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新婚（十）
宣靖帝：「兩位愛卿都言之有理。其他人呢？其他人都有什麼看法？」
所有大臣都低著頭，悄悄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代學新除了是兩朝丞相外，現在還是皇上的親家，為了把這個案子交給崔明，他把先帝都搬出來了，誰還敢再說什麼。
宣靖帝的視線掃過所有人，「沒人說話？那你們總得告訴朕你們到底是贊成丞相呢還是贊成陳尚書吧？」
朝堂一片安靜。
宣靖帝：「柳愛卿，你呢？他們都不敢說，那就你來，朕想聽聽你的看法。」
朝堂更安靜了。柳唯青和代學新一樣，都是皇上的親家，現在也就只有他出來回答才是最合適的了。
柳唯青出列：「回皇上，末將是武將，只會武刀弄槍，看法有限。」
宣靖帝：「就按你心裡的想法說，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朕都恕你無罪。」
柳唯青：「末將遵旨。高稟皇上，就國法和祖制而言，陳尚書剛剛說的沒錯，既然此案涉及聖旨，那就是皇家之事，理當交由大理寺來主持。」
宣靖帝眉毛一挑：「嗯，理論上的確應該這麼做。然後呢？柳愛卿這話裡有話啊。說下去。」
皇上啊，你不就是想把案子交給崔明嗎？所有人都聽得出來人家柳將軍已經說完了，可是你卻非得讓人家繼續說下去。
柳唯青：「是，皇上。但是末將認為，人既然是在相府發現的，相府屬於京都範圍，代丞相派人去京都衙門報案也沒錯。崔明既是先皇欽定的京都府尹，那他就自有他自己的一套辦案能力。」
宣靖帝：「說完了？」
柳唯青：「是！」
宣靖帝看著柳唯青。你這是跟朕打太極呢？朕要你說看法，你倒是說了，可說來說去也沒給朕說出一個結果來。
代學新看向柳唯青，不知道這位守邊大將軍的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他和別的武將不同，給他一種捉摸不透的感覺。不，恐怕不只他一個人，只怕在場的所有大臣都是這麼認為的。
宣靖帝：「三位愛卿說的都有道理。孤蘇非羽，你作為大皇子，這兩年也參與了不少政事，你來說說你的看法，讓朕看看你成長了多少。」
孤蘇非羽：「回皇上，臣以為此事該交由京都府尹崔明崔大人來辦。」
宣靖帝：「哦~？為什麼。」
孤蘇非羽：「人既然是在丞相府發現的，京都衙門維護京都安全多年，它就有權利接這個案子。京都府尹崔明是出了名的鐵面無私，這些年來他經手的案子不下數千，且在這數千個案子里沒有一例冤假錯案，先皇對他的能力也是甚為讚賞。臣認為正因為此事涉及聖旨，茲事體大，才更應該由大理寺以外的人來審理，這樣才能做到公平，公正。」
宣靖帝：「有道理。其他愛卿呢？你們別只站著不說話啊，也說說你們的看法啊。」
陳槐均本來就只是出來走一下過場，所以當宣靖帝這樣問的時候，他便沒有再出面。只是他看著柳唯青，想著他剛剛說的話，一個武將卻用文臣的說話方式，還和皇上打起了太極，給了一個模稜兩可的說法。這個守邊大將軍不簡單哪~
宣靖帝：「既然你們都沒有異議，那這件案子就交由京都衙門崔明來辦，任何人都不得插手！」
所有大臣，「臣遵旨！」
宣靖帝龍袖一揮，「退朝！」
代學新看著柳唯青。
柳唯青轉身走了。
瑞王府
書房
孤蘇明穿著白衣，站在書案后，寫著字。
顧紫淵從外面進來，「王爺，好消息，在聖旨上動手腳的案子到了崔明手中。」頭上身上都是雪。
書房門開，風吹進，書案上的紙被吹起，發出「嘩嘩嘩」的聲音。
顧紫淵趕緊關上書房門。
最後一筆落下，孤蘇明把筆掛回筆架上，看著自己寫下的字，慨嘆出聲，「多久沒寫了，手生了，連力度都掌握不好了。」
三張紙。
