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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4-倒霉蛋絕境逢生

  其實事情說起來也簡單,酒宴途中,喝得醉眼惺忪的媼晃晃悠悠出了包間去上廁所,當時我們也都喝了不少酒,聊天聊得正在興頭上,自然也就都沒在意。


  單說媼,出了包間搖搖晃晃就奔了廁所,九十年代初,雖然飯店的裝修裝潢已經算是不錯了,可廁所哪兒有當今社會這種水平,不過是在飯店小樓的後院角落裡挖個坑埋個水缸,然後水缸上墊兩塊用來站腳的木板就算完事。


  媼晃晃悠悠下了樓,畢竟當時時間已經不早了,飯店裡已經沒有多少客人,尤其樓上就只有我們一個包間坐了人,因此上也就沒有被人所注意到,媼也沒多想,轉過樓梯口沒進一樓飯廳,就直接順著廚房走廊奔了後門,出了後門進了後院,就直奔了廁所。


  進了廁所,媼往兩塊木頭板子上一趴就開始尿,怎知道,飯店裡吃飯的客人們雖然都沒有注意到媼的行蹤,可媼順著走廊從廚房門口經過時,卻還是碰巧被正在廚房裡忙活的廚子給一眼瞧了見。


  廚子名叫趙新陽,今年三十郎當歲,當廚子以前殺過豬宰過羊,長得橫眉立眼五大三粗,媼從廚房門口晃晃悠悠走過去時把他嚇了一跳,心說飯店裡都是每天早起到市場上去批發牛羊豬肉,也沒養過活羊啊?難不成誰家圈裡養的羊,三更半夜的不睡覺,自己溜達飯店裡來了?


  這不是羊入虎口嗎?


  俗話說得好,廚子不偷五穀不收,一見這麼大一隻『大肥羊』自個兒從廚房門口晃悠過去,趙新陽就起了歹念,心說送上門的一大坨新鮮羊肉,不收白不收啊!於是抄起把菜刀就也跟著媼進了後院,眼睜睜看著媼扭著屁股就進了廁所里。


  有訓狗的有馴馬的,可偏偏沒有馴羊的,一隻活生生的大肥羊自己會進廁所里尿尿,明眼人一看也知道這其中必有玄機,可偏偏這趙新陽本身就不是個明眼人,說到底就是個沒文化的愣頭青,再加上晚上趁著飯店沒事的功夫,跟幫廚偷偷在廚房裡又喝了點小酒兒,結果小風一吹上了頭,哪兒還顧得上那麼多,眼看著媼進了廁所,自己心裡還嘀咕呢:這羊可以啊,別的羊吃草,這隻不一樣,這隻吃屎,天天『肥料』灌溉著難怪長這麼肥實。


  趁著媼上廁所的功夫,趙新陽躡手躡腳摸到廁所門口,趁媼還沒尿完尿,對準廁所木頭板子門猛地就是一腳,『啪』一聲就把單薄的木板門直接踹了開。


  廁所里本來地方就不大趙新陽一腳踹開木板門,木板『嘭』地一聲就直接撞在了媼的屁股上,媼正尿尿呢,哪兒反應了過來,霎時間嚇得身子一縮腳底下一打滑,『噗通』一下直接就掉進了木板下面的大屎缸里。


  其實要是不掉下去還好,依著媼的脾氣,被嚇之後第一反應必然是扯著嗓子就得開罵,它一罵,廚子準備嚇得屁滾尿流轉身就跑。


  可事兒就這麼寸,媼『噗通』一下往缸里一掉,被屎尿一泡,頓時只覺得一股子難以形容的惡臭順著七孔就往腦袋裡灌,媼不傻,就算喝得再醉它也知道那是屎啊,第一反應就是緊緊閉上嘴使勁的撲騰,哪兒還敢張嘴喊話,閉著氣連大氣都不敢出了……


  再看趙新陽,這種時候他也顧不上臟不髒了,一見挺大隻肥羊掉進了屎缸里,一擼袖子伸手就撈,一把就將掉進缸里的媼給拎了上來。


  寸上加寸,媼要是被撈上來時臉上是乾淨的,趙新陽一看這隻羊長著一張人臉,他準保也得害怕,可偏偏趕上被撈上來的媼滿臉除了屎就是尿,一臉的焦黃,再加上廁所里本來光線就暗,趙新陽醉眼迷離的能看出它本來相貌來才怪。


