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天要黑了
「計劃失敗，他不會死，計劃成功，他才反而會危險。」加爾斯淡淡地道。
經歷了這麼多年歷史，這位老血族還能動容的東西不多，帕格納斯的交易物絕對是一個，這段時間裡喬凡尼家族的反常活躍也從側面印證了加爾斯·喬凡尼對這次交易的看中。
「我需要提醒您，家族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一旦卡薩追究起來了，可是違反了加爾哈德盟約的。」加西可能也是對近期的事情思考了很多，可這句話一說出口，整個大廳原本愉悅的交談，杯盞相碰撞的聲音，全部安靜了。
能坐在這間古堡里的血族，全都是伯爵以上，裡面最年輕的都幾乎曾追隨著加爾斯，加西，一起活動在加爾哈德的各處戰場，那些過往的戰火和血液還殘留在他們的腦海里。那是幾百年的和平所洗不去的名叫聖戰的氣味，聖戰是殘酷的，舉個黑暗世界都知道的例子，現如今陸地上人類擁有四大帝國，不是因為他們的強大，只是那次綿延數十上百年的聖戰，摧毀了其他所有種群的國度，只剩下這四個還留存而已。
加爾哈德聖戰的史書，只有一個種族一個種族的戰報，和訃告。
雖然順應家族和上位血族的安排，幾乎是每一位血族的本能，這次的事情原本加爾斯也根本沒有解釋，但加西這句話，還是挑起了在場血族的神經。
「呵呵，小加西，你在質疑我？」加爾斯端起杯子，彷彿聞到了那段記憶里聞到的血液的味道，戰爭和死亡，血族也折損了太多。
「當然不，我的父親，我只是想說，肖恩·喬凡尼，也是那場聖戰的受害者，他不該承受這麼多的。」
加爾斯目光閃爍了一下，掃視周遭，基本上所有的喬凡尼都在等著他說話。大廳很安靜。
「孩子們，你們需要多關注盟約以後的這些年，這個世界的變化了。」
「不然，遲早會有悲劇，因盟約的和平而誕生，就想想，你們這些黑夜之子，又有多少是願意完全服從於盟約的。」
「但是，作為古老氏族的一員，我簽下了名字，我必約束自己。」
加爾斯鄭重起來。
「那麼，我們最近這段時間又是為了什麼？原諒我並不知曉，什麼時候，家族與一群落魄的巫師，又締結了盟約。」加西低下頭，但仍舊詢問出聲。
終究還是有問題，什麼時候，後輩敢向長輩如此開口了，聖戰結束后，果然不是一部法典就能完美過渡掉仇恨和不滿。
加爾斯相信，在場的所有血族，包括自己身旁的加西·喬凡尼，從未想過質疑自己的決定，也不會有情緒之外的背叛舉措，但就這樣，他們還是忍不住想要弄明白喬凡尼家族主人的這次決定，裡面所蘊含的深意。
這還是家主至上的血族，可以想見，其他黑暗種族裡該亂成什麼樣子了。
「不不不，你錯了，首先，我們這段時間的行動，根本不違反盟約，你有沒有想過，小加西，我為什麼幫助這些你口中的落魄巫師？」
加西·喬凡尼，加爾斯的直系第一位兒子，親王級血族，他當然不是一個傻蛋到公然向父親發起挑釁的逆子，如果他真的心懷不滿，那麼也不會如家族成員一樣，當加爾斯的命令下達，便趕赴北地，只不過世界就是如此構成，位置決定你的行為，加爾斯是偉大血族十三位族長之一，他的位置就是，我不需要解釋，你們必須服從。而加西將自己的定位擺在了家族一員上，他就需要協調家族裡其他血族的想法，我完全服從這沒有問題，但我還要幫助其他族人，把不服從的想法消除掉。今天他冒犯似地開口，可能會讓加爾斯生氣，但那是他父親，難道還真的會怪罪他？但一旦加爾斯給出幾句解釋，家族成員便能更加滿意，這邊是管理者和執行者之間的互動，或者用人類的話叫「人事協調」。
血族能在聖戰之後，維持家族依舊興盛，可能正是因為這樣的一種模式，有至強者眷顧著家族裡每一個成員，而下層的血族又在血脈戒律之下，始終如一地圍繞著家族核心，一步不離。
加爾斯當然不蠢，他提出這個問題，也代表著原諒加西。
「利益。」加西篤定地回答。
