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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向往的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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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夢樓。


  滿樓皆是酒香。


  來這兒後,安世卿聽很多人說,吃了這裏的醉生夢死,人在醉生夢死間會見到所思之人。


  上回她喝醉,夢見了帝君。


  帝君是她所思之人?

  真是可笑。


  在給安世卿倒酒前,祝枝花笑得格外討喜,與她打商量:

  “郡主,以後有什麽好玩的,帶我一個唄。”


  安世卿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一下,轉而將目光落在了他手裏的酒壺上。


  見她伸手過來奪酒壺,祝枝花靈巧的起手躲開。


  安世卿收回手,無奈的輕歎一聲。


  “他們都猜你的真實修為在真神境。一開始我也如此低估了你。我猜你起碼有靈神境中品的修為。一般的玄修者花上數十年數百年也不見得有你這樣的修為。


  你有如此高深的修為,自是不屑與比你修為低的人玩到一起去。但是你既然隱藏了自己的真實修為,就該也收起你的高姿態,與其他人打成一片。


  清台的聽學弟子們,大都跟你一樣是宗門的嫡傳弟子。若論身份,誰比誰都高貴不到哪去。其實大家都一樣,不過是修為上有高有低。但你不能因為你比其他人強一些,就瞧不上他們。


  我也在很努力的融入他們當中去。我若總端著郡主和強者的架子,也沒人願意與我一起玩兒。你想好好玩,玩得好,我建議你還是與平時那幾個愛鬧騰的家夥多打打交道。”


  “郡主是在教我如何交朋友嗎,可我不想要朋友。我隻想郡主不管做什麽的時候能想著我一些就好了。我知道這世上沒什麽能難得住郡主,我還是希望我能幫得到你。”


  說話間,祝枝花給安世卿斟了一杯酒。


  安世卿端起酒杯,狐疑的看著他,“我發現你對我似乎有一種莫名的情結。”


  祝枝花怔了一下,不禁笑道:“郡主可千萬別誤會。如今世道,本就強者為尊。郡主天賦異稟,修為大成。大家尊重郡主,這是天性使然。長輩也常拿你做榜樣,激勵我們這些不思進取的小輩。所以,我們這一代中,哪個對郡主沒有特殊的情結。郡主是我們向往的那一座高山。”


  “那你可真是抬舉我了。”安世卿啜了一口杯中的清酒,不由得一愣,“這酒,好像沒有第一次喝的時候烈了。”


  祝枝花說:“這是兌了靈泉水的。”


  安世卿不滿道:“誰讓你拿兌了水的酒給我了。”


  祝枝花無奈,“你就不怕又喝醉麽。”


  “快去快去。”


  安世卿向來不好吃酒,來煙陽城之後,卻對這醉夢樓裏的醉生夢死情有獨鍾,那是有緣由的。


  她發現這樓裏的酒,格外帶勁兒,更清奇的是,喝了它的人,不僅用靈力化解不掉它的酒力,反而越化解,它在人體中產生的酒力就更強。


  安世卿的發現,不知如此。


  祝枝花將沒有兌水的醉生夢死帶來了。


  還帶來一人——


  煙陽城的城守,野律。


  祝枝花一臉不樂意,顯然對野律不是很歡迎。:

  野律不顧他的臉色,進到雅間裏來,便尋了個位置,半躺半倚坐下。


  “郡主,咱們又見麵了。”


  安世卿笑:“野律城主的小老虎養的不錯。”


  野律微怔,繼而大笑,坦然的接受了她的嘲諷。


  白帝虎乃百獸之王,一聲虎嘯震懾八方。


  世間隻會有一隻白帝虎。隻要白帝虎不死,下一任白帝虎便不會誕生。


  如此威風凜凜的野獸之王竟被說成是小老虎,野律的脾氣要是脆弱些,聽了這樣的貶損,他怕是要撓牆了。


  野律對祝枝花說:“你爹怎麽還沒出關?不會是故意躲著郡主呢吧。”


  聽他如是說,祝枝花有些急惱,慌亂之下,險些將壺裏的酒倒撒出來。


  他看一眼安世卿,轉而激烈對野律道:“你這話真是奇怪的很,我爹躲著郡主做什麽!”