  偏巧媼緊閉著嘴不敢出聲,生怕一張嘴臉上的糞湯子順著嘴角就得滑進去,趁這節骨眼,趙新陽一狠心一瞪眼,右手裡攥著刀『噗嗤』就朝那『羊』的嗓子眼兒上捅了下去。


  他本以為趁熱打鐵一刀直接把羊結果了好拽走,也免得羊叫起來被別人聽見,卻沒想到,一刀捅下去,媼竟毫髮無傷,連脖子上的毛兒都沒掉一根。


  趙新陽終究是喝了酒,還以為是自己酒醉有失水準刀鋒偏了,眼見媼蹬腿尥蹶子就開始掙扎,趙新陽也沒多想,扔下手裡的刀,雙手攥著媼的腦袋就開始往廁所的牆上撞,心說既然一刀沒殺死,那就先給撞懵了也一樣……


  果不其然,趙新陽瞪眼咬牙三撞兩撞就把媼給撞得滿腦袋進行亂竄,腿也不蹬了,蹶子也不尥了,這才被趙新陽拎著脖子拖進了后廚去……


  趙新陽拖著媼一進后廚,趕緊吩咐正忙乎的幫廚小徒弟把剛燒開熱水的大鍋蓋給掀了開,也顧不上再給媼喉嚨上補一刀了,掄起媼來就直接往開水裡扔,打算直接先燙毛再開膛。


  哪知道媼『噗通』一下往鍋里一栽,當時就被燙醒了,疼得『媽呀』一聲慘叫,鍋里的開水一撲騰,也洗乾淨了臉上的糞湯子,一時間真容畢露,嚇得趙新陽眼珠子差點掉出來,伴隨一聲慘叫,倆腿一軟就坐在了地上……


  再一看媼,已經連連慘叫著從滾沸的開水鍋里蹦了出來,哇哇怪叫著就往廚房外面跑,一腦袋撞在走廊牆上更懵了,轉身又往一樓大堂里跑,噼里啪啦撞翻了兩張桌之後,嗷嗷叫著就跑出了門……


  媼自然也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跑,又是被人拿刀捅喉嚨,又是往開水鍋里扔的,逃跑畢竟也只是第一反應而已,當時它腦子裡就只剩下四個字——『保命要緊』,總之甭管去哪兒,先跑了再說,而那時我們正在二樓包間里胡吃海塞呢,借著酒勁兒一個個的都開始比手畫腳的『白活吹牛』,一個比一個聲音大,哪兒還能聽得到樓下的動靜……


  而借著酒勁兒外加滿心的慌恐,媼沿著漆黑的街道撒蹄子就跑出了四里來地,直接闖出酒泉鄉鑽進了鄉邊的一塊玉米秸地里,側耳細聽後邊似乎沒有人追過來,媼這才漸漸地安了心,後來越琢磨這事兒越不對,怎麼好端端的尿著尿就被人給踹糞坑裡去了?怎麼還往開水鍋里扔啊?就算是749或者火燕集團對自己感興趣要偷襲,也沒有這麼乾的呀?


  媼越想越不對,最後心說先回飯店找我們匯了合再說,於是又沿著原路偷偷摸摸地回了酒泉鄉找回了飯店裡,而那時葛經年已經在二樓包間里割破了手,正被我們抬著往門口的轎車裡塞,慌張之下開著車就都直奔了縣醫院。


  我們開車離開時,媼立在街邊就離著我們一二百米的距離,連喊帶叫的我們在車裡愣是都沒聽見。


  見我們都開車急匆匆的走了,媼氣得在後面撒蹄子就追,可當時葛經年情況緊急危在旦夕,於是車也開得飛快,單憑媼四隻小短腿兒倒騰來倒騰去,哪兒能追的上,後來一路追著我們車屁股出了酒泉鄉奔了縣城,一追就追出了十幾里地,累得伸著舌頭直吐白沫,再加上外面月黑風高,車有頭燈,可媼沒有啊,腳底下一打滑一咕嚕就滾進了路邊的臭水溝里,後來又摸爬滾打幾經輾轉,這才總算是順著地上的車轍印找到了縣醫院來,費勁千辛萬苦跟我們匯了合……


  媼把這一路上的艱辛一說,弄得我們滿心歉疚竟都不知該說什麼是好了,再看媼,也早已委屈地哭成了個『淚人兒』,邊哭邊罵街——


  「你們這幫小沒良心的,你說哥們兒哪兒對不住你們啊,一路風塵僕僕可他媽有頓飽飯吃,飯沒吃幾口呢,他媽的吃屎吃飽了……」


  見媼說話時一臉的委屈,無奈下我也只能在旁邊耐心勸說:「媼啊,別委屈了,都一樣,都一樣,就算你吃的山珍海味,到肚子里不也變成屎,你頂多算省略了個轉化過程而已,不吃虧,不吃虧……」


  大家正圍著媼又是安慰又是勸呢,急救室的門這時也終於打了開,最先走出來的大夫一臉蒼白疲倦,一見大家都圍了上去,頓時搖著頭一聲輕嘆——


  「各位節哀順變吧,人……沒救回來……」


  一瞬間,走廊里所有人,全都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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