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5-千古騙局訴衷腸
話才出口,李二奎直奔白薇而來,又氣勢洶洶地吼道:「小姑娘,這可是佛家的金身!這可是數百年前傳下的肉身舍利!本是佛家朝夕供奉的神聖之物,你怎麼能用它來做這種事?」
「神聖之物?神在哪兒?聖在哪兒?」
白薇一聲苦笑,搖搖頭道:「二爺,我知道你做了一輩子古董買賣,像你這種人,一般都守舊,但你真知道這所謂的神聖之物是什麼嗎?」
「我,我當然知道?」李二奎急道:「正因為我知道它是什麼,我才覺得你不該以這寶物來封住妖邪惡鬼,這簡直就是對這尊肉身舍利的玷污……」
「呵,肉身舍利,真是可笑,這謊言流傳至今,真不知世人何時才能醒悟過來……」
白薇又笑了笑,抬手一指那尊金身,問道:「二爺,您知不知道這所謂的肉身舍利是怎麼來了?」
「這我怎麼會不知道,」李二奎急聲說道:「所謂肉身舍利,便是昔年得道高僧圓寂之後,因肉身聚集法力而殘留下的不腐肉身,肉身之中仍還蘊含著大量的法力與高僧生前道行,可謂是佛家至寶!類似的比如釋迦摩尼的指骨舍利,那可是……」
「你快得了吧……」
沒等李二奎說完,白薇就已經有點聽不進去了,擺擺手笑道:「二爺,得道高僧於肉身之中能積攢法力,這一說法倒確實不假,但所謂的肉身不腐純屬造謠,自古便根本不存在這種說法,這世上的修行者,修到最後仍能肉身不腐的根本就沒有,別說所謂的大羅金仙都要脫入肉身超凡脫俗,即便是修了魔道的人魔,殭屍,也都是肉身腐化后而成,哪兒來的肉身不腐?」
「高僧們有佛光護佑,當然能……」
「呵,二爺您想多了,你問問丁老先生,難道他不知這所謂的肉身舍利是怎麼來的?」
白薇話一出口,李二奎急忙轉頭望向丁老先生,就見丁長喜微微一愣,竟開始躲避起李二奎的目光來。
李二奎當即問道:「長喜老哥,她這話什麼意思?」
「這……」
丁長喜猶豫了一下,答道:「二爺,白薇小師傅所言不假,所謂肉身舍利,不過是前人的一場騙局……」
「騙,騙局?什麼騙局?」李二奎驚問道。
丁長喜答道:「禪宗雖自古就在中原開花結果,但也曾幾經衰敗,以至於香火慘淡。不知從何時起,有些心懷不正的禪宗弟子,為博取香火迷惑世人,竟將自己寺院中圓寂高僧的屍身進行解剖,取出內臟后製成不腐乾屍,就如同西方所謂的木乃伊一般,隨後對外宣稱高僧肉身不腐已成佛西去,用以矇騙世人大眾……其實哪裡有什麼所謂的肉身舍利?」
「這,這是真的嗎?」
見李二奎和一些年輕驅魔人仍還有些不敢相信,丁長喜又接著說道:「我所說的全部屬實,其實所謂金身舍利這一騙局不只現在早已經被人所揭穿,早在古時候就曾經有過一些記載。比如明朝曾留下過一本紀傳,上面就曾寫過,當時在一些偏遠地區,常有寺廟故意收留一些前來投宿的過路僧人,每日好茶好飯的伺候著,騙取過路僧人的信任后,便將過路僧人強留下來,請他出任該寺院內的主持。過路僧人見寺廟中的僧人們如此熱情,便欣然答應,可隨後幾年,廟中的僧人會悄悄在新主持的飯菜里投入水銀,令新主持慢性毒發的同時,由於身體內攝入大量水銀,導致屍身如被注入了防腐劑般不腐不化,隨後為遮人耳目,為被毒死的主持進行坐缸儀式,對外謊稱主持道行高深歸西成佛,留下不腐金身度化人間,傳聞一擴散出去,從此後寺院便香火鼎盛,吸引來不少信徒……這一騙局如今已經鮮為人知,但在當初,尤其是明朝時卻極為流行,甚至有些寺院一連出過十多個所謂的『肉身菩薩』、『肉身舍利』,其實不過是一些雞鳴狗盜心術不正的僧人故意為之……」
