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追殺
終於出宮了。
柳飛揚從馬車裡望著越來越遠的東華門。
紫金牆。
琉璃瓦。
步步驚心。
短短十多二十天的時間,卻彷彿過了一年那麼久。
孤蘇嫣落問:「疼?」
柳飛揚收回視線,趴到孤蘇嫣落的腿上。
孤蘇嫣落攬著柳飛揚的肩。
柳飛揚:「公主,知道皇上剛剛和我說什麼了嗎?皇上要我好好配合你,治好我的病,不要讓你變成寡婦。」
孤蘇嫣落靠在車壁上,望著越來越遠的東華門。
將軍府
柳唯青等在府門口。
孤蘇嫣落的馬車一到,下人馬上搬來車凳。
孤蘇嫣落扶著柳飛揚下馬車。
柳唯青:「臣參見公主。」
孤蘇嫣落:「將軍,這是在將軍府,你就不用行禮了。我帶飛揚回來是和你道別的,我要帶他去寒山寺了。也許在他病好之前,我們都不會再回京城。飛揚,你和柳將軍說會兒話,我在馬車裡等你。」
柳唯青:「公主,此去寒山寺雖不遠,但還是早些趕路的好。飛揚,今時不同往日,爹對你的要求只有一個,好好配合公主,把病治好。」
柳飛揚:「孩兒謹記。」
柳唯青:「虛平道長來過,本是來參加你和公主的婚禮的,婚禮沒趕上,爹便留他,想請他見見公主的,奈何他觀里有事,一個時辰前剛剛離開。為了你的病,他沒少奔走,你要是有空了,帶著公主一起卧龍觀看看他。」
柳飛揚:「孩兒記住了。」
孤蘇城城門口,陳槐均將馬車攔了下來。
「吁~」
「陳大人,你這是來為三公主送行的嗎?」沐梳看著陳槐均,冷聲問道。
孤蘇嫣落掀開車簾,站上車板。
陳槐均看見孤蘇嫣落,一掀衣擺,在馬車前跪下,「臣叩謝三公主的大恩!」
李汗牽著陳燕,跪在陳槐均的身邊,「草民李汗叩謝三公主的大恩!」
陳燕叩謝孤蘇嫣落,「民女感謝三公主的大恩大德!」
孤蘇嫣落跳下馬車,扶起陳燕,「陳小姐,昨天的情形你也見到了,你該謝的人應該是大殿下。如果沒有他的幫忙,我也沒辦法讓皇祖母收回成命。」
「三公主謙虛了。」陳燕不傻,雖然孤蘇非羽的確幫了她的忙,但是如果孤蘇嫣落的那席話,皇太后是不可能收回旨意的,所以,她兩個都會感謝。至於孤蘇非羽那裡,陳槐均已經許諾,如有需要,他定會報孤蘇非羽的大恩。
「三公主,你這是要出城?」
「嗯。」
「被人一劍穿胸的吳強,你可還記得?」
「怎麼了?」
「他還沒醒。崔大人找遍了京城所有的郎中,他們的說法都出奇的一致,說吳強是因為受傷過重才會至今昏迷不醒。」
「吳強,天靈穴,恆妃會武功,小心。」孤蘇嫣落看著李汗,想到了那個小李子的話,「你想讓我去看看?」
「草民斗膽,請三公主前往一看。」
「也罷,那就去看看吧。沐梳,去京都衙門。」
馬車調轉方向,進城。
京都衙門,崔明看見孤蘇嫣落,趕緊上前行禮。
客房裡,孤蘇嫣落給吳強把著脈。吳強的脈博和之前比起來已經驅向平穩,按理說應該醒了才對,怎麼會這樣?
孤蘇嫣落:「崔大人,你們是按照我說的那樣做的嗎?」
崔明:「回公主,是!」
那就更不應該了。
孤蘇嫣落來到桌前,攤開針袋,看著上面長短不一,粗細不同的針,沉思著。吳強之所以會昏迷不醒是因為被人一劍穿胸,傷到了要害,失血過多才會造成。可是從他的脈象看來,他應該醒了才對。
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客房裡一片安靜,所有人都看著孤蘇嫣落。
吳強。
天靈穴。
吳強。
天靈穴。
吳……
會是那裡嗎?
