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跟蹤
有網路消磨時間,時鐘也好像比以往走得更快一些。
將近凌晨一點的時候,縱橫關掉了電腦,靜悄悄地打開房間的窗戶,順著屋檐和落水管,偷偷跑了出去。
為了防止被人看到,他沒有走寬敞的大馬路,而是在路邊的樹林中不斷穿行,借著樹影和黑暗遮掩自己的行蹤。
走了大約十幾分鐘之後,縱橫忽然停了下來。
從他從李家偷跑出來沒多久,他就覺得背後好像附著什麼東西一樣。途中,他幾次突然轉身去看,卻都沒發現有任何跟蹤者的痕迹。
但縱橫並不覺得這是自己的錯覺。長年在戰場上一刀一槍的拼殺,培養出了如野獸一般對危險的敏銳直覺。靠著這種直覺,縱橫躲過了好多次禍事與偷襲,縱橫不相信這一回它會出錯。
「是誰在哪兒?別藏了,我知道你一直跟在我後面,我都看見你了。」既然看不到,縱橫索性詐一詐他。會不會有效果,縱橫不知道,但至少能讓跟蹤者多一些顧忌。
可縱橫沒想到,他話音剛落,不遠處一棵大樹後面就走出來一個黑色的人影。
借著天上的星光,縱橫發現那人穿著和他差不多的連帽夾克。帽子都住了腦袋,大半張臉都被一個魔術頭巾遮住了,根本看不清她的容貌。
縱橫只能從她的身材,判斷她是一個身材勻稱而矯健的女人。
而這個女人身後,背著兩把長刀。
縱橫眯著眼睛看著女人肩頭露出的刀柄。那種刀柄和刀鍔的款式縱橫曾經給見過,甚至曾經親手觸摸過。
縱橫問道:「你是和平飯店的人?」
縱橫記得,和平飯店那把長刀的刀柄與刀鍔款式,與女人背著的一模一樣。
女人沒有回答。她雙手一舉,從背後將兩把長刀一齊抽出。隨即左手一甩,將其中一把長刀擲向了縱橫。
長刀在半空中旋轉飛舞,化成一篇雪亮的圓,彷彿一輪銀月,帶著呼嘯聲朝縱橫橫斜過來。
但縱橫卻站在原地沒有一絲一毫的動彈,甚至連眼神、表情都沒有絲毫變化。
他就這樣老神在在地看著長刀飛來、落地,插在離他只有半臂之遙的泥土地上。
他早就看出對面的女子沒有殺意,也判清了刀子的飛行軌跡,因此根本沒有躲避的打算。
而對於女子丟過來一把刀的意圖,他心中也有數。
縱橫拔起長刀,隨手揮舞了幾下,笑道:「刀劍無眼,在我面前耍刀弄槍,你做好受傷的心理準備了嗎?」
「少廢話!動手吧!」女人冷冷地說道。
話音剛落,女人就拖著刀向縱橫衝了過來。
女人的聲音顯得相當輕,但她的行動卻相當老練。無論是握刀姿勢還是攻擊進攻步伐都在兇猛與輕盈之間做到了恰到好處的平衡。這讓縱橫不由得聯想起正在捕食的雌豹。
這頭「雌豹」在進攻時並非單純走的直線,而是忽左忽右地有些許飄忽。縱橫此前極少遇到像使用這種招數的對手。他所遇到的對手,絕大多數攻擊起來都是直來直去。按照現代數學的理論,兩點之間取直線,距離最近。武學招式也要遵循數學規律,只有走直線,才能用最快的速度攻擊到對手。
但這頭「雌豹」為什麼會左右飄忽?縱橫轉瞬間就猜到了答案。想必這是在槍彈被發明后,武學為了適應槍彈的威力而不得不發展出的避彈方法。除此之外,這麼做也許還有讓對手判斷不清主攻方向,從而暴露破綻的企圖。
但女人的花哨招式用在縱橫身上,簡直就是俏媚眼做給了瞎子看,全沒起半點應有的作用。
縱橫身上的確藏著一把槍,就是從斯奴普身上搶來的那把。可他根本沒想過要用這東西。因為他覺得用槍實在是勝之不武。
至於破綻,縱橫十分清楚,任何招式都有破綻,但只要動作夠快,又等於沒有任何破綻。從女人的跑動速度來看,縱橫可不認為眼前這個女人的動作能比他更快。
電光火石之間,女人已經衝到了縱橫身前五尺處。借著衝勁,她的身子猛地一扭,整個人旋轉了半圈。與此同時,她持刀的右臂也拉伸到了極處,借著這一衝一扭產生的巨大離心力,她手中的長刀拉出了一片扇形的殘影,朝著縱橫的胸口由下向上斜斜地削了過來。
縱橫沒想到女人在最後關頭竟能使出這樣一招,這一招的速度遠遠超出了縱橫一開始對女人實力的預估。縱橫不禁嚇了一跳。
好在他反應足夠快,戰鬥經驗也足夠豐富。儘管驚愕,身體卻並未因此變得遲鈍。他猛地向後一躍,與此同時,手中長刀掄出一道弧線,擋在了女人的刀鋒前面。
「鐺」的一聲脆響響起,兩把刀交錯在一起,同時停了下來。
電光火石之間,兩人對視了一眼,同時拉開距離,旋即又揮舞著刀拼殺在了一起。
