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9-三姑娘自損救妖
跑?晚了。誰都在劫難逃。
慌亂的百姓們必受損傷,而我們四個,必死無疑。
但是,我怎能眼睜睜看著白薇跟我一起死在這裡?
危機感襲來的一瞬間,白薇扭頭看向百姓,催促百姓們趕快逃生;張叢雲緊閉雙目鎮定自若,似已做好了坦然接受命運的準備;白龍第一時間將距離自己最近的白薇撲倒在地護在身下,彷彿即便拼盡自己渾身解數也要護白薇一息尚存……
而我,扭頭看向了背後的湖面……
就算要死,我怎忍心讓大家陪著我一起死。
那一瞬間,與白薇在一起的過往段段經歷,都如同走馬燈一般在我腦海中飛快地閃過了一遍,而我已經來不及再多看這讓人又愛又恨的小妮子哪怕一眼……
「啊!」
我一聲怒吼奮力掙紮起身,扭身猛地箭步一蹬,奔著湖面便狂奔而去。
自從受黎檬小姨教導,學會了如何用體力妖力替換本體力量之後,我的體力體質都已經得到了巨大的升華,但卻還從來沒有將那妖力使用得如此淋漓盡致過,只一步朝前縱身,我已『噌』地一下跳到了數十米外的湖邊,緊接著趁天雷還未劈中地面又一個縱身,『噌』,我已緊緊摟著懷中的銅壺跳到了湖上……
「小六子!你……」
白薇一聲驚叫,然而除了叫我名字之外,後面所說的是什麼我已經完全聽不清了,耳朵里灌滿了虎虎的風聲,腳底下更只傳來一陣『蹭蹭蹭』地踏水之聲,軟綿綿的水如今在我腳下,竟堅如磐石,我飛快地在水面上跑,只想跑得越遠越好,就算要死,死我一個就夠了……
果不其然,我在前面跑,空中擊下的雷霆果然一個轉折被我引了過來,氣勢洶洶地便追向了我的後背,而眼看著雷霆已距離我背後不足幾十米時,我也已快要跑到湖中心位置,也許是由於妖力使用過度吧,只覺得雙腿酸軟麻木,腳底下的水也變得越來越軟,彷彿開始拖拽我的步子……
我撐不住了,趁著還沒被那驚雷從背後穿身而過,索性牟足最後的力氣向前奮力一躍,『噗通』一聲就鑽進了湖水中,剎那間被一股冰涼所包裹,周圍的一切也都彷彿瞬間安靜了下來……
但這安靜並未持續多久,不過是一晃之間,刺眼的強光已在湖面上擴散開來,整個湖面,彷彿成了一面巨大的鏡子,在雷霆的炸裂之下,金光奪目……
湖水開始加溫,水流開始伴隨著雷霆肆虐顫抖,我潛在灼熱的湖水中,渾身麻木得完全感覺不到任何的知覺,甚至連大腦都開始漸漸麻痹……
手一松,緊緊摟在懷裡的銅壺也終於脫手而出,在漫卷的水流中亂漂亂盪了起來……
白薇……
應該已經安全了吧……
我心裡這麼想著。
『來,來我這裡……來我這裡……』
一個溫柔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飄渺,卻又那麼的清晰……那麼的熟悉……
冥冥之中,卻見在水中漂泊的銅壺內隱隱約約游出了兩道慘白的虛光來,虛光一漂出銅壺,頓時開始在水中圍著我來回兜圈子,飛快地連繞了十來圈后,兩道虛光突然在我面前左右一撞,霎時間白光一閃,兩道光影已然合二為一,漸漸化作一個周身被白光所包圍著的人形……
人形越見清晰,竟從耀眼的白光中逐漸化身為一個長相清純秀美的小姑娘,我仔細一看,不由地心中一驚——是三姑娘……
「小六子,謝謝你們冒險救我……」
三姑娘莞爾一笑,我也笑了,即便因為在水中長久的憋氣和嗆水,神智已經越發不清……