可那是人的死穴。
如今也只能估且試上一試了。
孤蘇嫣落:「崔大人,有吸鐵石嗎?」
崔明命人找來吸鐵石。
孤蘇嫣落看著讓人扶起吳強,她則是撥開吳強天靈穴周圍的頭髮,然後拿著吸鐵石,一手覆住吸鐵石的面,直到吸鐵石準確靠近吳強的天靈穴后,她才在一瞬間拿開覆住吸鐵石面的手。
「呃」
昏迷中的吳強鬆了一口氣。
吸鐵石上多了一截針。
那個小李子是誰?他是怎麼知道吳強昏迷不醒的?他為什麼要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告訴自己?他怎麼會出現在恆妃身邊?他的目的是什麼?難道他真是花非謝?可花非謝是絕情宮的人,是奉了花無心的命令出來尋找無心訣和紫烏爪的,恆妃久居深宮,按常理來說,應該和他要找的東西沒有關係才對。
一個個接踵而至的問題讓孤蘇嫣落走進了一個解不開的謎團中。如今,既然吳強的事情是真的,那麼想必恆妃會武功的這件事情也不會假。
孤蘇嫣落把吸鐵石還給崔明,說道:「好了,吳強應該不日就能醒來,我還要趕路,就不打擾崔大人了。」
崔明想到孤蘇嫣落停在衙門外的馬車,便問道:「公主可是要回寒山寺?」
孤蘇嫣落點頭。
崔明:「公主幫了下官這麼大的忙,如果公主不嫌棄,下官可以讓李汗和吳方護送公主安全返回寒山寺。他們二人在進衙門前都是江湖人,會些武功,身手還算不錯,可以沿路保護公主和駙馬的安全。」
孤蘇嫣落看著崔明,沒有推辭,道:「好,那就有勞李捕頭和吳捕頭了。」此次回寒山寺危險重重,多兩個人隨行也好。
陳槐均對李汗叮囑道:「李汗,無論如何,一定要把公主和駙馬平安送回寒山寺。」
李汗本就是個江湖人,江湖人最看重的就是情義,這一次,孤蘇嫣落不僅幫忙找出了吳強昏迷不醒的原因,還成全了他和陳燕,這之間的大恩,不用別人說,他也一定會報答,於是便答應道:「是!」
馬車一出東華門便加快了速度。
李汗和吳方騎馬,隨行在馬車兩側。
代修寒站在城門口,看著越來越遠的馬車。
孤蘇嫣落回頭,看著越來越遠的城門,越來越遠的代修寒。
代修寒……
順著孤蘇嫣落的視線,柳飛揚看見了站在城門下,遙遙望來的代修寒,拉過孤蘇嫣落的手,握進手心。
代學新來到兒子身邊,望著馬車離開的方向,嘆道:「修寒,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三公主現在已經安全了,我們還是回去吧。」
代修寒沒動,依舊望著馬車的方向,問道:「爹,嫣落她真的安全了嗎?」
代學新:「……」
是啊。
真的安全了嗎?
可是……
代學新:「修寒,我們已經儘力了,接下來就只能靠公主她自己了。相信她吧。她是三公主,這麼多年都過來了,她是不會那麼容易就被擊倒的。」
孤蘇城外二十里。
「吁~」
「嗚嗚~」
孤蘇嫣落眼疾手快的拉住撞向車壁的柳飛揚。
「什麼人!」沐梳拔劍,站在車板上,看著面前的幾十個黑衣人。
李汗和吳方勒馬,握住劍柄。
其中一個黑衣人一遞眼神,幾十把明晃晃的刀齊齊從四面八方向沐梳等人砍來。車夫首當其衝,當場死於黑衣人的刀下,連掙扎都沒有,一刀斷氣。
李汗和吳方拔劍,加入沐梳的行列,和黑衣人打鬥起來。
金鐵交鳴聲中,不斷有黑衣人死在三人的劍下。
「哈哈哈~」
一道尖銳似女聲的笑聲穿透樹林,打破這一份難得的安靜,驚飛休息中的鳥兒。一個批著長發,戴著朱紅抹額,畫著女妝,穿著白衣墨紋的男人翹著蘭花指,從天而降,落在三人面前,眼神嫵媚的看著吳方。
吳方破口大罵道:「奶奶的,居然是陰陽二盜!當年暗算老子的賬今天一定要和他們算個清楚!奶奶的……」
陰盜的蘭花指一手撩起一縷頭髮,一手指向吳方,不滿的嬌嗔道:「要死了,那還不是因為你這個死鬼總是拒絕人家。你要是從了人家,人家還怎麼……」