  “對啊,祝宗主躲我做什麽。”安世卿端起祝枝花斟滿的酒,遞到鼻頭前深深一嗅。


  酒香通過鼻腔,瞬間灌入四肢百骸,讓人不禁熏熏然,仿佛置身浮雲之上。


  “果然如此。”安世卿笑著放下酒杯,“我定要帶些醉生夢死回去。”


  祝枝花與野律相視一眼。


  “果然如此?”野律用疑問的方式重複了一遍安世卿方才說的一句話,接著又問,“果何然,如何此?”


  安世卿詫異的看著他們,“你們在煙陽城這麽長時間,我瞧你們也是時常廝混於此,難道就沒有發現醉生夢死的真正奇妙之處嗎?”


  野律隻知道兌了水後的醉生夢死是好酒。


  那日將安世卿等人帶到醉夢樓來,用沒有兌過水的醉生夢死招待他們,不過就是想捉弄他們一番。


  不料,他這個惡作劇竟讓安世卿發現了醉生夢死的奇妙所在。


  野律又問:“這醉生夢死,除了能讓人醉生夢死之外,還有何奇妙之處?”


  安世卿將杯中的酒推給他,“你品。細細的品。”


  野律有點不信邪,當真去接過了那杯酒。


  然而酒杯碰到嘴邊時,他卻猶豫了。


  看安世卿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他才放心的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然後,他還沒來得及品嚐,便醉倒了,撲通一聲,仰栽到地上。


  “哈哈哈——”看他醉倒後狼狽的樣子,祝枝花不可遏製的大笑出聲。


  這要是換他醉倒,野律也會很不給麵子的笑話他。


  祝枝花問安世卿:“郡主,這沒兌過水的醉生夢死,到底有奇妙之處?”


  即便是千杯不倒之人,來醉夢樓吃一杯不兌水的酒,也是一杯倒。


  甭管您多海量。


  ——這些都是醉夢樓小二常掛在嘴邊的招牌話。


  安世卿抬手往盛滿了醉生夢死的小酒杯一指,“妙就妙在這醉生夢死中的酒力。這酒的酒力,會隨著人體靈力的運轉流向全身。即便是聞一聞酒香,也會受酒力的影響。修為越是高深的人,和對天地靈元感知越強的人,醉得越快。”


  “嗨,我還以為什麽呢。”祝枝花顯然早知道這些了。


  “你並沒有get到我想要說的重點——”安世卿端起那小酒杯,“我說醉生夢死的酒力,會隨著人體靈力的運轉流向全身。我且問你,你在何時才會感覺到靈力在你體內運轉?你又是在何時才能感覺到你體內靈力的流向?”


  “很多時候,我都能感覺到體內的靈力在運轉啊,比如說施法的時候,納入天地靈元的時候。但是隻有在破境和參悟的時候,我才能感覺到體內靈力的流向…”祝枝花果然是一點即透的聰明人,漸漸意識到醉生夢死與靈力之間相互協作的關係後,不由得張大了眼。“你是說,這醉生夢死的酒力能助人打通人體經脈的關隘,能…能助人修行!?”


  安世卿不置可否。


  修行之人,幾乎都可以感知到天地靈元。在將天地靈元納入體內之後,能夠靈活高效的將它們加工成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力量之人,卻是少之又少。因為很多人修行,隻是一味地納入天地靈元,然而並不是納入的天地靈元越多,就會擁有越高的修為。


  修行之人,都有八脈十二經。融入這些經脈中的靈力,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靈力。想要將感知到的天地靈元盡可能多的融入到八脈十二經中,這才是真正的修行之課。很多玄修之人正是因為這門功課做的不夠好,修為才遲遲無法精進。


  這門功課裏,可是有很多學問的。


  了解自身經脈的融通能力,便是其中一個課程。


  很多人的修行,便是止步於此。


  比方說,喬鬆。


  他的情況比其他人嚴重的多。


  他體內經脈錯位,又比常人多出了幾條經脈。他雖然能清晰的感覺到天地靈元的存在,卻無論如何也不能打開自身經脈融通天地靈元的能力。


  因為,他感覺不到自身的經脈問題。


  正常人的修行方法,在他那裏是行不通的。


  而這醉夢樓裏未兌水的醉生夢死中暗含的酒力,可串通經脈,助他破除自身遇到的阻礙。


  “郡主,日後可否像惦記小六爺那樣惦記我?”祝枝花垂眸說。


  “你有什麽好惦記的。”安世卿覺得好笑。


  祝枝花有些黯然。


  野律醉的快,醒的也快。


  他爬起來,發現自己醉倒在地板上,便開始數落祝枝花:


  “好你個花花,我好歹也算你辦個師父,你就是這麽對待為師的!!為師醉倒,你就任為師睡在地上!?”


