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陳蓮笙
小李子看著孤蘇嫖的背影,問:「娘娘,您說三公主真的和三駙馬圓房了嗎?」
恆妃:「你覺得呢?」
小李子:「奴才覺得是真的。」
恆妃:「哦?」
小李子:「娘娘難道忘了嗎?三駙馬雖然久病纏身,瘦了一點,但是在三公主和三駙馬成親那天,三駙馬可是和二駙馬一樣,是騎著馬來接的三公主,而且奴才還聽說三駙馬一直到賓客散盡,進洞房都沒事。」
恆妃想到了孤蘇嫣落當時的表情,那臉都紅到耳朵根了。她也是一個女人,她知道那臉紅代表著什麼。
小李子看著恆妃,「娘娘?」
恆妃:「你去把黃嬤嬤叫來,本宮有事問她。」
小李子道:「是,奴才這就去。」
孤蘇嫣落,你以為你只要那樣說了本宮就會相信?哼!
黃嬤嬤:「奴才見過娘娘。」
恆妃坐在軟榻上,看著黃嬤嬤,問:「新婚後的第一天早上,除了那張帕子外,你都看見了什麼。」
黃嬤嬤:「回娘娘,三公主和三駙馬是睡在一起的。奴才和另外兩個宮人還有將軍府的下人都看的清楚,三公主就睡在三駙馬懷裡。」
恆妃:「那三駙馬看起來氣色如何?」
黃嬤嬤回想了一會兒,回道:「除了臉色蒼白一點,其它的就沒什麼了。敬茶結束以後,三駙馬喝了一大碗葯。不過,三駙馬和三公主的關係倒是挺好的。」
關係挺好的?恆妃看向黃嬤嬤。
黃嬤嬤:「柳將軍送三公主鐲子的時候三公主本來是不收的,是三駙馬,是三駙馬用了激將法,三公主才收下的。」
恆妃揮手。
黃嬤嬤恭身退下。
小李子:「娘娘,看來三公主是真的已經和三駙馬圓房了。這樣一來,就算二駙馬心裡的那個人是三公主,他們之間也一點機會都沒有了。您可以放心了。」
放心?她怎麼可能放心得了?現在已經不僅僅是孤蘇嫣落有沒有和柳飛揚那個病秧子圓房的這件事了,還有代修寒對女兒的態度。生不同寢,死不同穴,代修寒可是連如此絕情又絕決的話都說出來了,女兒這今後的路要怎麼走呢?
小李子:「娘娘您是在擔心二公主?」
恆妃:「是啊。」她能不擔心呢?以她那樣的頭腦,做事只圖一時之快,毫不考慮後果的個性,她真的能明白自己今天那句話的意思,真的能讓代修寒改變心意,收回那句話嗎?難哪。
恆妃:「做的乾淨點。你去通知御膳房那邊,三駙馬剛醒,三公主照顧他,辛苦了,要他們送點補品過去。」
小李子的嘴角在恆妃看不見的地方一勾,恭身去辦。
孤蘇嫖來到御書房前,沒有見到李常牧,反而是見到另外兩個宮人守在那裡,便好奇的問道:「李總管呢?今天怎麼沒見著他?」
其中一個宮人一看見是孤蘇嫖,趕緊向她行禮並回話,道:「回公主,李總管剛剛奉旨去將軍府了。」
孤蘇嫖好看的眼睛一眯。去將軍府?向柳唯青報平安,說柳飛揚那個病秧子醒了?這麼小的事情,父皇竟然派李常牧親自去。難道說柳飛揚那個病秧子的這頓庭杖讓父皇改變了對他的看法,在心裡承認了他的駙馬身份?
