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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還你

  「現在看起來,你比朕還要難過。」劉清捉住臉旁她的手,他寂靜地凝望著她,這一刻,竟比昨夜還要灼心。


  「你好多了是嗎?」艾婉臉色微赧,「那就好……」


  「嗯。」劉清攙起她的手,走在狹小的院子里轉悠,「昨日,朕只想逃離,被所有人踩在腳底下欺負的日子裡,朕都沒想過,逃離那個皇宮……呵,朕只想到了你。」


  艾婉垂眸,如果她早知道,她不會那樣傷他。


  劉清靜靜地走:「你願意聽聽朕父皇與母后的故事嗎?」


  艾婉對向他,揚唇一笑:「願聞一詳!」


  照在身上的陽光,從劉乃出現那一刻,早已不復暖意,如今看著她笑顏,那份熟悉的溫暖竟又都回來了。


  陽光矜貴的傾灑在女子乾淨的側臉,劉清緩緩勾起艾婉的下巴,將她面向於他。


  四目相對,女子仰起頭,奇怪的看著男子「盯」的視線:「我怎麼了?臉髒了?」


  說著她便抬手去擦。


  那手卻在半截子被劉清執住,扣在了他的脖子上,然後,她愣愣地望著他,他卻俯下頭,吻住了她的唇……


  屋內的白嬸兒忍不得滿意的點了點頭,大娘看著這一幕道:「是有情的啊!」


  ……


  哪有人,用這樣的方式講故事的?

  艾婉無奈,卻莫名有種想要發笑的意味,她的掌心蓋在了男子的後腦勺上,眼神里閃過一絲深深的無可奈何,佛說命下為一叩,過於倔強,只會自食其苦。


  劉清,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我來到這裡,是不是因為你?

  他的吻忽然襲著懲罰的風暴,讓艾婉逃無可逃地嘗到了危險的窒息……


  「呼——」直到他放開她,她張開口,拚命地吮/吸著到嘴的山中新氣。


  罪魁禍首卻已傲然轉身,「你在這裡很好,朕再也不會逼你回宮。」


  她眼下水汽微騰,總是這樣,總是這樣……走不到一起。


  猶如阿鼻地獄里開在彼岸的那些花,葉子出來了,花兒走了,要不然就是,花兒出來了,葉子不見了蹤影。


  她剛剛想去牽他的手,他卻已經甩開,說,還你自由。


  罷了。


  紅顏知己與情/人,也許總是前者維持的時間多一些……就這樣,各得其願,也好。


  「朕要回宮了。」


  「故事不講了嗎。」


  同一時間開口的兩人,一個回頭,一個抬頭問,四目相對,劉清笑意寡淡:「下回的吧。其實……朕也未參與過他們。」他們指的是父母。「也不過是迎春告訴朕的……聽起來很感人,可歷者已逝,誰知道是真是假?!」


  「是啊,聽起來很傷人,誰又知道罪魁禍首真的是皇后呢?」艾婉往前走了兩步,「倘若皇上可以不相信你父皇與你母妃的故事,自然也可以不信,迎春說的一切,還免得連累皇上與乃王的兄弟之情……不若就當做一場不做數的噩夢?」


  「不可了。」劉清淡淡走向門口,「什麼真什麼假,朕心裡一清二楚,剛剛……徒增感傷的,又有什麼可講給你聽的。」


  艾婉知道自己很殘忍,為了不讓他們閡起蕭牆,便選擇了讓劉清依然堅定著自己一直以來是活在所有人的厭惡之中,自立強大起來的。


  其實,她沒問過劉清的想法。


  一個人,總是希望那些黑暗歲月都是一場誤會,原來在黑暗裡,是有人秘密愛著他的,他是被愛的人,當然是堅信這一點會讓心輕鬆一點,彷彿治癒一般。


  所以,她理解他,但同時也擔憂著:他越堅信這一點,就越痛恨當初讓他以為自己是個不被愛的小孩兒的那些人……


  萬千華,首當其衝;後宮前朝的風雲詭譎,便是其二。


  這些都是讓他的父皇無法光明正大寵愛他,像一個平凡的父親寵愛自己的兒子的原因。


  劉清,他怎麼可能不恨?


  「他怎麼走了呀?」白嬸兒從屋子裡走出來,道,「你沒留皇上嗎?」


  艾婉回過神,目光悠悠望向空蕩蕩的門口,他是走了。


  走了……


  走了啊……


  她忽然似才回過神來,那大夫說的什麼寄山水於情,放鬆疲累心境,那什麼還要再蓋一個屋子,原來不過一瞬,便可幻滅。


  她笑了笑,抓住白嬸兒的手,道:「原來,佛說的那麼真,萬物都是虛幻的,不可執著,不可執著。」


  「嗯?」白嬸兒迷兒地望著回神進屋的白衣女子,不久,屋內傳來徐徐琴聲,她搖了搖頭,慨嘆,老了啊,摸不清晚輩的心思了。


  宮內。


  劉乃很難過。


  他如今雙腿跪地,不懂的已太多。


  為何讓他娶尚書嫡女?不是可以不作數的么。


  為何讓他娶完,還放他去守皇陵?這和流放有何區別!

  不是說好,住在婉妃那兒,培養感情的么,為何又撤銷了蓋房子的命令,直接回來了,尚一回來,就處置他——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皇兄,臣弟不服!」


  站在劉乃身邊的煜王阿商,對立於皇上身邊的近身侍衛阿參,默默使了個顏色,阿參擦汗領悟,然後擠了擠眼,意思是:我也不知皇上心思啊,這是他們兩兄弟的皇家事兒,我們還是先靜著吧!

  坐於龍威上的黃袍男子,俊逸的面容,寂靜的黑眸,是一幅畫,一幅穿破紙張的畫……


  毛筆落下,動作行雲流水,一道聖旨就此,在乃王的不服下,訴寫完成。


  靜然後,劉乃的跟前,一聲砸音,入目在里的,是一散開的聖旨上,他熟悉的草字……


  「皇兄,為何……」他抬起頭,眼睛都被逼紅。


  「為何。」劉清面無表情,「看聖旨。盛旺,擺駕——」


  在耳邊毫無感情的龍音中,劉乃顫著手撿起了聖旨,默默閉上了眼,皇上,這些對外人道的什麼祖制,拿到臣弟面前,不是笑話么?


  先賜婚,后讓他一人,守皇陵,皇帝說是祖制,就是祖制。


  他只給他這一個理由,他又能說什麼……


  臨夜。


  劉乃滿身醉氣地走進山林小院,打破了院中三女的閑聊。艾婉起身,耳邊是他的一句一句:「兔死狗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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