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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喜慶嚅嚅「不知道媽媽外公怎麼說。」


  大紅說「哪家的女兒都沒有在家裡住一輩子的道理。你別嫌我……」


  齊田打斷她的話,問喜慶「大姐有沒有想過,以後想做什麼?」


  喜慶有些無措「我就在店子里幫工。也挺好的。外公外婆年紀大了,媽媽腳也不方便。」


  店子的事齊田前一段時間也提過。趙建晨年紀大了,就算有條件可以重新入行做以前的生意,可畢竟過去了那麼多年,現在時代都不同了,他精力也沒那麼旺了。但要是因為兩老年紀大,就讓他們什麼也不做,過閑適的生活,他們也過不習慣了。章麗頭一個就不答應,說人總得做點事情精神才會好,天天啥也不幹身體反而不好。


  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店子才會繼續開著的。不過也怕累著他們,早就請了二個幫工。不存在忙不過來的道理。


  喜慶這麼說,無非是託詞。她是聽別人的聽習慣了。


  以前在家沒出嫁的時候,前頭聽爸爸奶奶弟弟的,後頭聽媽媽齊田的。後來嫁人了,聽男人婆婆小叔的。到了首都之後,聽章麗趙建晨的。穿的衣服,用的東西,都是趙多玲帶她去買。趙多玲說哪個好,她就試哪個,穿哪個,用哪個。她根本也沒想過自己拿個什麼主意。


  就是店裡有什麼事,就算是再小,幫工來問她,她也說我去問問我媽。趙多玲不在就問章麗和趙建晨。這麼多人總有一個人能拿主意。


  現在這麼大的事,齊田來問她「你怎麼想」


  她腦子裡一片空白。


  齊田說「那大姐想在家裡,還是想回山裡去?」


  喜慶不說話。在家多好啊,她也不想回山裡去。可想想,又覺得大紅說得有道理。她都嫁過人了,嫁得不好,是她自己倒霉,身子也沒了,還能有什麼法子?以後也未必能嫁得更好,那以後怎麼辦呢?她難道真的能一輩子呆在家裡?


  雖然對著鐵皮她自己也口口聲聲說法律法律,沒有結婚證自己不是他嫂子,可她那是跟著章麗的話說。現在正正經經坐下來談。章麗和趙多玲都不在……


  唯一能拿主意的妹妹,卻不肯拿主意了,還來問她。


  她嚅嚅半天,還是那句話「看媽媽和外婆怎麼說。」


  齊田在國外呆了這麼久,家裡其實有很多不方便的。一開始趙多玲說要請個人回來辦些雜事,齊田沒答應。主要是家裡也不是沒有人。兩老年紀大,趙多玲腿不太方便,但還有喜慶。喜慶性格比較軟,只要有別人能幫忙,她就會縮,有些事想讓她在日常生活中慢慢鍛鍊出來,就不能請人。


  首先她就讓喜慶考駕照。


  趙多玲沒有駕照,腿還不方便,章麗不會開車,以前條件好的時候,家裡有司機,後來條件不好了,家裡也買不起車。趙建晨呢,他到是老司機,但現在年紀太大了,眼神不好。


  可喜慶呢,別的都好說,問她要學什麼,她就直擺手。最後齊田開口讓她去學車,她硬著頭皮去是去,就是縮手縮腳什麼也不敢。最後課程是完了,什麼也沒學得會。齊田打電話過去一問,她根本就沒練過手,天天去了就默默呆在一邊,人家就是讓她上,她也不敢。最後教練只當她不存在的,反正錢是照給機會也不是沒給她,她自己放棄的。


  後來店子這邊有個什麼證要辦,那幾天章麗身體不太好,趙建晨和趙多玲和喜慶三個人,一個要在家裡照顧人,一個要顧著店子,一個得去跑□□的流程。喜慶照說體力好,比趙建晨和趙多玲都更適合出去跑這些。可她不認識字,齊田讓她去學,她說自己腦子不好使,學不好也不肯去。


