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淩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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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盞燭火，點亮了山洞。
燭光在不安之中曳動。
淩霄的臉色異於常人，又蒙上了半片陰影。
他整個人燒得似個火爐一般。
喬鬆剛用冷水給他擦了身子。
然而這個降溫得法子沒有半點用處。
淩霄的身體還是那麽燙。
喬鬆想喂他些水。
他端著茶碗，還沒到床邊，就聽安世卿說：
“不要動他身上的符。”
喬鬆隱約察覺到安世卿貼在淩霄身上的那幾張符有鎮壓作用。
可他不明白，安世卿到底要鎮壓什麽！
躺在那裏的，可是她的表弟啊！
喬鬆忍不住問：“郡主，淩公子這是怎麽了？”
“有些事情，我沒辦法告訴你。”
安世卿連謊話都懶得編。
她雖然沒有解開喬鬆心底的疑惑，但她的話比起“無可奉告”這四個字，顯得有溫度多了。
見淩霄又在冒汗，喬鬆連忙拿汗巾蘸了冷水給他擦去。
他手上的汗巾剛觸碰到淩霄的臉闊，他看見淩霄倏然張開了雙眼。
喬鬆驚喜不已：
“淩公子，你終於醒了！覺得好些沒有？”
淩霄不為所動。
他額頭的那張符紙，擋住了他眼中大半的神采，也將陰翳留在了其中。
淩霄的唇角慢慢牽動，揚起了兩道詭異的弧度。
他在笑。
他的兩邊唇角掛著陰惻惻的邪笑。
然而他的笑意，絲毫沒有到達他的眼底。
“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
淩霄一張嘴，卻是爆發出一陣悚然的笑聲。
喬鬆嚇得一哆嗦，不禁向後退去。
躺在床上的這個人，是淩霄，卻又不像淩霄！
真正的淩霄，是個安靜的少年，即便是偶爾露出笑容，也是安安靜靜的笑容。
絕不是像現在這樣，笑得這麽張揚跋扈、倨傲狂妄，仿佛世間一切，沒有東西能奈何得了他！
而他卻被安世卿的幾張符，困在了床上。
笑聲落下之後，床上的淩霄說話了：
“好久不見啊，小女子！”
聲音粗獷油滑、野蠻無禮，根本不像淩霄平時那樣。
喬鬆驚詫不已。
他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床上被符紙鎮住的那人。
那人…好像真的不是他認識的淩霄！
安世卿走到床邊，冷漠的看著床上的那人。
“好久不見。”
喬鬆躲在她身上，比平時更加怯懦緊張。
“郡主，他是誰啊？”
安世卿看著床上的人，說出一個名字：“淩零。”
床上那人的臉上迅速爬滿怒色，奮力一搏卻也沒能掙脫符紙的鎮壓。
“你知道，我不叫這個名字！”
他的滿腔憤怒中，帶著深深的仇恨，似要將周圍的一切都傾覆其中。
安世卿麵無表情，卻以居高臨下的姿態睥睨著他，如瞰螻蟻一般嘲諷道：
“區區苟且之徒，若非我將你當個人看，你連名字都不配有。”
【淩零】再次被激怒，五官在強烈的負麵情緒中逐漸發生扭曲。
他再次掙紮。掙紮得越來越劇烈。
膝蓋幾乎要曲起，似乎被更為強大的力量重重壓下。
他所有的掙紮都是徒勞。
安世卿忠告他：“別白費力氣了。”
她的鎮壓符要是能被輕易掙脫，她就別在這世上混了。
“哈哈哈——”【淩零】停止了掙紮，再次狂放大笑。力氣用在身上是白費，那他便用在嘴上。他雖然因為身上的這些符而喪屍了所有行動力，至少他的嘴還沒有被封住。他依然還是有些戰鬥力的。“苟且之徒！你何嚐不是！你的命，也是苟且偷來的！”
安世卿安之若素的回應他的嘲諷：“那可不大一樣。我的命，是被救下的。至少還有人希望我活著。你呢？你這條殘缺的魂魄，是你夾著尾巴慌不擇路的逃生，強行進入了這孩子的身體。你既然選擇了苟且，為何不偷得安閑，還出來刷什麽存在感。”
【淩零】顯然沒有安世卿那樣的風度，被損了幾句便又耍起了性子，大叫著：“你放開我！有本事你放開我！”
“放你出去大殺四方嗎。”安世卿冷冷的瞧著他，“借助別人的軀殼才有喘息的機會，就這樣你還認不清自己。你如今還有卷土重來的資本嗎。”
【淩零】怒極反笑，笑得倨傲自信。
“我是永生不滅的！隻要我的纓槍還在，不管多少次，我都可以卷土重來！”【淩零】漸漸冷靜，“小女子，你沒聽到嗎，它在呼喚我。它就在這裏。它，就在這裏。小女子，你如今這副殘軀，你連你自己的佩劍都用不了，你還能拿什麽與它對抗。嗯？”
安世卿安靜的接受他的嘲笑。
“哼哼——哈哈哈——”
【淩零】再次放聲大笑。
“有悔大師的天命已到。”
安世卿此話一出，【淩零】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戛然而止。
安世卿繼續說：“他會打開【虛妄之門】，重現當年的禍亂。屆時各大宗門的子弟都可通過【虛妄之門】進入【虛妄之境】。成功平亂，且能從【虛妄之境】脫離出來的人，可得他畢生傳承。你，不想去看看嗎？”
【淩零】陷入了沉默。
良久之後，他憤然罵道：“那個縮頭烏龜！”
安世卿：“在【虛妄之境】，你興許可以看到不一樣的結果。但是，如若陷入小駿山困境中的孩子們都沒了，你連去佛海的機會都不會有。”
【淩零】在掙紮中竭力嘶吼：“我要去佛海殺了那個縮頭烏龜！”
等他稍稍平靜，安世卿上前一步。
她抬手按住【淩零】額頭上的鎮壓符，猶豫了一下，揭開了那張符紙。
沒了符紙的鎮壓，【淩零】額頭頓時暴漲凸現出數道黑色紋絡，迅速向兩側蔓延。
那是魔紋！
驚覺之後，喬鬆瑟縮著向後躲閃。
床上，【淩零】一下掙脫，騰躍而起，電光火石間將【霜寒劍】召至手上，將冰冷森然的劍鋒抵在了安世卿的脖子上。
【淩零】獰笑：“殺了你，我便能高枕無憂了！”
而就在這時，他突然感到頭痛欲裂。
他滿臉痛苦之色，按著額頭，放鬆了對安世卿的威脅。
安世卿立於他的劍下，巋然不動，也未曾流露出半分懼色。
她提醒【淩零】：“你的時間不多了。”
【淩零】一手提著【霜寒劍】，一手扶著額頭。
安世卿拾起床角的汗巾，順手丟給他。
“將這個紮上。”
【淩零】接住汗巾，繼而將汗巾繞頭一周緊緊綁住，將魔紋紮在了汗巾之下。
“小女子，你可別死了！我遲早會取你性命！”留下這兩句，【淩零】身形一晃，消失在山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