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各自的道路
凌波口中所說的正事，就是讓斷加入軍團的事。
這件事，斷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凌波剛開口問他考慮的結果時，他就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團長大人，請讓我加入第一軍團。」
凌波本來以為他還在猶豫不決，所以花了整個上午想出許多勸說之辭，結果沒料到他回答得這麼乾脆，那些話一下子就都沒有用武之地了。
「這，你已經想清楚了嗎？」
「嗯，想清楚了。尤其是剛才聽荒木講過六代丑面的事過後，這種意願就更強烈了。」
「什麼？他給你講了那些事？」
凌波既覺得驚訝又有種擔子被減輕的輕鬆感。
關於丑面的事，她沒打算立即告訴眼前這個剛到神域的少年。她是擔心會加重他的心理負擔，從而令他更加懼怕，但又不可能一直瞞著他，因而還有點矛盾。
斷點頭說到：「是的。我知道，我身上的力量給神域帶來過災難，大家對我都有點忌憚。不過沒關係，我並沒有什麼野心，絕對不會像上一代那樣為了得到聖司之位就叛離神域，我相信大家了解到這點後會接受我的。」
凌波聽后，知道他所聽說的只是一般流傳的版本。既然如此，那另外有些曲折就不必急在這會兒跟他講。
「真是個好孩子。就這麼定了，以後你就是我們第一軍團的候補戰員了。」
「誒？候補？」
「對呀。我們軍團戰士肩負重責，想要加入我們，當然還需要經歷嚴格的訓練和公正的遴選才行，不然對訓練營的學員來說就太不公平了。你看夕夏，不是正在拚命訓練嗎？
不過，我特別推薦你插班進入夕夏這一批。他們還有兩個月就要接受考核了，你可要好好加油趕上他們才行哦。」
「是。」
斷回答得不如剛才痛快。倒不是因為對凌波的決定有什麼不滿，只是原以為可以很快穿上那身帥氣的騎士服，哪裡想到還要去神知訓練營參加訓練，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看來今後的路還很長啊，能不能進軍團都是個未知數。
「哦，對了。夕夏，你要不要回訓練營去看看？」
說到神知訓練營，凌波臉上立刻現出憂慮的神色。
夕夏見了，趕忙問到：「訓練營里怎麼了？」
「昨晚大家得到松本院長的同意，外出幫忙尋找入侵者，結果很多人都被魔靈所傷……」
「啊！那有沒有人……」
聽到這裡，夕夏急得直接打斷了凌波的話，也顧不得禮不禮貌的問題，
「別急，都只是受傷而已，這會兒都在醫療隊那裡接受治療，相信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夕夏懸著的心雖然放了下去，但還是因為擔心那些受傷的人而坐不住了。
「幸好大家都沒事，不然……我，我還是馬上回去吧。團長大人，七星，抱歉，我失陪了。醫生那邊就麻煩七星幫我說一下，謝謝。」
「去吧。不過不要忘了自己也是個傷員啊。」
「嗯。」
——————
從公會開完會之後，雪鶴知心裡就一直
忿懣難解。
深谷原平常與自己意見不同就罷了，但這次極力反對雪千影進入公會管理下的騎士團的事，他卻怎麼都不能不計較。
但是，說起來這件事確實不能完全怪深谷原，雪千影本人也難辭其咎。
作為父親，他向來對女兒寄予厚望，覺得她的能力完全可以超越兩個哥哥。然而，她此次卻因為執行任務時出錯被別人抓住把柄。無論怎麼說，她自己都該對此負責。
因此，他一回家就把在家休息的雪千影叫到了書房。
父親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背對著站在房間中央的女兒。兩個人都看不到對方神情如何，但是又都不需要看，反正每次都差不多。
「父親大人，您找我有什麼事？」
雪千影先開口打破房內的安靜。
