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嬸娘情3
安琪笑道:「賈府上下孰不知二奶奶您是最能幹的。能夠在二奶奶的屋裡,學些眉高眼低,不知多少人盼還盼不來呢。只是倘若人人都能攤上這樣的好事,二奶奶的院子怕是要塞滿了。如今我們奶奶身子好一陣的歹一陣,身邊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二奶奶您與我們奶奶好,定是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要了安琪的罷?」
王熙鳳笑道:「果然是一個口齒伶俐的丫頭!我向來不喜歡別人逆我的意思,更別說是拒絕我的一番好意了。你這個丫頭說話,我聽著卻是舒坦。合該小蓉大奶奶有這個福氣,若是我先遇上你,定是不會讓她的!」
安琪笑道:「二奶奶如此看重安琪,這才是安琪的福氣呢!」
王熙鳳笑道:「你快去罷。若再不走,我就叫平兒拿繩子把你綁在這裡。」
「我自然是不怕二奶奶綁的,只是我們奶奶到吃藥的時候了。」安琪這才行禮,退出了房。
院子里,瞧見豐兒和彩明在一處頑耍,於是安琪笑問:「彩明妹妹,你倒比我快,就先回來啦?」
彩明兀自為安琪不肯替她送花生氣,只佯裝沒有聽見。豐兒輕輕推了她一下,她卻只是拿眼睛瞪著豐兒。
安琪笑了笑,才要出院子,迎面見著一老一少兩個水月庵的尼姑走進來。
豐兒和彩明忙笑著圍了上去,拉著那小尼姑的手便問:「智能兒,你幾時過來的?」
智能兒笑道:「我早來了,方才跟四姑娘玩了一會兒。你們在做什麼?」
智能的師父靜虛,已經與平兒在一旁咕唧些什麼。
彩明拉著豐兒,想著智能兒笑罵道:「咱們別理這個貪財嗜權的主!此刻若不是因為要找咱們奶奶拿十五的月例供銀子,她才不會來找咱們說話呢。」眼睛卻瞟著安琪。
安琪輕輕一笑,轉身出院子去了。
回到寧府,秦可卿得知鳳姐要來探望自己,倒也歡喜。
掌燈時分,鳳姐卸了妝,來回王夫人話,說:「明日無事,今日珍大嫂子請我過去逛逛。」
王夫人道:「每常他來請,有我們,你自然不便意。他既不請我們,單請你,可知誠心叫你散淡散淡,別辜負了他的心。莫說明日無事,即便有事也該過去才是。」
鳳姐答應著,當下李紈、迎春、探春等姊妹與寶玉來定省。
寶玉得知鳳姐明日要過寧府,便吵著要跟去。
王夫人兀自為上回賞花之事耿耿於懷,當即喝道:「哪裡都有你!明兒我讓你爹問你的書!」
寶玉向來害怕賈政,如今聽了這話,心裡大不自在,便垂頭嘟著嘴巴。眼見掃見黛玉低眉看著自己笑,寶玉這才假裝沒事似的。
次日,鳳姐梳洗畢了,先回了王夫人,方來辭賈母。寶玉又嚷著要跟了逛去,賈母沒法只得道:「你若再這樣,我只有跟你母親說了。」
鳳姐知道賈母和王夫人兀自為秦可卿的流言蜚語介懷,於是笑道:「嘴是長在外人身上的,清者自清的道理難道老祖宗還不懂么?若咱們故意這樣避忌,倒像真有什麼了似的。」
賈母聽了這話,只得囑咐寶玉道:「你去歸去,但是得聽你姐姐的話。」又吩咐鳳姐:「別讓他到處亂跑!」
鳳姐和寶玉皆答應著。換了衣服,姐兒兩個坐了車,一時進入寧府。
恰逢今日秦鍾也來探望秦可卿,與寶玉一見如故,兩人便進裡間聊天。
尤氏、鳳姐、可卿等在外頭抹骨牌,又命安琪拿了果子進去給寶玉和秦鍾吃。
寶玉正拉著秦鍾說話,忽見安琪進來了,忙笑問:「安琪姐姐,你也陪我們吃一個罷。」
安琪對寶玉有所耳聞,於是上前一把撩起他項上金螭瓔珞上,用五色絲帶系的一塊美玉,笑問:「聽說你是含玉出生的,莫非就是這一塊玉?」
寶玉一邊笑著,一邊將玉取下來,遞到安琪手中,道:「正是呢!」
安琪將那扇墜大小的通靈寶玉托在手中,一邊翻看著正反兩面,口中一邊念著:「莫失莫忘,仙壽恆昌。」
她心中暗想:「這幾個字我好像在哪裡見過!」
正想著出神,忽聽得秦可卿叫她,於是忙將玉塞回寶玉的懷裡,碎步出去了。
鳳姐見天色不早了,便攜了寶玉要回去。
誰知那派去送秦鐘的賴大今日喝多了酒,又恃賈珍不在家,便借酒鬧事。先罵大總管賴二,說他不公道,欺軟怕硬,有好的差事就派別人,像這種黑更半夜送人的事就找自己。
眾人皆喝他不聽,賈蓉送鳳姐的車出來,又跟罵了賴大兩句,賴大越發來了興緻,反而罵得更大聲了。罵完了賈蓉,越發連賈珍也罵了起來:「我要往祠堂里哭太爺去。那裡承望到如今生下這些畜生來!每日家偷狗戲雞,爬灰的爬灰,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我什麼不知道?咱們『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
秦可卿遠遠地聽見了,頓時腦袋嗡地一聲,心中一悶,竟昏了過去。
安琪忙將秦可卿扶住,又大聲喊人:「快來人,快來人,大奶奶暈倒了!」
此刻鳳姐與寶玉已經乘車走了。賈蓉聞聲上前,忙一把將秦可卿抱起,快步回房裡去了。
尤氏心裡著急,連忙遣人去找大夫來瞧。
一時間大夫把脈,不禁嘴角微微上揚,起身便向賈蓉拱手笑道:「恭喜小蓉大爺,大奶奶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啦!」
安琪一聽這話,頓時喜上眉梢。是啊,有了孩子,想必賈蓉再不會將自己的老婆推向別人的床上了罷!然而她卻絲毫沒有察覺到,賈蓉和尤氏臉上那一略而過的驚訝。
尤氏先笑道:「大夫辛苦了,我送你出去。」
秦可卿輾轉醒來,安琪忙笑著將這一個好消息告訴了他。
秦可卿驚喜萬分,卻瞧著賈蓉不苟言笑地道:「安琪,你們先出去,我有話要單獨跟大奶奶說。」
安琪心裡隱隱有一種不妙的預感,卻也只得答應著,退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