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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節 出宮(一)

  孤蘇嫖哭吼道:「說十遍都可以!就是因為你讓孤蘇嫣落去找代修寒,代修寒現在更討厭我更恨我了!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代修寒不僅一直看著孤蘇嫣落的馬車,一直到再也看不見,還一回到相府就去了客房,抱著他和孤蘇嫣落一起讀過的《詩經》不放!」

  昨天晚上,自從孤蘇嫣落走了以後,她和代修寒之間的關係更加雪上加霜了。今天,他幫著孤蘇嫣落就算了,她挨了一巴掌,他卻問都不問她一句,直接就和代學新一起走了。她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憑什麼這麼對她!

  恆妃看著自己的手掌,再看著女兒臉上的巴掌印,沒有想到事情的結果竟然會是這樣的。她讓孤蘇嫣落去丞相府,一方面是為了讓代修寒死心,好給女兒爭取機會,另一方面是想挑撥孤蘇嫣落和柳飛揚之間的關係。

  怎麼會這樣呢?

  孤蘇嫖:「母妃,你知道嗎?代修寒以前看我還像是看仇人一樣,裡面多少還會有點情緒,可是現在,現在他看我的眼睛里什麼都沒有了,連一點情緒都沒有了,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樣。」

  恆妃:「……」

  是她低估孤蘇嫣落了。她怎麼忘記五年前的那件事了。那一次,要不是因為孤蘇嫣落幫忙,嫻妃早死了,孤蘇洵在那一年就和孤蘇非羽還有孤蘇嫣落一樣了。是她疏忽了。因為孤蘇嫣落五年沒有回來,她就把她當成以前的那個孤蘇嫣落了。

  今天的事情,要是換作孤蘇嫣落以前的脾氣,她最多就是應付過去就行,但是今天她沒有。不僅沒有,而且還藉機把火引向自己這邊,既保護了柳飛揚,維護了柳唯青,得到了這父子倆的肯定,又擴大了皇太后和皇上對她的虧欠。

  現在的孤蘇嫣落已經不是曾經那個孤蘇嫣落了,女兒和她斗,是以卵擊石,自取滅亡。

  還有那個代修寒也是。

  生不同寢。

  死不同穴。

  如今細想起來,代修寒這麼做的原因除了是真的不甘心娶了女兒和恨女兒外,還有另外一個目的,那就是為了牽制自己和女兒,保護孤蘇嫣落在宮裡這段時間的安全。為了孤蘇嫣落,這個代修寒竟然可以把事情做到這個份上。

  柳唯青父子,代學新父子,這以後……

  孤蘇嫖哭道:「母妃,我不甘心。我愛了他十年。他怎麼可以這麼對我?我到底哪裡不如她孤蘇嫣落,到底哪裡不如嗚嗚嗚……」

  恆妃抱著女兒,拍著女兒的背,安慰道:「嫖兒,對不起,母妃剛剛不該打你。聽母妃一句忠告,你就暫時不要再去找孤蘇嫣落的麻煩了。」她又何償不知道女兒的不甘心?為了幫女兒實現嫁給代修寒的心愿,她們可是不惜在聖旨上動手腳。只是事與願違,她也不想看見今天這樣的結果。

  孤蘇嫖:「可是母妃,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不甘……」

  恆妃:「嫖兒,母妃知道你不甘心。你現在已經嫁給代修寒了,你才是代修寒的妻子,你有一輩子的時間去爭取,只要你肯努力,母妃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至於孤蘇嫣落,不管代修寒再怎麼愛她,她現在都已經和柳飛揚那個病秧子成親了,是柳飛揚那個病秧子的妻子了,她和代修寒都再也沒有可能了。」

  孤蘇嫖:「可是母妃,代修寒都已經生不和我同寢,死不和我同穴了,我還要怎麼去爭取?」

  恆妃鼓勵道:「事在人為。」

  孤蘇嫖期待的問道:「母妃會幫我嗎?」母妃那麼聰明,要是母妃願意幫她,那她就一定可以做到的。

  恆妃擦乾淨女兒臉上的眼淚,說道:「你這個傻孩子,說什麼傻話呢?你是母妃的女兒,母妃不幫你幫誰?」

  孤蘇嫖總算破涕為笑。

  恆妃:「好了,你現在先回丞相府去,記住母妃剛剛的話,這段時間都不要再去找孤蘇嫣落的麻煩了。嫖兒,柳飛揚現在不是還傷著呢嗎?你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多和代修寒走近走近,帶他來宮裡轉轉,看看柳飛揚,看看孤蘇嫣落。」