三個字。
花
非
謝
「謝」字的收筆那一點，小了一點，重了一點，墨浸過了紙。
顧紫淵：「這下可有的那些人急的了。」
孤蘇明從字上抬頭，看著顧紫淵，「沒那麼容易的。」
顧紫淵：「為什麼？」
孤蘇明：「花非謝！」
顧紫淵不明白。難不成這個案子還和王爺寫的這三個字有關？
孤蘇明只是笑笑，沒有解釋，反而說起了無關的事情，「你也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過沐梳了吧？我明天要去將軍府一趟，看看嫣落那個丫頭，你可以帶沐梳玩兒一天。」
顧紫淵一聽可以見到沐梳了，馬上就高興的問向孤蘇明：「真的嗎？」
孤蘇明：「本王什麼時候騙過你了？」
顧紫淵：「謝謝王爺！」真好，明天就可以見到沐梳了，而且還可以和她一起玩兒一天。
孤蘇明：「玩可以，別樂不思蜀就行。」
顧紫淵：「是！」
顧紫淵離開書房，因為高興，沒有看見孤蘇明寫下的字。
孤蘇明無奈的搖頭。
恆媛宮
恆妃聽完小李子的話，驚的連手中的杯子都掉了。
「砰」
杯子碎了，茶水流了一地。
小李子嚇得趕緊跪下來。
恆妃一掌拍在桌上，茶壺跳起，又落回盤中。
「哐當」
恆妃：「你不是說你做的很乾凈，說那個吳強絕對不可能再活著的嗎？！那現在這是怎麼回事？！他為什麼還活著？！現在還到了京都府尹崔明的手裡！」
小李子嚇得跪到地上，看著恆妃娘娘，「娘娘，奴才也不知道啊，奴才當時的的確確把吳強一劍穿胸了的，是奴才親自動的手，他是不可能活的了的啊，娘娘……」
恆妃揉著頭，跌坐回椅子里。現在怎麼辦？吳強沒死，還活著，而且還到了那個崔明的手裡。這要是換成別人還好說，怎麼偏偏就到了崔明的手裡呢？他可是出了名的鐵面無私，軟硬不吃，錢權沒用，他只信一個真相。怎麼辦？怎麼辦？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小李子：「娘娘……」
恆妃：「你先退下，容本宮先好好想想。」
小李子趕緊從地上起來，退下去。
這賄賂，賄賂不得，施壓又行不通，到底該如何是好呢？難道就這樣由著他查下去，把真相查出來？不。不行。一定要想辦法，一定要想辦法才行……
有了。
恆妃：「小李子！」
小李子：「娘娘！」
恆妃對小李子吩咐了幾句，小李子表示明白。
恆妃：「以崔明的能力，我懷疑這是一個陷阱，他肯定早就布好了天羅地網，目的就是要引我們去確認，等著我們自投羅網。但是現在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不管如何都必須要去確定那個人到底是不是吳強，他到底是生還是死。記住，小心為上！要是被他們抓到了，你就自己了斷吧。」
小李子：「就憑他們幾個就想抓住奴才，白日做夢！」
恆妃：「總之小心駛得萬年船。」
小李子：「是！」
三更時分，京都衙門的房頂之上，一個黑衣人隱沒在夜色中。
京都衙門很安靜。
崔明隱在暗處，看著房頂上的那個白色影子。從他出現的那一刻，他就已經發現了他。只是他現在還不能打草驚蛇。他已經把他這京都衙門所有房頂上的瓦都接開看過了，就只差這最後一間了。
房頂上的人接開其中一片瓦，往下面看了一會兒，似是確定了什麼之後，便施展輕功，消失在夜裡。
崔明從暗處走出。
李汗站在他的身後。
崔明：「先不要打草驚蛇。這段時間多辛苦一下兄弟們。破案之後，我請大傢伙喝酒。」
李汗一聽有酒喝，看著崔明，吞著口水，「那個老大，去哪裡吃啊？上你家嗎？」
崔明在李汗的腦袋上一拍，「李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那點小算盤，你這是又惦記上我那點小酒了吧？我告訴你，要是破不了這個案，別說是吃飯了，吃板子都有可能！裡面這個人可是三公主親自救下來的，你給我瞪大眼睛看好了，不能出一點差池！」
