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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朕洗

  「……有時候,不是只權利二字,可以概括帝王一切。」


  「天下萬民、祖宗天下,這些都需要一個帝王絕對的清醒。」


  「可是,朕與他們不同。朕也不知道為何朕不同,朕就是覺得,這天下存在對於帝王的意義不僅是太平,若沒有一個共看天下的另一半,造成真正的靈魂合一,這天下於帝王而言,終究不過是枷鎖。」


  「他始終是不快樂的。而這種不快樂會讓帝王日益陰森,喜怒難變。剛好,朕在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你出現了。」


  「你不是最聰明的,也非最乖美的,但朕知道,從看到你絕境之中的眼神,朕就知道,你可以擔負起帝王沉重的世界,可以撐得起皇冠之重,而又不失初心。」


  「你就是朕要找的人,即便你不是最好,但對朕來說,你已足夠。」


  「誰說,帝王就不能擁有愛情?朕偏要破了這個詛咒,讓他們看看,朕是怎麼將這個天下萬古長存,與你生生世世。」


  劉清閉上眸,只是突然想說說話,在從那個噩夢出來之際。


  說什麼不重要,只是說說話,而她睡著了,這無疑讓他覺得安全。


  她神秘的身份,她維持至今的「失憶」,她的秘密,在這一刻,全都不重要了……


  在他要抽身而出的時候,他才恍然,自己已經無可自拔,明白以後,卻也不想拔了。


  自己看上的人,怎樣都要與她走下去。所以,便有了他裝暈的一幕,因是決裂背離,所以怎麼好意思主動說和,索性,就著這次的劫,用人力,往前推了一下……


  只是沒想,這段劫依然現在都不放過他,哪怕在他的睡夢之中,都讓他毛骨悚然,心身冷涼。


  「皇上真的覺得可以做到嗎?」突然的女聲讓他更是一震,苦笑地看向懷裡已睜開眼,直勾勾凝視他的女子,真是報應說來就來。


  從你算計別人的時候,你也已經被別人算計。


  「是一直裝睡,還是被朕吵醒了?」他兀自求證。


  「從皇上囈語時,我便醒了。」艾婉答他。


  「朕囈語了?」劉清深玄如漩渦的眸底,微微一變。


  「沒聽清……」艾婉垂下了頭。


  是帝王的噩夢,也是帝王的秘密。


  劉清點了點頭,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只是,他在心底獨自一笑,沒聽清,還被吵醒了?!


  他眼波微微一動:「那剛才朕的話,你也都聽見了?」


  「啊……」艾婉想一巴掌拍死自己了,裝睡要裝到底的不知道么?

  「不用裝了,聽見,就聽見了。」有一語雙關的意味,劉清輕撫她柔順的青絲,在艾婉清澈的水眸中,成為了一個清晰的影像,他勾起她的下巴,盯著她的眼睛道:「你不信朕?」


  「皇上,是一個合格的皇上……」艾婉只能被迫與他對視,「正因為合格,才永遠都不可能,為小愛而捨棄大愛,當大愛與小愛發生衝突的時候……」


  劉清彷彿洞徹后話,「朕會斷絕這種衝突的任何可能。」語氣力道著重。


  艾婉心中一震,隨後蒼白笑開:「世事多變,皇上莫忘了,上一次三軍對壘,若他們抓的真是婉兒,皇上是打算讓我自刎軍前的。」


  她沒有任何埋怨算舊賬的意思,只是,單純的陳述。


  ……


  和一個永遠只能把你放在第二位的皇上談愛情,是一件白痴才會做的事。


  怪她太理智,如今承受得是理智的苦。


  而感性的苦……是那些勇敢的白痴才配承受的,才能承受的,所以她只落得理智的苦,唉,各得所求,也亦從容。


  ……


  「不!」


  「朕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了你的替身,朕也完全可以救出你!」


  「朕之所以那樣說,是因為天下已定,是因為不懂你的心意……」


  是不是黑暗中更能說出白日難以啟齒的話?而難以啟齒的話,恰恰是真心話。


  哪怕帝王也是如此。


  艾婉氤氳著霧氣的眸,清清楚楚地凝望著眼前俊如冠玉的男子。


  四目相對,劉清再也無聲的摟緊了她……


  除卻一開始的冷酷無情,他對她,已傾盡所有的溫暖……


  溫暖不多,可已傾盡所有了,若卿能懂,若卿能懂……


  有一刻,艾婉的心牆被劉清重重攻克,她眼眸失神,帝王尚能如此,艾婉你還有何可不敢與之試一試的……


  「如果,你救不出我呢?」她喃喃自語,一向對自己的所求那麼清楚,忽然間亂了,忽然間也不知道自己說什麼了。


  如果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請聽的人別怪她。都是無心。


  「……」


  「艾婉……你終究是,不信朕。」


  是什麼,讓她變得這樣不信?他看出來了,她不僅是不信他,除了他,還有很多很多的東西,是她所不相信的。


  的確,在成年人中,相信一個人,能賠你一直走下去,是一件艱難的事,是需要勇氣的事,那是……另一種的奮不顧身……不顧一切……


  四目相對,艾婉靜靜的靠在他的胸口,慢慢閉上了眼睛……


  同時,劉清笑嘆一聲,也閉上鳳眸:這也許就是他總騙她的代價吧……


  ……


  這是劉清第一次有心去看朝陽。


  清晨,農家的院子里,金燦燦的陽光照在打開門走出的他身上,久違了的溫暖……


  井邊,她在那兒。


  不知何時醒來,不知何時已經微笑著和她的乾娘,她的白嬸兒一起在井水旁,拿著木棍洗衣。


  女子的笑聲清脆如鈴,眼裡無憂無慮,原來,這就是她那麼不願意回宮的原因。


  他忍不住向她走近,一雙深邃漆黑的眸,愈發緊盯在她的身上。


  她懂得什麼冰冷,什麼溫熱,她是懂得的。所以她不是飛蛾,她不會撲火。


  一道灼熱的視線,穿過空氣而來,艾婉嘴角不由自主輕輕揚起,她低著頭,繼續拍洗著衣服,很奇怪,如今在這裡居然過上了平靜的生活。


  現在的自己,好像……心情還很不錯……


  身邊的白嬸兒取笑聲漸起:「他起來了,正向你走來呢!」


  艾婉臉色微紅,「啊」了一聲,抬起頭,卻望見他褪下架子,撩袍蹲在了她旁邊,她直勾勾望了一會兒,終於捂嘴撲哧笑了出來……


  這絕對不是劉清,更不是一年前的劉煜。


  高高在上,尊貴冷酷,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男人,何時變得像個孩子一般,不懂得搬來凳子坐,卻蹲在了她旁邊,目光直勾勾盯著水裡漂浮的衣裙看……


  「你幹什麼啊?」她問。


  劉清答:「朕……我來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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