「哈哈哈，當然如此，還是巨大的利益，不然，我帶著孩子們跑到這冰冷的雪地，又是為了什麼？放心吧，再一小段時間就結束了，到時候，你們都會得到家族最高的賞賜。」加爾斯微笑起來，周圍的血族也立刻跟著微笑起來，他們之前就有猜測，現在聽到了確定的回答，也是一個個雙眼放光，這個場景是如此熟悉，肖恩在這裡一定能找到親切感，喬凡尼家族出了中立讓黑暗世界銘記，剩下的就是巨大的貪婪心了，而上一次能讓加爾斯·喬凡尼這位閣下說出「巨大的利益」，如此評價的交易，在場的血族想起來，還是聖戰時候的事了。
當然，在場的血族如此激動，怎麼可能是因為自己接下來幹了這票，回頭就能得到大量獎賞，什麼女人、金幣這麼膚淺的東西，當然是因為能追隨著自己偉大的榮耀的族長一起戰鬥，為喬凡尼家族做貢獻，感受到了奮鬥的喜悅而開心，那必然是無私的，帶有奉獻精神的勞動者的激動。
「族長這麼說的話，這次回去，我估計可以用黃金寶石鋪滿自己的棺材。」一個血族捅了捅身旁同伴的胳膊，然後率先踏出了大廳，走進了風雪裡。然後收緊了黑色斗篷，哎，黃金寶石不能禦寒，還得再買幾個美女，幫我溫暖一下冰冷的胸懷啊。
接著，剩下的留在大廳里的血族，也按照各自領受到的命令，一步步踏了出去。
待所有血族都走出去了，加爾斯揮手示意加西坐下，就像是普通的父親與兒子揮手一般。加西也很自然地坐下：「父親，這次也是因為這段時間以來，大家一直在來回走動，但什麼都不知道，難免心裡沒底。」
「我明白，這段時間有沒有折損人手？」加爾斯自己牽制了卡薩最高戰力的空艦群，那些巫師們出了名的昂貴造物，漂浮在空中的堡壘，每一艘空艦都以一位傳奇巫師的名字命名，最大的梅林號，如果放任開，能一夜推平岡底斯十分之一的古老山脈，是的，推平，當然，加爾哈德聖戰以後，那艘戰艦就再也沒有出動過，這次當然也沒有。
大家都明白，是有加爾斯在，才沒有任何一艘空艦的指揮者膽敢單獨行動，這也讓此次摩擦的雙方，找到了默契點，巫師不會動用空艦，換取加爾斯不主動出手，衝突一度被控制。
「這倒沒有，我們這些人，可才離開戰場沒多長時間，倒是卡薩，空艦都開出來了，萬一真控制不住，盟約的事我剛才可確實在擔心。」加西給自己倒了一杯猩紅色的液體，一飲而盡，整個血族，除了加爾斯·喬凡尼這個層次，其他可沒幾個人能對抗得了那樣的龐然大物集群，普通親王面對一艘次級空艦，也就勉強了。
「不不不，這次的事情，連小打小鬧都算不上，你以為我們為什麼這麼安全，我和那個老東西的交易，也只是出了一個喬凡尼家族而已。」
「你不覺得，單憑我自己的傳奇實力，送走這批人不也容易嗎，為什麼這次不止喬凡尼家族，我還動用了阿薩邁特，瑟泰特，雷弗諾家族的人脈。
就是因為，只有這樣，卡薩那邊才會收斂，我一個人，那麼，梅林可不是不敢殺我，但整個家族介入，衝突就必須消失，這件事情就成大吵一架，然後小打小鬧了，我們反而能趁機將自己從中摘除出去。
小情侶自己吵架，女孩子坐馬車跑遠了，可沒聽說馬車夫還要受小夥子責備的，所以，法典執行者到現在都沒過問，也是如此而已。」
一番解釋雖然簡單，但加西卻從中嗅到了濃濃的火藥味，這次的事就像加爾斯說的，現在看來，有了喬凡尼一整個家族介入，盟約之下，喬凡尼不是衝突發起者，卡薩的巫師如果不想違背加爾哈德盟約，那麼他們只能在一旁看著。但如果沒有喬凡尼家族介入呢？巫師們可是將一個空艦群都開出來了！
「那這些天，空艦群並不撤離，只是為了監視地面我們這群人的動向？」加西開始在心裡計算整個空艦群的能量物資消耗。
「對，你們一直忽略了，配備了卡薩最高端煉金技術的空艦，比任何追蹤魔法能更便利地掌控情報，它們，可是能24小時封鎖住天空的，對了，你想說什麼？」加爾斯轉頭看向加西，發現加西的表情有點奇怪，自己的兒子一向都很穩重，這也是自己會跟他解釋這麼多的原因，以為他這次受到了打擊，剛想拍拍他肩膀，鼓勵幾句，什麼世界很大，你要學的東西還很多，這個黑暗領域的規則你還沒完全摸透等等，就聽到加西哀嘆地感慨聲。
「卡薩巫師，真他媽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