
不過現在都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那一串腳步聲，已經漸漸地走近了！
是兩個人的腳步聲，船長迅速地判斷出來，還有一個聲響是之前聽到的「咕嚕」聲，像是一個圓形的東西從過道上滾了過去。
「剛才好像在這裡聽到了些聲音？」
「不是你聽錯了吧？會不會是雨聲？」
「我確定我聽到了！」
……
兩人說了幾句話，船長聽到有一個聲音正是那個新副船長的。
名字是叫，伯頓？
他也不是很清楚，最近他餓的有些精神恍惚，記憶消退，很多東西都記不起來了。
兩人沒有繼續說什麼，新副船長在這艘海船上擁有最終的話語權。
「啪！」
洗浴間的門被打開了，一團橙色的光芒照射進來，這是廚房的油燈。
船長的心臟猛跳。
門那邊有了點聲響。
「這是根手指，有人關門的時候夾到了。」
新副船長說道。
船長懊悔地咧了下嘴，呼吸有些困難，但被他死死地壓著。
「啪啦！」
這是第一間小隔間被推開的聲音。
「啪啦！」
「啪啦！」
「啪啦！」
……
洗浴間里，沒有打開的小隔間越來越少，船長聽到那個腳步聲越來越近，莫大的恐懼漸漸從心底升起，他的後邊已經濕了一片，冷汗琳琳。
倒數第二間小隔間被打開了。
船長從小隔間的上方看到，有一個人的身影在油燈的光芒下，走到了最後這個小隔間的前面。
「咔擦！」
雨聲中，一道閃電劃過，洗浴間里，頓時慘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