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再度現世的丑面

  黑壓壓的魔靈佔據了雪千影他們所在街區的上空，像一群等待進食的動物般焦躁不安地叫著，聲音聯合起來幾乎將原先清晰的琴聲和笛音都掩蓋了。


  美空夕夏瞪眼看著這些東西打了個寒顫，身上登時冒起一層雞皮疙瘩，好密集！

  鶴田翼雖然猜到了雪千影的意圖，但事已至此，已經無法考慮這麼多。


  他此刻被雪千影逼得無路可退，既然魔靈全被召喚過來，那正好來做支援，幫他緩解眼前的危機。


  躲開千影的劍刃，鶴田翼吹起激越的曲子。


  曲子吹響的同時，位於他們頭頂的魔靈逐漸狂躁起來，然後集體發瘋似地沖著雪千影和美空夕夏兩邊移動。


  雪千影急忙躍至美空夕夏前面，等的就是這個時機。


  劍光在身後的七星斷和美空夕夏四周閃過，便又出現幾塊冰盾將二人護在當中。冰盾嚴絲合縫地緊密結合，完全將裡面的人與外界阻隔開來。


  隨後，靴子底下飛散出火光，雪千影白色的身姿在竄動的火焰中轉為紅色。火光映襯之下，深藍的雙朣中亦是烈火熊熊。


  腳底的火焰燃燒得愈加猛烈，並且張開成六瓣，如逐漸綻放的緋色之花，在風中搖曳著飄逸艷麗的花瓣。


  「紅炎之舞。」


  當這幾個字從雪千影口中喊出，花心的火舌迅疾化作龍捲風狀的漩渦，托著站在其中的雪千影向天空盤旋而上。


  攤坐在地上的美空夕夏仰頭注視著飛舞的火花，眼淚忍不住從明亮的雙眸滑落至緊扣在胸前的十指之間。


  「終於，又看見了……」


  魔靈群追隨著火舌試圖對雪千影發起總攻，不僅無法近身，甚至還被炙熱的烈焰反傷。


  呈上飛之勢的火焰停在半空，又驀地散作無數火星，朝著四面八方急劇墜落，紛紛射向周圍的魔靈。


  四射的火光如同絢麗的巨型煙火，將夜空映照得愈發明亮。


  火星一旦碰到帶有神力的魔靈，就會像遇到燃料似的瘋狂燃燒起來，並在驚慌失措的魔靈群間互相蔓延。


  此起彼伏的凄厲嘶叫在暴雨般密集的「天火」中響徹整個街區，聽起來著實驚心。


  魔靈變做一個個火團四處亂竄，即使偶有沒被火焰擊中的魔靈，最終也難逃被同伴連累的命運。


  有的不停地用身體拚命衝撞建築牆體，有的則滾落地面激烈地騰躍翻滾，都在試圖撲滅身上的火焰，卻又都在徒勞無功中慢慢燃燒殆盡。


  雪千影不禁閉上雙眼，殘忍、殘忍、忍……


  「啊，不，不，我的寶貝兒們……」


  宛如來自靈魂深處的悲痛吶喊從鶴田翼嘴裡傾泄而出，眼前的景象對他來說就是煉獄。


  這裡的魔靈大部分都是他親自馴養的，不僅僅是寵物而已，更是朋友、家人。


  眼睜睜看著陪伴自己多年的魔靈變成火球尖叫掙扎，就好像自己在受烈火炙烤那樣痛苦不堪。


  思緒完全紊亂，已經無法冷靜思考。


  他丟下手裡的笛子，在火光中狂亂地奔跑。雙手不顧一切地在空中胡亂揮動，抓到魔靈就把它拉到自己懷裡，試圖拯救它們、安撫它們。


  然而，這樣做的結果只是引火自焚。


  懷抱著四五隻將要化作灰燼的魔靈，鶴田翼雙眼目光渙散，嘴裡不住地喃喃自語:「啊，死也要在一起啊，都是我的寶貝兒，不會丟下你們的，不會的。」


  身體在燃燒，但他似乎感覺不到痛，就那樣緊緊抱著魔靈直直地倒了下去。


  ——————


  清晨，天道神聖公會會議廳。


  十二位長者和一位中年紳士圍著大廳中央的圓形會議桌坐在一起。


  大廳四面掛著十二幅油畫，畫上畫的是祭神者想象中的十二位主神。


  神祗們或坐或睡、或喜或憂，或嚴肅或微笑、或慵懶或興奮，神態各異，栩栩如生，可以見出繪畫者非凡的功力。


  可是，畫得再好的畫都始終比不上真實的人物有趣。


  比如圓桌周圍那十三個人，在詮釋表情方面就顯然要比畫中之神高出一籌。


  在嚴肅得令人行將窒息的氛圍中，沒人說話，所有人都以面面相覷的姿態定格在某一刻，每個人臉上都浮現出讓人難以完全理解的複雜表情。


  因憂慮而皺著的眉頭之間似乎又摻雜著期待；即將抽搐的面部肌肉不知是在表達笑容還是畏懼；雙眼中射出的兩道狠辣目光卻又有幾分動搖。


  然而，多種表情的組合其實又都只是在說明一件事——矛盾。


  天道神聖公會（通常被簡要地稱作公會）是由神域最有權勢的貴族或高層組成的公會。雖然平常並不參與神域的管理，但在遇到重大事件以及需要作出重大決定的時候，卻絕不能繞過它，哪怕是聖司慶長隆之都不可忽視它作出的決議。


  能讓這樣一個組織里所有人都陷入矛盾的，就是剛到神域的少年——七星斷。


  正對會議廳正門而坐的中年紳士雙肘撐在桌上，雙手交握托著下巴，目光則不住地在其餘十二人臉上來回遊移。


  這個人就是聖司慶長隆之，他正在等待別人發言。


  「已經確定了嗎？」


  終於有人開口打破尷尬的沉寂，雖然問的話似乎已經不能算作是疑問，但總比一直憋著不說話或者直白地表達出自己內心的害怕要好點兒。


  「這個我剛才已經說過了，的確是丑面無疑。」


  慶長隆之放下手答到。


  會議廳中又蕩漾起細微的聲波，就像會議剛開始那樣。


  「真的是丑面，該怎麼辦？」


  「不該留的就不要留著，一時的仁慈只會帶來無盡的麻煩。」


  「也不能這麼說，我們也需要他。畢竟時隔一百多年才再度現世，要是錯過這一次的話，又不知道等到什麼時候。」


  「可是現在聖器還沒有全部回歸，神力也沒有集夠，就算有他又有什麼用？要是他將來再次走上邪路，豈不是反而成了阻礙。」


  「嗯……」


  「諸位，我看我們還是趕緊投票決議比較好，這樣猶豫也得不出結論。」


  慶長隆之見眾人意見不一，就適時提出投票的建議，免得這樣拖著浪費時間。畢竟還有很多爛攤子等著他去收拾處理，他可不像公會裡的人那麼悠閑。


  雖然這是個令人難以抉擇的重大問題，但他自己心裡已經有了結論。


  坐在他左手邊的雪家當家雪鶴知贊成到：「好，現在就投票，去或者留，不要浪費時間。」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會議便進入投票議程。大約五分鐘之後，結果就出來了。這幾個字避的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