  孤蘇嫖:「母妃,你明明知道我恨孤蘇嫣落。」

  恆妃:「你這個傻孩子,母妃既然讓你這麼做就自然有母妃的道理。孤蘇嫣落應該快要回寒山寺了,你要趁這個機會,多讓代修寒看看孤蘇嫣落和柳飛揚在一起的樣子,最好是他們幸福甜蜜的樣子。」

  孤蘇嫖恍然大悟,道:「……對哦,我怎麼沒想到?今天孤蘇嫣落都那樣護著柳飛揚那個病秧子,還說柳飛揚那個病秧子是她相公了,要是再讓代修寒看見孤蘇嫣落和柳飛揚那個病秧子在一起的幸福模樣,不管他再怎麼愛孤蘇嫣落,他也會放棄的。」那樣一來,她不就有機會了?她和代修寒可是有一輩子的時間,一輩子啊,她還怕得不到他的心?

  恆妃欣慰道:「總算開竅了。去吧。」

  孤蘇嫖高高興興的回丞相府了。

  恆妃看著女兒的背影,心情沉重,卻怎麼都高興不起來。要得到一個人的心,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辦到的,更何況代修寒對女兒的恨還是那麼根深蒂固。

  小李子:「娘娘,不是都已經幫二公主想到辦法了嗎?您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還有什麼擔心的?當然是聖旨的事情。

  一說到這個,恆妃就頭疼。一個代學新就已經夠她應付的了,現在又多了一個柳唯青,偏偏這個時候,孤蘇嫣落還重提那些事情。在經過了今天的事情以後,事情變得更加棘手,更加難辦了。

  小李子:「娘娘,三公主應該快回寒山寺了吧?吳強到現在都沒醒,案子沒有進展,皇上龍顏不悅,如果奴才沒有猜錯的話,崔明一定還會再找三公主幫忙的。如果吳強在那一天死了的話,您說……」

  恆妃冷冷一笑,說道:「去御書房。」

  歡喜樓

  李汗一杯酒接一杯酒的喝著。以前每次來,他都會下意識的看看陳燕有沒有在這裡,要是在這裡,他立馬就會走掉。可是真到了不用躲她的時候,他又開始四處找了,想見她了。

  劉明海抱著他的那本書在李汗對面坐下來,看著他一杯酒接著一杯酒的喝個沒完沒了,忍無可忍后,「想見她就去找她!」人在身邊的時候不知道珍惜,好了,現在人家要進宮了,以後都見不到了,又難受了,知道重要了,後悔了。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李汗揮開劉明海,心煩意亂的吼道:「統統都給老子滾開,老子要喝酒!老闆娘,拿酒來!」

  劉明海「蹭」的一下從椅子里站起,怒道:「你以為我願意管你啊?你看看你像個什麼樣子!三十歲的人,跟個四十歲的人似的,喝死你個龜兒子的。(方言,劉明海和吳方都是吳縣人)」

  自從被陳槐均關起來后,陳燕除了哭,就是吼,要陳槐均放她出去,說她不想進宮,不要進宮,得不到陳槐均的同意,她就用不吃不喝來反抗。

  李汗坐在尚書府的房頂上,一邊聽著裡面的哭聲,一邊喝著已經不知味的酒。看見陳槐均出來,他直接從房頂上躍下,落在陳槐均面前,看著陳槐均。

  陳燕的哭求聲從房間里傳來,「爹,我不要進宮,你放了我吧,我求求你了,我不要進宮,嗚嗚嗚我不要進宮,爹,嗚嗚嗚……」

  李汗捏碎了酒壺。

  酒,流淌在尚書府的院子里。

  碎片,劃破了李汗的手心。

  血,滴在酒里。

  陳氏追出來,看見李汗,再看著陳槐均,紅腫著一雙眼睛,已經不知道多少次的再次求著陳槐均:「槐均,你快想想辦法啊,你是尚書,你去求求皇上,去求求皇太后啊,槐均,槐均……」她就這麼一個女兒,她不想她飛上枝頭變鳳凰,不想她榮華富貴,她只想她過她想過的生活。