吳方快被陰盜那不男不女的聲音和他的動作給噁心到吐了,暴跳如雷中,劍指陰盜,怒道:「李汗,你今天不準插手,要不然我就和你絕交!老子今天一定要看看這貨到底是男還是女還是不男不女!奶奶的,噁心死我了。看劍!老子今天打不掉你的褲子老子就不姓吳!特么的!」
李汗現在哪有時間去幫吳方,眼睛耳朵並用,集中注意力,注意著四周的動靜。陰陽二盜,自出現江湖之日起就從不分開行動。現在陰盜出現了,那麼陽盜應該也已經到了。他現在應該就隱藏在這樹林中的某一處侍機而動,他必須要把他找出來。
馬車裡,從吳方破口大罵開始,柳飛揚就蒙住了孤蘇嫣落的耳朵,直到吳方沒有再說話了,柳飛揚這才收手。
孤蘇嫣落一把抓住柳飛揚還沒有收回去的手,一掌擊向車頂。
「砰~」
馬車碎了,在四散的車壁中,孤蘇嫣落一手摟著柳飛揚,從馬車裡飛出,一掌對上由上而下的一掌。
陽盜一個后翻,落回地面,五臟六腑都在翻湧。陽盜看著孤蘇嫣落,他想不到自己躲過了李汗的尋找,卻被馬車裡的人給發現了,而且還反擊了自己一掌。這樣的內力,他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再遇見過了。
孤蘇嫣落輕輕落回地面,鬆開柳飛揚,冷冷的看著陽盜。
沐梳上前,站到孤蘇嫣落身邊。
「瑪德,居然躲在馬車後面!」李汗一見陽盜現身,暴吼一聲后,直攻陽盜。
孤蘇嫣落的眸子更冷了,「樹林中的朋友,既然來了就出來吧。」
「吧」字剛落下,一道劍光直刺柳飛揚的後背。孤蘇嫣落在「逍遙步」中,手中的烏啼劍出鞘,「宛在水中央」碰上對方的劍鋒,「叮」聲中,孤蘇嫣落劍招一變,「感時花濺淚」擦過對方的劍鋒,逼得對方不得不收劍回護。
面具人看著孤蘇嫣落,雖然那天在街上和孤蘇嫣落有過短暫的過招,但她還是沒有想到孤蘇嫣落用的竟然是沐家劍法,而且還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沐家劍法雖然只有六招,但是這六招中招招都蘊含著無數變化。
沐梳那天和面具人交過手,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於是便站到柳飛揚身邊,全神戒備。
吳方被陰盜引到一邊。
李汗和陽盜的打鬥一時半會兒難分勝負。
孤蘇嫣落和面具人同樣。
一個黑衣人自樹林中走出,雙手環於胸前,抱著一把寶劍,一雙面紗外的眼睛里全是勝券在握的笑。
沐梳想不到除了陰陽二盜和面具人外,竟然還有人。
黑衣人看向和面具人打鬥中的孤蘇嫣落,寶劍出鞘,劍鋒直指孤蘇嫣落的後背。沐梳拔劍,挑開黑衣人的劍鋒,迎上了他。
黑衣人只覺眼前人影一閃,剛剛還站在柳飛揚身邊的沐梳已經到了近前。不得已,他只能改而迎上沐梳。
孤蘇嫣落雖被面具人糾纏著,但她隨時都注意著柳飛揚,此時一見對方居然還有人,沐梳和對方動上手了,且對方的武功不弱,就在踏雪尋梅中,落回到柳飛揚身邊。
面具人落在孤蘇嫣落前方,劍指柳飛揚,對孤蘇嫣落說道:「三公主,我今天來只殺柳飛揚,只要你讓我殺了他,我可以幫你殺了陰陽二盜以及這個黑衣人。」
「那就對不住了。」
就在面具人再次攻向孤蘇嫣落之時,孤蘇嫣落的招式變了,不再是沐家劍法,是烏啼十二式中的「曉風殘月」。烏啼十二式和沐家劍法不同,兩種劍法可以說是完全背道而馳。面具人的武功招招詭異,剛剛一套沐家劍法走下來,別說是還擊了,要不是配合著「逍遙步」,她連最基本的自保都難以做到。
「曉風殘月」里,孤蘇嫣落手中的烏啼劍一抬,劍尖指向身旁的一棵巨松。劍尖所指處開始升起漩渦,松枝搖晃,無數的松針向烏啼劍飛來,將烏啼劍包圍,劍身從森寒的白變成巨松的墨綠。
孤蘇嫣落冷冷的看著面具人,說道:「他是我相公,只要我還活著一天,我就絕不允許別人動他一根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