皇祖母承認他就算了,現在竟然連父皇都承認了。
孤蘇嫖的雙手在寬袖下緊握成拳,面上卻不動聲色的說了一句:「三駙馬醒了,這麼大的事情的確應該去報個平安。父皇在嗎?」
宮人回道:「公主請在此稍候,奴才這就去稟報。」
孤蘇嫖靜靜地等著。
宣靖帝一聽孤蘇嫖來了,從奏摺里抬起頭來,眉頭一皺,放下奏摺,擱下筆,「讓她進來吧。」
孤蘇嫖進得御書房,抬頭看見的就是宣靖帝那張不耐煩的臉,緊皺的雙眉,不悅的眼睛。孤蘇嫖低頭,稟道:「父皇,兒臣要回丞相府了。」
宣靖帝難看的臉色總算緩和了一點,不咸不淡的道:「嗯。回去吧。」
孤蘇嫖看著宣靖帝,遲疑著,不知道該不該問。
宣靖帝見孤蘇嫖沒有出去,還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便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孤蘇嫖遲疑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問道:「父皇,能不能不擴充後宮啊?母妃她」
宣靖帝截斷了孤蘇嫖的話,怒道:「孤蘇嫖!」恆妃真是把她寵的越來越無法無天了。平時頂撞自己就算了,還做出那樣傷風敗俗,不知廉恥的事情,對她的新婚丈夫下藥,逼代修寒和她圓房,那天又當著皇太后和自己還有那麼多王公大臣的面不把先皇的旨意放在眼裡,要殺了孤蘇嫣落,現在又跑來,還想要自己不納妃。
孤蘇嫖被宣靖帝的樣子嚇倒了,趕緊解釋道:「父皇,兒臣只是問問,沒有別的意思。母妃她很難過,她」
宣靖帝:「孤蘇嫖,這是朕的事情,你就別操心了,你只要管好你自己,收斂收斂你的脾氣,不要再做什麼丟人現眼不知廉恥的事情就行了!」
孤蘇嫖回道:「兒臣知道了。兒臣退下了。」
宣靖帝:「嗯。」
孤蘇嫖退下了,宣靖帝卻再無心奏摺,走出龍案,離開了御書房。
寢宮裡,宣靖帝站在一副畫像前,看著畫像上的人,想著孤蘇嫣落那天在御花園裡的哭吼,難受的閉上了眼睛,「笙兒,我不是故意的,我那也是沒辦法,我……」那是他們的孩子,是他最疼愛的女兒,可是他……
畫像上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孤蘇嫣落的生母陳蓮笙。
朝雲近香髻下,是一張被憂鬱佔據了的臉。
除去眉間的那顆硃砂痣外,那臉,那眼睛,那輪廓,那神情,都和現在的孤蘇嫣落一模一樣。
孤蘇嫖回到丞相府後沒有看到代修寒,便問了府里的下人。他們都說代修寒出去了,至於去哪裡了,沒有人知道。
沒有了。
代修寒放在房間的東西都沒有了。
衣服。
鞋子。
……
孤蘇嫖問:「駙馬的東西呢?」
下人趕緊回道:「回公主,駙馬讓人搬出去了。」
搬出去了?難道他這是真的準備兌現他那天在嫣雲殿說過的話,生不和她同寢,死不和她同穴了?
孤蘇嫖命令道:「馬上去搬回來!」
下人戰戰兢兢的回道:「回公主,駙馬有令,誰敢去把他的東西搬進來,他就要把誰逐出丞相府!」
孤蘇嫖跌坐在凳子上。代修寒不僅把東西都搬出去了,而且還對下人下了這樣的命令,看來他是真的要生不和自己同寢,死不和自己同穴了。不!不可以!她不答應!她才是他的妻子,他是她的駙馬,他不能這麼對她!下人不敢去搬,那她就親自去!她就不信,他敢把她怎麼樣!
孤蘇嫖從凳子上站起,命令道:「帶路!」
下人趕緊在前帶路。
孤蘇嫖怒道:「讓開!本公主要進去!」好你個代修寒,你當著皇祖母和父皇還有那麼多王公大臣的面前說出那麼絕情又絕決的話就算了,現在還把你的東西都搬出了新房,讓人守在這裡!
下人恭敬的回道:「回公主,公子有令,公主不能進去。」
孤蘇嫖一巴掌甩在這個下人的臉上,怒道:「本公主的路也是你這個狗奴才能擋的?給本公主滾開!」
兩個下人跪下,回道:「請公主恕罪。」
孤蘇嫖看著這兩個下人,看著他們身後的那道門,寬袖下的雙手緊握成拳。
跟著孤蘇嫖同來的兩個宮人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孤蘇嫖轉身回了新房。
代修寒站在竹林里,摸著竹節上的刻痕,在地上坐下來,背靠著竹子,閉著眼睛。圓房了,他們圓房了,他們已經圓房了,他們圓……
代學新一手提著一個小酒罈,一手拿著兩個酒杯,遠遠的看著代修寒。
風,吹動竹葉,沙沙的。
雪,從竹葉上落下,嘩嘩的。有的落在地上,有的落在代修寒的身上。
「嚓」
「嚓」
「嚓」
走路的聲音傳來,代修寒睜開眼睛,在看見是代學新后,又把眼睛閉了起來,仰頭,靠在竹子上。
代學新在代修寒的身邊坐下,扯掉酒罈上的封布,倒了兩杯。他自己端起一杯,把另一杯遞到代修寒面前,看著他,「修寒,我知道你心裡很難受,但是現在木已成舟,學著放下吧。要是做不到,就把它藏在心底。」
一滴眼淚滑出眼角,代修寒沒有睜開眼睛。
代學新把酒杯放到地上,「那天的情況也看到了,不管你再恨,再不想接受,為了三公主好,你也要學著放下。」只要他一天沒有放下,孤蘇嫖就會一天緊咬著不放,一天不會放過孤蘇嫣落。
「爹,我做不到啊……」代修寒緊咬著雙唇。不是他不放下,而是他做不到啊。十三年的感情,哪那麼容易說放下就放下?