  「咚」

  李汗在陳槐均面前跪下,紅著眼睛,望著陳槐均,「陳大人,我……」

  陳燕聽見李汗的聲音,拍著門,哭問道:「李汗,李汗是你嗎李汗?我不要進宮,你帶我走好不好?我以後都不去歡喜樓了,不釀酒了,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李汗,李汗你聽到了沒有?李汗,李汗……」

  陳槐均看著李汗,問道:「李汗,如果燕兒這次逃過了進宮的命運,你要怎麼做?」

  李汗:「我娶她!她想去哪裡都行!想做什麼都可以!只要她高興!」

  陳槐均:「那要是她繼續去歡喜樓,繼續去釀酒呢?」

  李汗:「可以,只要她高興!如果陳大人不放心,我可以發誓。蒼天在上,我李汗以生命起誓,如果陳燕這次逃過了進宮的命運,我這一生只娶她一人,疼她,愛她,寵她,絕不負她!」

  陳槐均:「好,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話。要是有一天讓我發現你負了她,我不要你的命,我要你這輩子都別想再見到她!」

  陳槐均進宮了。

  嫣雲殿

  孤蘇嫣落聽完陳槐均的話,知道了他的來意。雖然只和陳燕見過兩面,但是依著她那樣的性格的確不適合這宮裡的生活。只是如今皇太后懿旨已下,要想讓皇太后改變主意,並非易事。

  沒有得到孤蘇嫣落的同意,陳槐均跪在地上,就是孤蘇嫣落親自去扶他,他也沒有起來,依舊跪在那裡,再次肯求道:「公主,臣就這一個女兒,臣不想她大富大貴,只想她去過她想要的生活,平平淡淡的過一生。」

  孤蘇嫣落沒有再扶陳槐均,坐回凳子上,問道:「陳大人,你真的想好了?陳小姐嫁給大皇兄以後,你就是皇親國戚了,陳小姐更是從此都有享不完的榮華富貴,對你的仕途也是有益無害。」

  陳槐均也不怕得罪孤蘇嫣落,直言不諱道:「讓她步陳娘娘的後塵?」(陳娘娘,孤蘇嫣落的母親陳蓮笙。因為她是在太子府去世的,那時候孤蘇越只是太子,沒有登基,所以沒有得到冊封,現在所有人都這麼稱呼她)

  沐梳怒叱道:「陳槐均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這樣和公主說話!」

  陳槐均:「臣只是藉此表明自己的心跡,如果得罪了公主的話,還請公主降罪,臣甘願領罪!」

  孤蘇嫣落抬手。

  沐梳退下。

  大廳里安靜的落針可聞。

  孤蘇嫣落看著陳槐均。這個陳槐均還真是什麼都敢說。為了表明他不願陳燕入宮的決心,他竟然拿她的母親來做比喻。

  柳飛揚看著孤蘇嫣落,想知道她要怎麼做。

  許久之後,孤蘇嫣落再次開口,聲音里聽不出任何起伏,道:「陳大人,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可就算我想幫你,那你也總得給我想辦法的時間吧?皇祖母那天的意思並不是一定要陳小姐入宮不可,她老人家只是喜歡陳小姐的性格,希望她能和大皇兄處處,到時候如果兩人都沒有意見,才會讓陳小姐正式入宮。」

  陳槐均看著孤蘇嫣落,以為自己聽錯了,「公主你……」他剛剛那樣頂撞她,她難道都不生氣?

  孤蘇嫣落卻誤以為陳槐均不相信她,於是便問道:「陳大人不相信我說的話?陳小姐那天仗義幫我的恩我還記著呢。」

  陳槐均趕緊解釋道:「臣不敢。」

  孤蘇嫣落:「你先起來吧。我只能答應你儘力而為,至於能不能成,我也沒有把握。你在朝為官多年,應該比我更清楚她老人家的脾氣。她雖然疼我,但不代表她就一定依著我,所以陳大人你還是最好不要把希望完全寄托在我身上,還得另外再想想辦法才行。」

  陳槐均看著孤蘇嫣落。她這是答應自己了?這胸襟絲毫不輸男兒啊。這個三公主雖然從小在寒山寺長大,但是他相信自己不會看走眼的,她的聰慧絕對不容小覷,請她幫忙絕對沒錯。

  送走陳槐均,沐梳看著孤蘇嫣落,問道:「公主,你打算怎麼說服皇太后?」其實沐梳想問的是「公主,你難道不生氣嗎?」只是當她話到嘴邊的時候又把它收了回去。跟在孤蘇嫣落身邊八年,她深知孤蘇嫣落是怎樣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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