  祝枝花對他愛搭不理似的說:“是你自己要喝那杯酒的,關我何事。”


  野律按了按頭,扶了扶腰,忽然看向窗外,似有感應一般倏然一笑。


  “你爹好像出關了。我去帶他來。”


  這城守大人果然是屬狗的,隔那麽老遠都能嗅著祝宗主的味兒。


  何況這還是在酒樓。


  他剛剛還喝了一杯酒。


  他的嗅覺,竟沒有受這諸般影響。


  不多久,野律帶著祝長虹來了。


  祝宗主還是老樣子,戴著樸素的銀製麵具,不以真麵孔示人。


  在他進來時,安世卿朝他擺了擺手,算是打過招呼。


  祝枝花看他一眼,並未理會他。


  他對他爹並不是很喜聞樂見的樣子。


  感覺不是親生的。


  祝長虹進來,誰也沒理會,被野律強行按在了安世卿的旁邊。


  野律說:“郡主可能不知道,咱們這位祝宗主,平生就三大愛好。”


  安世卿笑:“閉關,閉關,閉關麽。”


  “哈哈哈!”野律發現咱們郡主也是真的很會說笑,他在安世卿開的那玩笑的基礎上又加了點料,“祝宗主的三大愛好——一邊泡澡一邊閉關,一邊喝酒一邊閉關,一邊泡澡、喝酒一邊閉關。”


  他又說:“不過他從不與旁人一起喝酒。這醉夢樓裏的規矩,對他是無用的。他是唯一一個得了醉夢樓掌櫃的允許,能將醉生夢死帶出這樓裏的人。”


  安世卿盯著杯裏的清酒,說:“想要將酒偷偷的帶出這醉夢樓,辦法有的是。”


  “那你可能又不知道了,醉夢樓裏的小二,那家夥比我的鼻子還靈。你有沒有偷酒,在你還沒踏出這樓的時候,他便能聞得到。”


  祝枝花看著祝長虹,忍不住道:“你去見過我娘了麽?”


  祝長虹看他一眼,並未說話。


  祝枝花有些生氣,“這世上怎會有你這樣無情的丈夫!”


  “祝宗主怎會是無情之人。”安世卿反駁他,“祝宗主解救小駿山受困的年輕弟子,還將披風借與我穿。我對他的印象還是不錯的。他骨子裏的柔情可能是少了些,絕不是你說的那種無情之人。他若無情,早早的便將你外公外婆的事,告知你娘了。可能,他是不知道該如何說吧。”


  “我外公外婆?”祝枝花不大明白。


  安世卿笑了一下,“你爹好歹是一門之主,怎會容忍自己的老丈人與丈母娘任人拿捏。然而這些年,他對江氏一直未采取措施,隻能說明一點——你外公外婆早沒了。”


  “嗯…”祝長虹沒有看祝枝花,話卻是對他說的,“你外公婆,早在你娘出嫁之時,便自裁了。”


  “當年你爹未去迎親,很有可能便是趁著江氏的注意力都放在花轎之上,去營救你外公外婆了。”


  祝長虹沒有否認安世卿的話。


  祝枝花越來越驚詫,“不…不可能啊,這些年,我和我娘一直通過江氏的水鏡與外公外婆說話…”


  這回,安世卿不說話了。


  聽她不言語,祝長虹不由得看向她。


  安世卿用眼神示意他親自跟他兒子做解釋。


  野律湊過去,自然的將自己的受搭在了祝長虹肩上,卻被祝長虹一個眼神給逼退。


  接著,祝長虹看著窗外,向等著他解釋的祝枝花說道:

  “水鏡被江氏做了手腳,後來我在江氏的水鏡上做了手腳。”


  這話還真是言簡意賅,卻讓人聽不明白。


  安世卿說:“你爹以前不戳破,是想讓你娘保留對父母的念想。他應該是知道隻要你外公外婆被困江氏一日,你無論如何都會設法營救,便要斷了你這個念想,才前後兩次對江氏的水鏡動了手腳。”


  祝長虹:“嗯。第一次,失手了。水鏡壞了。第二次,水鏡徹底壞了。”


  野律不可思議的看著安世卿。


  他拍拍祝長虹,“祝宗主,我原以為我是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沒想到竟有比我還了解你的人。”


  聽他這麽說,安世卿也感到奇怪,“我怎麽成了祝宗主肚子裏的蛔蟲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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