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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喪鐘的迴響一

  且不說唐墨的煩惱,他的好兄弟,好大哥朱利安這些時候也很煩惱。


  一片廢墟的喪鐘城,逃掉的塞西爾,不能確信忠誠的部屬……一件一件都讓朱利安很煩惱。


  不過現在最讓新任領主大人憂心忡忡的是,手腕上面那是什麼鬼東西?


  左手腕內側靠近動脈的位置,凸起來一個小點,摸上去硬硬的。朱利安確信昨晚睡覺前還沒有這個東西,做為一名強大的戰士,對自己的身體每個部位瞭若指掌,他有這點自信。


  所以說,手腕上這個怪東西是一夜之間突然出現的。它是活的,那個裡面有什麼東西想要「孵化」出來,想要「吃」了自己。


  朱利安在腰後面一摸,一把寒光四散的短小匕首出現在手裡。


  匕首鋒利而狹窄,上面繪製著繁複精美的花紋,這是精靈的風格,纖細美麗富有藝術感。


  不過用不著擔心它的堅固和鋒利,精靈的工藝不在矮人之下,只是側重的方向不同。相比於傻大粗的矮人作品,還是精靈出品的武器更容易得到貴族們的青睞,畢竟相比於實用性,高高在上的貴族們更加看重美觀,這能更加展示他們的身份高貴與品位不凡——精靈可是公認的優雅種族!


  朱利安當然不至於這麼膚淺,他這把匕首,不是精靈風格的武器,而是精靈出品的武器。也就是說,不是人類工匠的仿製品,普通貴族分不清兩者的區別,對朱利安來說這種情況是不存在的。


  鋒利的匕首輕而易舉劃破手腕的表面皮膚,血珠很快滲出來,沿著短短的傷口細縫,暈染了周圍一片紅色。


  朱利安很小心,匕首太鋒利,而這位置又很危險,一不小心傷到動脈造成大出血,就算高級戰士能夠抑制血液流速,那也是很麻煩的事情。


  更麻煩的是,要是弄傷弄斷了經脈,那會是更為嚴重的問題。即使是左手,一旦造成難以恢復的嚴重傷勢,使用不了武器,那對一個戰士來說,是致命的。


  匕首尖進入了皮肉,朱利安感受著上面傳回來的觸覺,良久,沒有發現預料之中的異物。


  「這不可能?」朱利安一向對自己很有信心,這次也應該一樣。匕首切入的位置、角度和深度絕對沒有問題,可是為什麼沒有發現東西?

  朱利安不死心的又換了一個位置角度,這一次刺進的位置更深,鋒利的匕首尖「告訴」他,確實沒有東西。


  朱利安感到額頭上有些熱熱的,結論很明顯,那東西沒有實體。可能是暫時沒有,因為還沒成長起來,還可能就是一種「虛體」。但不管是哪一種,現階段沒有實體,朱利安自己是解決不了的,對付虛體生物,一直是法系職業者更為擅長。


  「得去找個法師或者牧師來看看,這究竟是個什麼情況。」朱利安暗自琢磨著。可惜喪鐘城原來就是自然女神的地盤,沒有那個神祗的僕從自找沒趣,來這裡傳播信仰,修建神殿。


  就算背地裡早有背叛自然女神的想法,但表面上康斯坦丁還是做得滴水不漏。信仰屬於神祗,土地屬於領主,這是密不可分的兩個部分,貿然挑戰信仰,就得承受神祗的反擊,這會動搖領主的統治。


  不過康斯坦丁和他的先輩們,還是小瞧了神邸的威能,即便徹底隕落了,臨死之前還是給他們一家留下了難以解除的詛咒。


  同樣法師在這種一神獨大的地方,也很少出現。在神職人員眼中,法師們就是一群無信者,某種程度上來說,比異教徒更為可惡!


  事情一時半會解決不了,好在看起來暫時也不會造成什麼嚴重的後果,朱利安只能暫時拋開這個問題。


  招來侍女給自己包紮傷口,朱利安心不在焉地想著心事,直到侍女發出一聲嬌喘,他才回過神來。不知道什麼時候,空閑出來的右手已經伸進了侍女胸口,手心傳來一片溫軟滑膩的觸感。


  侍女胸前火熱,紅霞滿面,眼睛裡面幾乎要滴出水來。可惜花花大少朱利安這會沒工夫理她。


  「這是懲罰嗎?」朱利安忽然開口,語氣冷冰冰不帶一點笑意。


  「什麼?……」侍女清醒過來,她略帶慌亂的道:「對不起我沒有聽清楚,但是您剛才說什麼?」


  「或許是……我不知道。」原本空無一人的房間角落,一個冷冷清清的聲音回答道。


  侍女順著聲音望過去,一個身影站在那裡,身姿不失曼妙動人,可是沒有溫暖,只有凍人的藍白之色。「這是一個幽靈?她從什麼時候在那裡的?她是哪個?」


  侍女心裡連閃過一串問題,不過她很知趣的沒有問出來。朱利安少爺成為領主之後似乎特別容易發怒,以前對待她們這些美貌侍女都是笑臉迎人,最近怎的臉上經常冷的能掉下冰渣來。


