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要挾
「那你呢?」逄榮摘下了口罩,看著林輕舞問道。
「我自有安排。逄榮,你一定要跟姜蕪好好生活,永遠也別再沾染這半點的血雨腥風。還有流蘇,幫我安頓好她,算我報答她的。」林輕舞朝著遠方看了看,確認尹子昭沒有追上來后,用手推搡著逄榮,示意他趕緊離開。
「答應我,千萬別做什麼傻事。」逄榮心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憂心忡忡地看著林輕舞。
「知道了,走吧,快走!」林輕舞微微正色。
逄榮略一躊躇,下定決心轉身離去,否則真要來不及了。
待逄榮走後,只剩下間隔十步之遠的林輕舞和奚祉,他們直視著彼此的眼睛,良久無言。
許久之後,林輕舞邁開了步子,可是她向前走一步,奚祉便向後退一步。如此循環反覆,兩人的距離絲毫未近。
「你恨我。」林輕舞苦笑。
「自然談不上感激。」奚祉的聲音冷漠的異乎尋常,凍的林輕舞有些鼻子發酸。
「你也騙了我,不是嗎?」林輕舞心口一陣絞痛,有些絕望地說道。
「說吧,救我做什麼?」奚祉避而不答,如是問道。
林輕舞低頭無聲地笑了,下一秒卻御起了輕功飛身撲到奚祉面前,摟住了他的脖頸。
「別動,讓我抱一下,就一下。」林輕舞的聲音帶了哭腔,奚祉作勢欲推開她的手停在半空,好一會兒才輕輕擁住了她的背。
就最後一下吧。
這個擁抱還未持續多久,便被身後想起的鼓掌聲打斷。
「嘖嘖嘖,真是感人啊。我親手培養的心腹,竟然對她的任務目標動了情,嗯?輕舞?」尹子昭戲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讓人辨不清他的喜怒。
奚祉持劍上前,怒目圓瞪,緊盯著尹子昭。
幻崇宮的人陸續趕來,因為他們行進的速度過快,軍隊還未跟上,霎時間奚祉已經被殺手們圍了起來。
「宮主比我想象的來的快些。」林輕舞理了理袖子,從容不迫地說道。
「你若回來,先前的事本宮主可以既往不咎。」尹子昭看著她說道。
林輕舞不言語,眼睛里波光瀲灧,掃視著圍在周圍的同僚們。
自然,她也看見了白菻那張憂心忡忡的臉。她很想跟她說兩三句話敘敘舊,囑咐她好好照顧自己,但她不敢,她怕連累她。
林輕舞終於還是收起了目光,迎上尹子昭的眼神,說了句:「不必了。」
尹子昭閉上眼無聲地笑了笑,許久之後擺了個手勢,示意眾人上。
奚祉提著劍便砍,因著武功高強,一時也沒吃什麼虧,可久而久之終歸是寡不敵眾,漸漸敗下陣來。
林輕舞見狀,腳尖點地便躍了出去,袖子一甩便飛出了幾道暗器,奚祉周圍的人瞬間倒地。
尹子昭飛身上前攔住了一道暗器,將其放到鼻子下嗅了嗅,驚訝道:「寒香散?你從哪弄到的?」后一句話是對著林輕舞說的。
「師父臨死之前,將這配置法子獨傳給了我。」林輕舞在奚祉旁邊站定,掃了一眼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人們,復又道,「我改了其中的幾味毒,這暗器上的寒香散只有麻痹神經和軟骨的作用,傷不到性命。」
奚祉頭也沒轉,依舊目視前方,淡漠地說道:「不需你救我。」
林輕舞沒有搭理他,看向尹子昭:「幻崇宮之中沒有比我更善於用毒的人,宮主可願意拿全宮高手的性命同我賭?」
尹子昭神情嚴肅:「你想幹什麼?」
「我要換奚祉一條命。」林輕舞說話的時候自帶一股張揚,讓人莫名生出一陣臣服之感。
「你要挾本宮主?」尹子昭一雙眼睛里看不出什麼情緒,就好像林輕舞說的只不過是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林輕舞,你早就做好背叛幻崇宮的打算了?」
「永定帝已經駕崩,我也算完成了幻崇宮給我的任務。現在,我只不過是在保心愛之人的一條命,何談背叛?」
尹子昭笑了,身上駭人的氣息卻愈發磅礴:「心愛之人?你愛他?可你別忘了,你是殺死他父皇的兇手,你還有膽量愛他?」
尹子昭一步一步逼近林輕舞:「老皇帝屠我全族,我怎麼可能會放過他的兒子,嗯?」
奚祉站在一旁,終於忍不下去,出口道:「我說了,不用你救我。」
林輕舞回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卻不說話,又回過頭與尹子昭無聲地對峙著。
突然,林輕舞又飛出了數發暗器,尹子昭旋身躲了過去,在這一瞬間,林輕舞又放出了兩枚煙霧彈。
還是逄榮臨走前塞給她的。
白菻看著此時的情形憂心忡忡,混亂中,有人往她嘴中送了一粒類似丹藥的東西,使她吞了下去。等到煙霧散去時,卻又找不到是誰。
白菻摸著喉嚨,覺得方才那人身上的氣味有些許熟悉。
奚祉和林輕舞不知去向,暗器又擊中了幾位殺手,尹子昭回頭掃了一眼,指著白菻和其他兩個人:「跟我走。」便追了過去。
林輕舞實在撐不下去了。
她和奚祉輕功跑出去好遠,林輕舞覺得一股腥味便在她嘴裡彌散開。
她停下來扶住了樹,「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烏血。
「你怎麼了?」奚祉嚇了一跳,趕忙扶住了她。
「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原諒我。」林輕舞蒼白的臉上扯出了一抹笑意,顯得異常凄慘。
「你到底怎麼了?」奚祉皺著眉,忽然覺得有些發慌。
他活了十八年,還沒有感受過什麼叫真正的心慌。
「十二年前,有個小男孩在護城河邊的城牆腳下,陪我看了一場日落,給了我一塊桂花糖。」林輕舞身上沒了力氣,漸漸滑落下去,倒在了地上。
奚祉跪下去抱著她,耳邊回蕩著方才林輕舞的話。
十二年前,護城河邊的城牆,日落,桂花糖……
桂花糖!
「你是哪個幾欲餓死的小女孩?是你?」奚祉瞪大了眼睛,不敢想象那個渾身髒兮兮,骨瘦如柴差點餓死在城牆邊的小姑娘,便是如今在自己懷裡奄奄一息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