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幾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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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幾試探
王七叔的走路是跟七嬸學的，從剛回來時的一瘸一拐到現在的一扭一扭，他的學習速度飛快……不過需要去學走路的，除了深山老林裏的玩意兒我實在想不到別的了。
廚房裏很快就傳出了香味，王七叔把一盆燉白菜端到桌上，樂嗬嗬的說：
“你們先吃，千萬別客氣，我再去端。”
王七叔走路依然一扭一扭，燉白菜裏連個肉星都沒有，正如王七嬸所說，家裏的肉都被這個怪物吃光了。
我拿出墨鬥，在一會王七叔要坐的凳子上彈上一條墨線，王大胖呆呆的不明白我為什麽要這麽做，我小聲給他解釋起來。
木匠、石匠、鐵匠和篾匠合稱為四大匠，自古以來老百姓的生活就離不開他們，其中木匠的地位舉足輕重。
木匠的祖師爺是魯班，相傳墨鬥就是祖師爺傳下的東西，有千萬木匠黎民香火加持；它畫的又是直線，有正氣蘊含其中，所以被道家收做法器之一，最能辟邪。
舊時候的木匠在外做完活，如果要趕夜路回家，其他工具可能會先寄存在主家，墨鬥是一定要帶在身上的。
王七叔現在的狀態，像極了人皮卷上說的邪靈附體，用墨線接觸一下就能讓他身體裏的東西原形畢露！
“菜齊了，趕緊開始吃飯吧。”
我屏住呼吸，看著王七叔一屁股坐在彈了墨線的凳子上，坐下以後依然神態自若的招呼我們吃菜。
“你們倒是快吃啊，這可是你們嬸子認真做的，不吃就涼了。”
這頓飯我跟王大胖吃得都味如嚼蠟，我時不時的問王七叔一些以前的事情，比如村裏熊孩子狗蛋偷了誰家的雞、兩年前誰的豬拱了他家苞米地、王七嬸的遠房侄女嫁到了哪裏之類的，王七叔都一一作答精準無誤，就算是真正的王七叔都未必全記得。
這怪物……簡直比王七叔還王七叔，要不是昨晚看到了我根本不會有懷疑，實在太邪門了。
不過飯吃了一半，王七叔就像長了痔瘡一樣屁股蹭來蹭去，臉上也露出了便秘的表情，最後說：
“這凳子上有個釘子，我換一個來坐。”
換了個凳子，王七叔果然踏實的把飯吃完了。我偷偷看了眼被換掉的凳子，墨線周圍有火焰灼燒的痕跡，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人皮卷上說墨線是正氣辟邪之線，凡邪祟觸碰到墨線，就會像被烈火灼燒一般，捱上一時三刻就會元氣大傷，道行折損。
可附在王七叔身上的怪物分明觸動了墨線，卻沒什麽太大反應，連墨線都對它造不成什麽大傷害，說明這東西絕非一般孤魂野鬼，我們之前的準備未必對付得了它。
在村子裏，大家關係都很融洽，互相送點自家種的東西也很尋常。因為我跟師父都比較懶，家裏菜園子早就荒了，吃菜基本靠田叔家接濟。七嬸很了解我們家的情況，所以拿了個水果箱，裝了一大箱她種的茄子豆角，好讓我拿回去慢慢吃。
我心生一計，悄悄地把那個二十年的秤砣放在箱子裏，搬了兩下故意做出搬不起來的樣子。
“七嬸你給的太多了我搬不動，少拿點吧，要不就隻能讓七叔幫忙送一趟了。”
我邊說邊擠眼，王七嬸立馬會意：
“你看你這孩子，跟嬸子還客氣個啥，讓你七叔跑一趟還能怎的。”
‘王七叔’好像也在努力表現自己的憨厚老實，趕緊過來搬菜還說：
“是啊小九，跟七叔你還客氣個啥，不就一個箱子嘛……”
然而王七叔憋紅了臉，胳膊上的肌肉膨脹起來，哼哧哼哧的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卻愣是不能把一個頂天兒二十多斤重的箱子給拿起來。
王大胖驚呆了，趕緊問我：
“小九，這特麽咋回事啊，我咋看不明白了？”
我嗬嗬冷笑，跟墨鬥一樣，秤砣也是自古以來民間能夠辟邪鎮鬼的物事。
秤對老百姓實在太重要了，它稱量的不隻是斤兩，還有公平和良心！而且秤砣流轉於千萬百姓之間，沾染了很重的陽氣，所以能夠克製邪祟。甚至很多風水先生在布風水局的時候，也會用秤砣來鎮壓。
現在‘王七叔’搬不動裝了秤砣的箱子一點也不奇怪，人皮卷上說弱一些的邪祟接觸到這東西就會被直接鎮壓，這更能看出王七叔身上的東西很邪乎。
我把裝了爛腳丫女人洗腳水的酒囊交給王大胖說：
“老王，趁著他跟箱子較勁的機會，你把這個潑在他身上。”
無論是邪祟還是道術，全都不能被髒東西汙染，所以才有黑狗血洗腳水破法的傳說，我特意準備的爛腳丫女人洗腳水，比起普通的穢氣還更重一些。
王大胖接過酒囊，一臉的嫌棄和恐慌：
“啊？讓我去？小九，酒囊裏的東西那麽惡心，我怕他恨上我報複我……”
我拍了拍王大胖的腦袋，認真的說：
“不管他有沒有恨上你，等村裏的雞鴨都被吃完，他最後也會找上你的！”
於是王大胖不再猶豫，過去直接把洗腳水全潑到了‘王七叔’身上，邊潑還邊說：
“哎呀，真不好意思，我剛才小兒多動症犯了，把水給整灑了……”
多麽漏洞百出的借口，然而假的王七叔根本沒心思拆穿他。
明明隻是一些洗腳水，潑到‘王七叔’身上卻好像滾油一樣，王七叔開始上躥下跳，瘋狂尖叫，表情非常的扭曲痛苦，最後竟然倒在地上抽搐，從他嘴裏吐出一小股黑煙。
王七嬸心軟看不下去了，想去扶他起來，卻被我死死拽住了。現在形勢還不明朗，我也不確定洗腳水能不能搞定王七叔身上的邪祟。
沒一會兒，‘王七叔’從地上爬了起來，臉色難看的如同僵屍，他隻說不舒服要換衣服洗澡就走了，我趕緊悄悄追上去。
我不敢靠的太近，最後隻偷拿到‘王七叔’換下來的衣服，看到這件衣服我直接汗毛豎起，後脊梁骨發寒——
在衣服內襯肚子的部位，有一大塊已經發黑的血漬，上頭也有剛滲出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