『三姑娘,你可算回來了……』我在心裡想著,卻發不出聲音,不自覺地只覺得雙眼發熱發酸,淚水奪眶而出的瞬間,便與溫熱的湖水融為一體。
三姑娘張開雙臂,霎時間白光自周身射向四面八方。
那白光的包裹下,我只覺自己的身體漸漸從下沉變為上浮,耳邊忽然聽到『嘩啦』一聲水響,渾渾噩噩地,竟已被那白光從水中托起,漂浮在水面上緩慢地朝岸邊飄去……
我抬頭看向夜空,眼前朦朧不清,卻仍能看到空中黑壓壓的雲團正漸漸散開,幾乎沒用多久的功夫,黑雲退卻,已然天清氣爽,我深吸了一口氣,一直懸在嗓子眼兒的心總算是沉了下來,這一放鬆,霎時間只覺得視線越發模糊,越發不清,竟沉沉地睡了去……
……
等我再醒來時,最先感覺到的就是一陣劇烈地顛簸,我昏昏沉沉地睜開眼才發現,自己正橫躺在轎車的後排座椅上,車前排還坐著兩個人,坐在前排的是個我不認識的青年司機,司機身旁的副駕上坐著個老人,我倒認識,正是丁長喜丁老先生……
我身體虛弱尚且動彈不得,於是只能張開嘴用微弱地聲音喊了一聲:「丁……丁老先生……」
一聽到我的話語聲,丁老先生猛地渾身一怔,急忙轉過頭來雙眼通紅神情激動地道:「小六子,你可算是醒過來了!停車!快停車!」
丁老先生幾聲催促,那司機趕緊一腳剎車將車停了下來,丁老先生也沒管我,下了車調頭就往後沖,一邊跑一邊高聲吆喝道:「快下車!小六子醒了!小六子醒了!」
丁老先生跑下車后,我也牟足力氣撐起了身子來,順著後窗往外一看,這才注意到,我們所乘的這輛轎車的後面,竟還跟著另一輛轎車,此時也已停在了路中央位置,白薇、白龍、張叢雲以及三姑娘四人,正急匆匆地衝下車跑過來……
一衝到我所在的轎車車旁,四人爭先恐後地拉開車門就是一陣噓寒問暖,而我已經全然顧不上其他三人了,目光一刻不離地聚在三姑娘的臉上,而此刻的三姑娘也是雙眼含淚,正失聲哽咽地緊緊摟著我不放……
當時我還有點懵,畢竟那晚昏厥之後,再發生了什麼就完全不記得了。
等清醒過來后,聽白薇、白龍等人七嘴八舌的一通告知,我才終於得知了當時的細情。
那夜天劫降世,我懷抱銅壺吞百鬼跳入水中,本該被天雷一擊斃命,危急關頭,卻是三姑娘救了我。只因在那之前,那惡鬼方靖遠已放下了心結,而見我在天劫來臨之際冒死護住銅壺不願撒手,更令躲在壺中的黑魚精得以感動,我臨死關頭,黑魚精終於放下仇恨原諒了三姑娘前世『李芳姑』的所作所為,冤讎了,積怨散,三姑娘前世怨債得贖,終被從陰曹放出得以還陽……
而三姑娘魂歸陽間之時,也正是我在水中抱著銅壺命在旦夕之刻,三姑娘自知天劫是因黑魚精而來,為救我們,才一還陽立時與黑魚精及同困壺中的方靖遠達成協議,被三姑娘及時收入四梁八柱之內,自此,黑魚精的過錯及罪孽皆被轉至三姑娘之軀,天劫這才抵消……
也就是說,三姑娘之所以死,是因為前世欠下積怨太深,此生為救四梁八柱中的鬼仙們又損了太多道行修行,這才魂歸黃泉,而黑魚精與方靖遠放下仇恨之時,也是前世債了之刻,前世恩怨一罷,三姑娘的惡行便再不至於被強行拘入陰間,恩怨相抵得以還陽。
可惜三姑娘太過心善,為了救我,救黑魚精以及方靖遠,還陽后所做第一件事便是將這一妖一鬼收入四梁八柱避難,如此一來,等同於才剛剛抵消前世債務的三姑娘,又替這二者再背上了各自五百年的業障,等於自損千年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