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幼年
直到吃過午飯,趙璟才從出現,一出現,就讓眾人退下,然後就抱著周懷玉說了「對不起」。
周懷玉雖然心中有些不舒服,但是也不怪趙璟,「沒關係,這次去不成,下次還有機會,反正這熱天氣還要好久才過去呢!」
看到周懷玉絲毫不問謝氏叫他過去做了什麼,反而這般溫柔的寬慰他,趙璟心中只覺得堵著一股鬱氣。
在他很小的時候,有著一些模糊的記憶,那個叫「父王」的男人大多時候都是在睡覺,所有人都叫他不要去打擾,但是父王卻非常喜歡他在他身邊,與他說話的時候都非常溫和親近,教導他一定要聽母妃和祖父的話,要照顧好母妃,而當時母妃也對他很好,還會喂他吃飯。
可是自從父王去世之後,母妃終日以淚洗面,連他也不再理會,陪伴他最多的人,反而是祖父。但是祖父不會溫和的對他說話,總是陰沉著臉教育他,要努力練功,努力學習,因為將來有許多事情需要他去做,他是這個家唯一的希望。
在還沒有發生那件事之前,趙璟覺得自己真是太好騙了,大人說什麼,他就乖乖的聽話去做,於是,當一個平日里對他很和氣的大人讓他跟他走的時候,他居然就那樣走了,簡直蠢透了。
那人不知道是誰派來的,目的居然是要把他送往南疆做為人質威脅祖父。不過半路上,他不知道怎麼就遇到了謝慧柔,更不知道謝慧柔當時怎麼能夠弄來迷藥,然後趁其不備給看管他們的人下了葯,他們才得以逃出來。
謝慧柔當時聽說也是跟著家人出來遊玩,在路上看到了他,覺得奇怪,於是就追了過來。在此之前,趙璟對謝慧柔的印象,只是母妃娘家一位表姐,但是結伴走了一段路之後,小小的趙璟才驚異的發現,原來這個表姐與他年紀一般大,卻是懂得這麼多。他問了出來,當時只有八歲的謝慧柔卻表示她是因為陪著祖父經常在外面逛,所以懂得這麼多,而他只呆在京城府里那麼點的地方,自然是懂得少。
他很輕易的就明白了,這難道就是書上說的,「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小小趙璟雖然心中不說,但是已經升起了對這位謝家表姐的欽佩之情,於是一路上,都是謝慧柔拿主意,他們後來與謝家老太爺匯合,他才得以回到京城。
不過有了這番經歷之後,趙璟就有些「棄文從武」的心思,沒多久,就悄悄去了兵營里,然後靠著自己的堅毅與果敢,混出來了一些名堂。這時候,他已經十三歲了,已經成長為一個可以喜怒不形於色的令人懼怕的安王世子。
這一年,祖父終於向他說起了家族的事情,從祖父的父輩被冤枉迫害,到祖父被背叛,被迫回京,再到忍辱娶妻,以及父王死的蹊蹺之事。
他聽完恨得目眥欲裂,恨不得當下就拿起刀劍衝到仇人面前,把他們剁碎喂狗,但是後來理智告訴他,若是這般衝動,那麼他不禁報不了仇,還會打草驚蛇,讓祖父這麼多年的布置全部暴露,前功盡棄。
但是從這一天開始,趙璟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保家衛國」的趙璟了,他重新拾起書本,學習裡面的各種計謀,各種學識,因為,祖父告訴他,若是想要報仇,僅靠他如今的這單墨水,恐怕還未開始,就已經被敵人給坑的找不到北了。
不過小小少年到底是心高氣傲,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他趁機報了仇,但是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卧床了幾個月,並且被祖父罰到卧佛寺去閉門思過。
他當然不會好好思過,能下床之後,就隔三差五的回京城找謝慧柔,想要問一問她最近有沒有什麼遇到好玩的事情。
令他驚奇的是,這個時候,謝慧柔居然發現了他心中有事,並且猜測到他心中有仇恨,勸他莫要被這些佔據了本心,一定要保持初心不變,方能善始善終。
趙璟對謝慧柔能夠如此「了解」他,「關心」他,心中有著說不出的喜悅,因為,他現在根本沒有一個可以說說心裡話的人。祖父只是負責教導他,那老和尚開口閉口就是戒這劫那,而偏偏都是他一個也戒不掉的。至於母妃,他們已經多年說話不超過三句了,大都時候,母妃都是看著他,卻是透過他像是看向另一個人,他指的,母妃是在想念父王。
雖然母妃對他充耳不聞,再無關心,但是他不怪母妃,可卻也不知不覺的與她生疏了,這個時候謝慧柔一語點出他的變化,對他這般的關心,讓他覺得這份感情很珍貴,很想一直擁有。
於是對待謝慧柔,他願意聽她去說,但是按不按照她說的那般去做,就是他的事情了,他只是享受著這份關懷而已。
這麼多年,一直如是。
直到遇到周懷玉。
這個胖妞兒,醜八怪,總是說些莫名其妙地話,與他作對,惹他不喜,但是當一個人的時候,仔細想一想她說的話,卻發現又處處充滿了人生智慧。
祖父早年喪父,中年喪妻,晚年喪子,經歷了人世間最深刻的痛,雖然平日里祖父總是一副端方嚴肅的樣子,但是其實上,他已經隱隱感覺到,祖父的情緒隨著年齡的增長,開始越發的控制不住,甚至在和他說話的時候,都能夠突然暴躁起來,卻因為他還年輕,辦事衝動,怕教壞了他,影響了他而生生隱忍下去。但是,這般不僅傷身體,還更傷心神。
可是周懷玉那死胖妞兒,總是一副天塌了有高個子頂著,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連她胖成那個樣子了,都還天天一副傻樂的樣子,做著奇奇怪怪的事情,絲毫不減愁容。
可是慢慢的,他就發現,她這般做法,並不是什麼都沒有考慮,她一日變得比一日好,臉上的笑容也一日比一日燦爛。他查了她,發現她的人生簡直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可是,她現在卻毫無畏懼的樣子,決心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