「這……這……」
聽到丁長喜的話,李二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時就聽白薇在旁說道:「二爺,您可曾聽說過南洋養小鬼的邪術?」
李二奎點了點頭,答道:「這我當然聽過,想當初為了收這惡鬼,我曾專門從泰國請來過法師,因此對南洋術也多少有些了解……」
白薇一笑,又道:「既然您知道,那就好解釋了。所謂養小鬼,便是利用嬰兒屍體製成鬼神來膜拜供奉,一說起來,你們都知道是邪術,可你們仔細想想,所謂的佛家肉身舍利,豈不與小鬼的製造方法極其相似?為何在你們眼裡卻成了無比神聖的東西呢?那麼,這東西到底是正是邪?」
「這……」
聽到白薇這話,李二奎再度猶豫,沉默了許久之後,又忙問道:「可是,可是若根本沒有所謂的肉身舍利,那東真金身上的法力又是怎麼回事?」
「那法力並非來自於東真本身,」白薇抬手朝金身一指,又道:「而是來自於所謂肉身舍利外包裹著的這層金漆。這金漆乃用佛家七寶及硃砂混合特質而成,本身就具有一層辟邪驅魔之效,而東真師太的屍身被製成肉身舍利之後,身體外圍更被包裹了一層寫滿禪宗法咒的綢布,隨後才被鍍上了一層金身,因此這金身才有了法力……有些人傾盡眾生修行,連築基都築不好,哪來這麼多圓寂成佛、飛升成仙之說?若非是前世功德無量,數百年中也不一定有一個凡人能修到如此境界,何況,東真出家前是什麼人?說白了本就是個工於心計心狠手辣的婦人,謀害親夫,出賣黑魚精,這一生之中東真不知曾犯下過多少滔天的罪行,這些罪行豈是入了佛門誠心悔改后就能抹殺得掉的?你記住,功過必有因果,但於輪迴之中,卻從沒有相抵之說,所以三姑娘此生即便再心善,再做好事,也終究難抵前世罪孽,如今落了個少年橫死的下場……」
聽白薇說得頭頭是道,李二奎終於點了點頭,扭頭又看向丁長喜道:「長喜老哥,這些你為何一早不告訴我?」
「我不是不想告訴你,只是……只是無法告訴你……」
聽到丁長喜這話,李二奎哈哈一笑,擺擺手道:「你多慮了,若你告訴我這些,我確實會有所震驚,畢竟自己朝夕供奉了東真金身這麼多年,突然聽說這所謂的金身竟是一個古時候流傳下來的騙局,我自然得緩幾天,但這於我來說並不重要,頂多算是我當年瞎了眼上了當才高價買來這麼個東西,其他又有何妨?」
「不……不是這些……我之所以不告訴你,只因其中另有隱情……」
「另有隱情?什麼隱情?」李二奎一愣。
再看丁長喜,竟吞吞吐吐又有些不知該怎麼開口了……
正當丁長喜猶豫之時,白薇在旁問道:「丁老先生,我若猜得不錯的話,這惡鬼方靖遠之所以一直糾纏著東真師太的金身不放,想必其中另有隱情吧?而這隱情,你顯然早已察覺……」
「沒錯……」丁長喜點了點頭。
「長喜老哥,你到底還知道什麼?你倒是說啊?」李二奎急忙追問向丁長喜。
又沉默了一陣子之後,丁長喜終於一聲長嘆,款款道來:「我實話實說了吧,二爺,這些年方靖遠之所以一直糾纏東真師太金身不放,並非是想報仇,而是……想要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