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關於過去的約定
「不行。」
凌波徹底丟掉手裡的東西，雙手重重地拍向桌面，以絕無商量餘地的口吻拒絕銀輝的要求。
「這是我父親的意思，他希望千影早點進那裡去。」
「太早了，她才十六歲，就算是你，也是十七歲才進的那個地方。」
「我知道。可是父親大人已經跟我提起了這件事，他讓我來向你說明一下，公會那邊由他去說。」
銀輝的聲音低沉下來，他內心裡何嘗不矛盾？
要讓心愛的妹妹去那個惡魔般的組織，他也是千萬個不願意。
可是，他父親的話誰敢反駁？就算是他，也在剛提出異議時就被他父親呵斥住了。
說起來都怪自己沒用，沒能為妹妹承擔下更多的壓力，結果這重擔還是落在她身上。
「我絕對不會同意的。她現在是我的人，我不點頭，就算是你父親和公會那邊也不能強行將她調走。」
凌波再次斬釘截鐵地表示反對。
「你真的不打算放她走？」
「當然。我當年答應你父親幫忙培養她時就說過，一定要到我認為她可以去的時候才放她走。她來我這裡四年，我是看著她一步步成長起來的，所以我十分了解，現在的她不適合那裡。」
「可我父親認為千影已經具備這個資格。」
「論能力是綽綽有餘，但一個人不是只有力量的機器，還有感情。你最明白那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千影就這樣去會是什麼後果？希望你不要跟我爭，否則別怪我不歡迎你來。」
凌波難得一見地生氣了。
迎接著她那憤慨的目光，銀輝彷彿回到從前。
在他記憶里，她只對他生過兩次氣，那好像已經是遙遠的過去，但此刻卻又歷歷在目。
這次是第三次，讓他不禁對過往產生一絲懷念，她真是一點兒都沒變。
在緊張的對視之中，銀輝終於舒了口氣。
「那我就放心了。幸好千影遇到的是你，凌波，我這個不成器的哥哥在此代她向你致謝。」
看到銀輝陡然向自己俯下身，凌波也欣慰地嘆氣說到：「我還以為你變了呢。」
「將來不知道，但至少目前還是從前那樣。我回去就向父親復命說你不答應了。」
「你倒是狡猾，把責任全推到我這邊。好吧，看來我只好接下這個艱巨的任務，去跟你父親爭取了。」
「放心，我會陪你一起去。」
「等我先處理完七星和阿部博士的事，你父親應該沒有急到立刻就想要走千影吧？」
「這倒不至於，他昨晚才跟我提起，目前應該不會採取強硬手段。」
「嗯，那就好。最近事情真是多，都有點兒應接不暇了。」
凌波想到一天之內就遇到三件棘手的事，不由得閉眼揉起太陽穴，直覺自己力有不逮。
銀輝走到她正前方，猶豫片刻，還是抬起手輕輕捋起她肩上那一縷長發。
柔順的長發如同時光般慢慢滑過指尖，最後落回它原來停留的地方。
「我相信你能應付得過來的，畢竟你是我雪銀輝最佩服的人。」
凌波仍然閉著雙眼，輕聲說到：「不是跟你說過嗎？不要隨意撫摸女孩子的頭髮。是不是看我老了，就只當我是個可以隨意對待的老女人。」
銀輝臉上現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我可沒有隨意，我只是有點兒隨便而已。」
默然半晌，兩人同時笑出聲，笑到呆立在走廊下的斷也聽見了。
剛才聽見裡面說話的音量突然變大，雖然聽不清具體在說什麼，但也能大致判斷是在爭吵，斷還擔心他們是不是發生了爭執。
這會兒又傳來兩人歡樂的笑聲，他又納悶起來，不知道他們究竟在說什麼。
不過，感覺兩個人關係似乎還不錯的樣子，能在這麼短暫的時間內把爭吵轉變為歡笑。看來他的擔心實在太多餘，畢竟他自己才是剛來的外人。
與凌波談完事，銀輝獨自從屋裡走出來，剛出門就接收到斷探尋的眼神。
他攤手向斷走去，垂頭喪氣地嘆氣說到：「唉，失敗了。我向她提出抗議，問她為什麼總是做咖喱給別人吃，卻不肯做給我這個老朋友吃。她就數落起我曾經的過錯。唉，再溫柔的女人，也都是愛計較的。」
「噢。」
斷不以為意地應了一聲。
銀輝停在他身側，附在他耳邊喃喃到:「記住我們的約定。」
送走這個奇怪的咖喱愛好者，斷才進屋見凌波。
關於訓練場和美空夕夏的事他不再多說什麼，只是向凌波詢問了一下自己該怎麼做。
凌波告訴他，一切都要由他自己做抉擇，是留下抑或是離開。
如果決定留下，就要接受神知訓練營的訓練，學會控制並運用神力。如果決定離開，就要把靈核從體內剝除。
「雖然很霸道，但也是為了保證你的安全。你的靈核已經被人開啟一部分，而且，靈核可以由外力開啟，卻只能由擁有者自行關閉，你現在還不具備這樣的能力，就這樣回到人世的話會很危險，所以只有這兩個選擇。
我知道，你心裡肯定很矛盾。這幾天我讓荒木先帶你四處看看，你不用太著急，慢慢想，想好了再回復我。
希望你能清楚自己最想要什麼，過平凡的生活或者利用自己的天賦做些能做的事。你資質很好，我很期待你。」
斷默默點頭，什麼也沒說。
被別人如此期待雖然令人開心，但同時也是一種巨大的壓力。他真的能做些什麼嗎？
夜間的神域比人世寧靜許多，明朗的夜空中星光燦然。這裡似乎比人世更接近天空，群星的光輝彷彿觸手可及。
人們在心中與神祉虔誠對話，反思這一天所做的事和所犯的錯。
一切都顯得那麼安詳，恍若天堂。
而天堂的對面就是地獄，地獄的惡魔會在夜間蘇醒，然後對你獰笑。
「終於找到了，終於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