短短几個呼吸之間,樹林中響起了「鐺鐺鐺鐺鐺」連續五聲脆響,都是刀刃撞到刀刃的聲音。兩人你來我往,不斷地朝對方的身上猛砍。縱橫勝在揮刀速度夠快,每一刀都是直取要害。女人勝在身法靈活,攻擊角度刁鑽。
這小娘皮的實力當真不錯!縱橫手中刀勢不停,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些許讚歎。
因為自始至終,縱橫都沒有從女人身上察覺到殺意,縱橫也就沒有把自己的實力全部發揮出來。表面上看,兩人的確殺得難解難分,但實際上誰都沒有受傷。而隨著打鬥時間的推移,縱橫漸漸摸清了女人的招式路數,應付起來越來越輕鬆。而女人則越打越急,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打到最後,縱橫瞅準時機,故意買了個破綻,引得女人一刀向他左脅刺來。
縱橫見女人上當,立刻兩腿向前一滑、身子一矮,使出當初在和平飯店對付槍手的那一招,從女人的胯下鑽了過去。
只是這一次,縱橫並未像用筷子刺入槍手會@陰一般,將手中的刀刺向女人的下@身。早在鑽過女人胯下的那一剎那,縱橫已經鬆開了手中的長刀,轉而握住女人的而腳踝,借著衝勁將她拖倒在地,讓她生生摔了個嘴啃泥。
待到女人狼狽不堪地重新站起的時候,縱橫已經掏出了藏在身上的左輪手槍,好整以暇地對準了女人的腦袋。
「放下刀。摘下口罩。」縱橫命令道。
「卑鄙!竟然用槍,你還有沒有一點習武之人的尊嚴?!」在槍口的威脅下,女人不敢亂動,可她的語氣卻是一點兒都不服氣。
縱橫嘿嘿笑了兩聲,道:「如果我沒有習武之人的尊嚴,剛才在你現身的時候,我就已經拔槍對著你了。現在,不想身上都個窟窿眼,就把刀放下,摘下口罩。動作慢點兒,不然我一緊張,說不定就扣動扳機了。」
「……」女人儘管惱怒,卻也無可奈何,只好照著縱橫的命令去做。
摘下口罩,縱橫終於看清了女人的真面目。
說她是個女人,其實不是非常確切。她充其量只是一個剛剛成年的少女罷了。縱橫估摸著,她頂多也就是十七八歲的年紀。她滿面寒霜、眸中冒火,臉上分明寫著「不服」這兩個大字。
縱橫問道:「看你用的刀,你是和平飯店的人。你叫什麼名字?」
「張了了。」
「姓張?和平飯店的張老闆是你什麼人?」
「是我叔叔。」
「為什麼跟蹤我?」
「陳叔把你誇得天花亂墜。我想看看你的實力。」
「陳叔是誰?」
「和平飯店的廚師陳師傅。」
「現在你看過了,有何感受?」
「不過是一個卑鄙無恥下流的臭小鬼罷了!」
「你覺得我用槍是耍賴?」
「難道不是嗎?」
「那麼你的陳叔有沒有告訴過你,剛才在你兩腿間鑽過去的那一招,我曾經在飯店裡使過?」
「……」女孩眉宇間一動,似乎想象到了什麼。
「看來你應該是知道的。」縱橫冷笑道:「難道你想跟那名槍手一樣,胯下被我戳一下?」
「無恥……」女孩羞紅了臉,惡狠狠地啐道。
「隨你怎麼說吧!」縱橫道,「還有個問題,我剛從李家翻窗出來,你就跟了上來。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一直在監視我的?」
「從你在和平飯店大打出手之後,我們就一直在監視你。」
「你們?」縱橫頓時暗暗一驚。
「我叔叔手下的人。」
「這麼說,今天不止你一個人在跟蹤我?其他人呢?」縱橫快速地掃視周圍,渾身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以防突如其來的襲擊。
「他們都被我打發到外圍負責警戒了。如果他們都在,你以為你能這麼輕易就打敗我?」
「呵!怎麼?難道你還想幾個人打我一個不成?別忘了,我年紀比你小得多。你所謂的習武之人的尊嚴呢?!被狗吃了?!」縱橫抓住女孩言語間的漏洞不放,一陣冷嘲熱諷。
「你才被狗吃了呢!」女孩被氣得臉色煞白,卻又無可奈何。
就在這個時候,縱橫的目光越過女孩的肩膀,看到在她身後的林子外面,有個人押著另一個人走了進來。
「尼莫先生。如果不想這個女人因為你丟了性命,就請把我家小姐放了。」來人一邊走一邊朗聲說道。
待他走得更近了一些,縱橫終於看清,這是一個三十多歲、臉上有條刀疤的健壯男人。他手裡拿著一把安裝著消音器的槍,而被他用槍指著的,是一個縱橫今天才認識的女人。
漢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