  「不知道?」朱利安像是在問幽靈,又像是在問自己。他用力捏了侍女一下,讓她疼的叫出聲來。才叫出一半,又趕緊強行忍住,這下眼睛裡面真的滴出水來了,是眼淚。


  朱利安手上放鬆,變得溫柔了一些,他突然笑了一下,對侍女說道:「別怕。就算我再怎麼罵你,打你,你也不要怕,那不是出自我的本意。」


  他皺了皺眉,有些痛苦的說道:「我最近,不知道怎麼了,本來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情,我為什麼總會……」


  朱利安抿著嘴唇,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


  「無論是對你們,還是塞西爾。塞西爾你知道吧?其實我也挺喜歡她,老實說只要是美女我都喜歡。可是為什麼我變得有些……」


  「……暴虐。」朱利安咀嚼了半天,才吐出這個詞。這讓他的心情更加不好,好在他意識到了這一點,沒有讓脾氣發出來。


  「我不怕,伊蓮恩不怕。」侍女流著淚說,這是她熟悉的朱利安,記憶中的朱利安,如同火焰一般溫暖,如同大山一樣可靠。


  「塞西爾還沒有回來。」幽靈忽然打斷了兩人的溫存,她不喜歡看人親親我我的樣子,任何時候都不喜歡。


  朱利安把伊蓮恩抱起來,摟進懷裡,沒受傷的右手又不老實起來。手掌輕輕地按壓揉動,手指不時地緊握成抓,指甲在嬌嫩敏感的地方刮弄著。只有這樣,他才覺得自己還是以前的自己,而不是內心深處那想要掙脫束縛的惡魔。


  侍女伊蓮恩微眯著雙眼,一動不動靠在朱利安懷裡,一副任人品嘗的模樣,幽靈見了越發不高興。


  「你在嫉妒。」朱利安答非所問地道:「愛絲,你知道嗎。適當的嫉妒可以讓女人更加美麗,但是,你的嫉妒太多了。」


  幽靈女僕愛絲不想承認,但是事實就像朱利安說的那樣,她確實是在嫉妒。


  她原本不是這樣的人,也不是這樣的幽靈。只有心靈純凈的人,才能成為家養幽靈。


  充滿怨恨的野生幽靈,很快就會被負面情緒腐蝕和淹沒,最終的結局不是消亡就是墮落成女妖,那是純粹的死靈生物,只會給人帶來死亡和絕望。


  愛絲內心拷問著自己,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學會嫉妒的呢?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從維克多少爺最後一次僥倖從魔獸手裡活下來的時候。


  維克多不過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子,做事沒有邏輯,不成章法,也不懂得為別人考慮。


  他的腦袋裡面似乎都擠滿了肌肉,一門心思只知道舞刀弄劍,還愛四處闖禍。


  每次他傷痕纍纍從外面逃命回來,伯爵倒是不會對他的小兒子怎麼樣,只是在表面上狠狠地痛罵維克多一頓,順便來些體罰。


  可是她們這些侍女僕人侍衛們就遭了秧,伯爵並不是心慈手軟的人,很多僕人侍衛就悄悄地消失了。可維克多這個沒心沒肺的混小子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塞西爾和愛絲自己,畢竟身份不同,被消失的事情倒是不會發生,但嚴厲的懲罰是少不了的。這麼多年來,維克多竟然沒有發現過,每次他一惹出事情來,塞西爾和愛絲,總會有一人暫時消失一段時間。是去做什麼了呢?養傷!


  這個蠢小子,完全不會用腦子想事情。他總是抱怨伯爵各種嚴厲,根本不知道如果不是因為他是伯爵的兒子,早就被伯爵撕碎一萬次了!代替他被伯爵撕碎的,當然是倒霉的侍衛和下人。


  話說回來,愛絲問自己:「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嫉妒的呢?」


  答案是維克多醒來的那一天,被山裡的「猴子」幾乎拆散了骨頭的維克多醒來時,那火熱、充滿了喜悅,宣告男人佔有慾的眼神,很快只集中在塞西爾身上,眼中再無其他。


  那一天,維克多奇迹般的阻止了伯爵派來的衛兵,沒有讓莊園內任何一個人受罰,像一個真正的男人一樣。


  所有人都很高興。莊園里的人很高興,因為他們沒有受罰,也沒有消失的同伴;伯爵的衛兵很高興,因為這種事情他們已經做的煩了;伯爵很高興,因為維克多懂得反抗了,懂得承擔責任了;塞西爾很高興,因為少爺又活過來了。


  可是愛絲不高興——為什麼我會在意維克多的眼光?為什麼維克多的眼裡沒有我?為什麼我會嫉妒塞西爾?那一天,她覺得自己可能已經失去了全世界。


  「嫉妒,據說是原罪呢。」愛絲最後這樣回答朱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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