李汗立馬收起自己的嬉皮笑臉，「是！」
崔明看了一眼房間的方向，走了。
李汗見崔明走遠了，聽不見了，這才敢小聲的嘀咕道，「摳門兒，連點小酒都捨不得，不給喝就不給喝吧，還找這麼多借口。」
「老大在這方面呢的確是有點摳門兒，不過，和你這隻整天只知道吃別人喝別人的鐵公雞比起來，老大已經算是大方的了，至少每次破案，老大都會請兄弟們吃上一頓，喝上一杯小酒，可你呢？一毛不拔。」
「我說吳方，你是專門兒給我對著干是不是？」
「誰敢啊？敢和你對著乾的除了歡喜樓的那個陳小姐外誰還有那個膽兒啊。不過說真的，李汗，我那天上街的時候遇到陳小姐了，她還問我你……」當吳方轉頭的時候，早沒李汗的影兒了。真是一物降一物。老大被大嫂降，李汗被陳小姐降，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有一個人來降住自己啊……
跑出院子的李汗拍著胸脯，「終於聽不見吳方的聲音了……」
「莫不成是吳方又在你面前提到陳小姐了？李汗，我說你這是有多久沒去見過人家了？」師爺劉明海像幽靈似的，穿著一身黑衣，抱著一本書在李汗的身後出現。
李汗被嚇了一跳，在看見是劉明海后才終於放下心來，然後忍不住白眼一翻。走了一個吳方，又來一個師爺，他們一個個的，他是不是這輩子都會這樣下去，註定逃不掉陳小姐這三個字的魔咒了？
師爺：「一看你這表情就知道你做虧心事了。」
李汗：「你才做虧心事了呢！我說劉師爺，人嚇人會嚇死人的，你沒事突然從我身後冒出來幹什麼？這三更半夜的，你不睡覺，還穿著一身黑衣，抱著一本破書，到處瞎晃幽，真當自己是幽靈呢？」
師爺：「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叫門，還說你沒做虧心事，你看這表情，誰信？好了，我沒時間跟你在這裡閑扯，事關重大，大人要你查的東西查的怎麼樣了，我這兒可是還等著給大人回復呢。現在案子已經驚動了皇上，得趕緊查出事情真相才行，要不然，大傢伙都別想有好日子過。」
李汗：「哪有那麼快啊？你當我是神仙，有掐指一算就知道兇手是誰的本事呢，那我還會到現在都打光棍的嗎？從報案到現在才一天的時間，就算我發動我所有的關係網去查，那也不可能這麼快就有消息啊。就一個傷口，連個兇器都沒有。」你以為我不想啊？這大半夜蹲點很辛苦的，連小酒都沒得喝，還要被你們涮。
師爺：「那你繼續蹲點吧，我睡覺去，困死我了，啊~~~~，哦對了，你的酒癮肯定犯了，我明天有時間，就做一回好人，讓陳小姐給你送點過來吧，聽說她新釀的美人醉還不錯，現在歡喜樓的老闆娘可是把她當成神仙在供著。」本來都已經轉身了的劉明海又突然轉過身來，看著李汗。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飽漢不知餓漢飢，那麼好的一個姑娘，除了年紀大一點外，心靈手巧就算了，還長的那麼漂亮，釀的一手好酒，又是尚書陳槐均的千金，打著燈籠都不一定找得到，追她的人都排到孤蘇城外了，就你看不上。活該你三十五歲了還單身！
李汗雙眼一瞪，「誰你要你好心了？！」多管閑事。不行了，有殺人的衝動了。這一個個的，平時沒事的時候提提就算了，現在居然大半夜的都在提。他們是他怕蹲點的時候一小心睡著了是吧？真是的。他現在一點睡意都沒了。
劉明海斜著眼睛看了李汗一眼，比了比嘴，然後抱著他的書，打著他的哈欠，拖著哈欠后的長長尾音，回去睡他的覺了。明天還要去歡喜樓喝美人醉呢。
李汗看著肚子，搓著下巴上的鬍渣，酒癮上來了。美人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