雪鶴知沒有回答，只是用右手食指和中指輕輕敲擊著椅子的木扶手。
那個緩慢的、充滿節奏感的聲音，在雪千影聽來就像走得很慢的時鐘，讓時間都跟著慢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敲擊聲終於停下。
「千影，這次去人世執行的任務為什麼出現失誤？」
問話的聲音十分平靜，聽不出任何情緒，彷彿無風無浪又廣袤無垠的海面，靜靜地隱沒在黑暗之中。
對於他所說的「失誤」，雪千影已經猜到八九分。
她沒辦法替自己作任何辯解，且不說辯解無用，就算有用，她自己也不能忽視因為自己的大意而造成的嚴重後果。
「非常抱歉。我這次確實失誤了，請父親大人懲罰。」
「我問的是為什麼會失誤。如果你至今都不知道原因，我的懲罰有什麼用？」
這似乎是在給雪千影解釋的機會，但又更像是一種咄咄逼人的「拷問」。
雪千影的身體仍然保持著躬身認錯的姿勢，埋首反省到：「當時對方挾持著那名少年，我稍微衡量了一下該怎麼救他，因而就分了心。」
「那個少年跟你有什麼關係？」
「沒有。可是，他身上有丑面之力，不能……」
「你當時就已經知道他身懷丑面之力？」
「不知道。」
對於這個問題，雪千影無言以對。
「既然不知道，那你首先該考慮的就是如何儘快解決敵人，而不是怎麼救人。想得太多，只是在害人害己。」
「是。父親大人教訓得是。」
「你該知道，公會的血字騎士團並不是那麼容易進的。你再如此懈怠下去，我會感到很失望。這次機會已經錯過，不僅無法超越獨步團長，恐怕連你大哥都及不上。你是該好好反省一下了，今晚進就第七扇門吧。」
第七扇門！
縱然是雪千影，在聽到這個裁決的時候，也驚得抬起頭瞪大雙眼看向那個如山般的背影。
她從來沒有受過這種懲罰。這個家裡，只有她二哥受過一次，之後就性情大變。
如此可怕的懲罰，那個人卻這麼輕描淡寫地就說了出來，好像他送進去的不是自己的女兒，而是某個不值一提的東西。
不過，只是注視了幾秒鐘而已。雪千影很快就恢復如常，無論臉上還是心裡。安然接受懲罰才是她此刻應該做的事，別的都不需要多想。如他所說，想得太多，只是在害人害己。
「是。」
「好，你去吧。」
父女間的對話通常都是這麼高效簡潔地進行到最後。
雪千影恭敬地退出書房，在關上房門正要吐氣時，卻被旁邊的人影嚇了一跳。
不消說，能嚇到她的一般都是她大哥雪銀輝。
「哥哥，您怎麼會站在這裡？」
這次，銀輝沒有嬉皮笑臉地突襲她，而是難得正經地拉起她的手問到：「父親找你做什麼？是不是為了讓你進血字騎士團的事？」
「差不多吧。主要是為了錯過今年這個機會責罰我。」
「錯過？你都還沒有去申請，怎麼就錯過了？」
「應該是父親跟公會的人提過，但公會那邊卻以我這次大意引來入侵者的事為由拒絕了。」
銀輝聽后笑到：「這樣豈不是很好，我可不希望我可愛的妹妹去那種鬼地方。」
說到這裡，態度又轉回嚴肅，「父親應該很生氣吧，這次罰你去哪邊？」
雪千影定定地望著他，雖然極不願意告訴他答案，但就算這會兒不說，他很快也會知道的。
「七。」
「七？」
銀輝一時沒反應過來，凝神想了想。想明白的時候，握著妹妹的那隻手捏得更緊了，甚至用力到凸顯出幾條青筋。
「不行，不能去那裡。」
說著便要伸手去轉開書房的門，卻被雪千影一把拉住。
「哥哥，別去。這是他給我安排的路，你不能改變什麼的。請相信，我已經不是曾經那個喜歡賴著哥哥的小女孩兒了，如今無論遇到什麼，我都能一個人微笑面對。」
為了證明自己真的能笑對一切，她說到此處便立刻展顏而笑，歪頭露出兩排整齊的牙齒。
看著妹妹故意展現給自己看的笑容，銀輝心裡更加難受。他多想雪千影永遠不要長大，一直像十多年前那樣的孩子就好了。
可惜，柔弱的孩子終究要成長為堅強的戰士，她的路早在出生前就已經被指定好了。在具有絕對權威的雪家家長面前，他們都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