「……」代學新低頭,看著腳邊的酒罈,聽著竹葉的沙沙聲。
「修寒,不是爹要逼你。那天的情況你也看見了,柳飛揚可以為了三公主把罪都往他身上攬,三公主也可以為了柳飛揚那樣威脅皇上。不管怎麼說,木已成舟,三公主現在都已經是三駙馬的人了,祝福她吧。至於二公主那裡,你不需要有任何顧慮,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爹不會阻攔你。」只要一想到孤蘇嫣落那天吼在御花園外的哭吼,代學新的心裡就很不是滋味。
曾經,在宣靖帝提出要把孤蘇嫣落嫁進丞相府,嫁給代修寒,問他能不能善待孤蘇嫣落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許下了承諾,但是哪曾想那些人竟然敢在聖旨上動手腳,讓孤蘇嫣落嫁去了將軍府,嫁給了柳飛揚。孤蘇嫣落是他心目中的兒媳,奈何天意弄人,那些人太過可惡。
「現在太后已經下旨擴充後宮,他們的日子不會好過的。」
「爹,我只要嫣落,我誰都不要,我只要嫣落,我只要她,我只要……」代修寒鬆開緊咬的雙唇,說出了自己這一生都不可能再實現的心愿。
他又不何嘗要孤蘇嫣落這個兒媳?只可惜……
「修寒,既然無緣,那就站到她身後。至少在三公主還在宮裡的這段時間不要讓那些人威脅到她的安全。好了,酒,爹就給你放在這裡了。二公主這會兒估計已經回府了,喝了這壇酒,就好好把你的心情藏起來,那些人敢設計我們,那我們也要讓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知道算計我們的後果。」代學新走了,把話留下了。
代修寒看著地上的酒杯,端起一杯,仰頭,一飲而盡。
眼淚滴進酒杯,代修寒丟了它。
抱起壇酒,代修寒把它喝的一滴不剩。
「嫣落~~~~~」嘶吼中,代修寒眼底的眼淚洶湧而出,落在雪地上。
一團積雪從竹梢上落下。
「啪」
砸在代修寒的鞋子上。
「砰~」
酒罈碎在石頭上,代修寒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積雪落下,砸在酒罈的碎屑上。
「公子。」下人看見代修寒回來,向他行禮。
「公主回來了嗎?」
「回來有一會兒了。」
代修寒看了新房的方向一眼,去了代學新的書房。
代學新在寫字。
忍!
看見代修寒進來,代學新把筆交給他,「修寒,你來寫寫看。」
代修寒走到案后,挽起衣袖,接過毛筆,沾了墨,在另外一張紙上寫了一個同樣的「忍」字。只是這個忍字的力度和代學新的不同,尤其是它最後的落筆,代修寒把毛筆的筆尖都點斷了。
「回房去休息吧。」
代修寒出了書房。
代學新看著代修寒的背影,再看著被他寫斷的筆尖,無奈搖頭。要對付他們,沉不住氣可不行。
代修寒來到房前,看見下人高高腫起的臉,眼睛一眯,問:「公主來過了?」
下人回道:「回公子,是的。」
代修寒看著下人臉上的巴掌印子,愧疚地道:「你們都下去吧,以後都不用守著了。我不在的時候,公主要進去就讓她進去。這點銀子,你拿去上點葯吧。」
下人接過銀子,恭敬的退下。
代修寒又看了新房的方向一眼,這才推門走了進去,把風雪都關了房間外。
新房前,宮人看見代修寒回來,急急走進新房,稟道:「公主,駙馬回來了。」
孤蘇嫖抬頭,看著漫天風雪,沒有說話。
宮人站在那裡,等著孤蘇嫖的命令。
許久后,孤蘇嫖才道:「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代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