  最後齊田還是給趙家請了個家政。


  雖然說是家政,其實家裡事情做得少。更加類似於助理,就是各種打雜,開車啊,跑外面的各種雜事,處理一些生活上的瑣事。喜慶就是每天在店裡洗碗、掃地、端菜什麼的。


  現在齊田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大姐,心情非常複雜。


  她希望大姐過得好,但是大姐自己不肯動。


  趙家現在有很大的變化。以前院子里花園種的菜,現在又在種花了——章麗喜歡種花。以前是為了節省才種菜的。趙建晨也重新開始釣魚了,每周都去俱樂部,同好還有各種活動,有時候也帶家裡人一起去。


  以前條件不允許,現在家裡人放棄的愛好都撿起來了。趙多玲都開始射箭了,以前她上學的時候就是學校射箭館的常客。每天個人都在變好。


  可喜慶沒有。她好像沒有什麼喜歡做的。


  齊田和張多知合開的公司已經開始盈利,每個季度都有紅利。齊田都是交給趙多玲和林中仁推薦的私人會計打理。趙家的經濟情況好轉。


  趙多玲捨得給家裡人花錢。就因為這個,趙家那個小飯館還上過某個自媒體的推薦。說是住在這家店附近,常在這裡吃,一開始不顯特別,後來東西越來越好吃,乾淨又用料講究,價格適當,雖然做的都是家常菜,但味道就是跟別人家不一樣。更奇葩的是,這家店裡連上菜的服務員都穿xx的牌子。牌子雖然小眾,但是價格不低,出了名永不過時的舒適。門口停的車也是以安全出名但品牌低調的豪車。


  趙家不說章麗和趙建晨,以及家裡翻新以及添大件的那些開銷。就說喜慶穿的用的,有眼光的人都看得出來好壞——但那都是趙多玲喜歡的風格。喜慶穿著不自在,她戴了長長的花袖套,生怕把衣服弄髒了,小心翼翼的。雖然是坐在自家的沙發上,可還是會時不時起身理理,怕把衣服坐皺了。


  恐怕在她看來,穿自己以前299的棉衣都要比穿這件衣服舒服。可趙多玲讓她穿這個,她也並不反對。


  齊田認真對她說「日子是大姐自己過的。大姐自己就沒有想法嗎?想回去,還是想在家裡。一點沒有想法嗎?」


  喜慶很不自在。也不看她,低著頭。


  大紅幾次想插嘴,可看著齊田,莫明有點畏縮。齊田雖然沒有說她什麼,可她卻能感覺到齊田對自己很不滿。雖然她心裡很不以為然,覺得齊田不就是靠男人嗎?又不是她自己賺了多少錢,又不是她自己怎麼有本事。還敢這麼看不起我?!可因為想讓齊田幫自己找工作,多少還是不太敢惹她。


  齊田問喜慶「大姐有沒有想過,以後要做什麼?」


  這時候趙多玲回來了。


  她剛跟趙姑娘一起出去,與保鏢說了一會兒話,問清楚鐵皮他們是怎麼處理的,確定沒事之後又送趙姑娘到停車的地方才回來。


  進門就見到齊田在問喜慶,喜慶一臉不自在。打斷說「有什麼話明天再說。今天都累了。」


  看到趙多玲,大紅又來勁了「嬸,我剛勸了喜慶姐老半天了……」


  趙多玲卻也打斷了她,對齊田說「我想想還是不好。大勇幫過我們不少忙,大紅又是這麼遠來了一趟,怎麼好跟你大姐擠著睡?要不叫小嚴看看離車站近有沒有好一點的酒店。明天大紅坐車也方便。」請的家政姓嚴。


  大紅有點不是滋味,怎麼來了客還不叫在家裡住呢?分明就是嫌她嘛。現在人家有錢了,還真不一樣,從她來就沒一個對她有好臉色的。想給自己解個圍,反問趙多玲「嬸,你不會是嫌我吧?」


  趙多玲客客氣氣「大勇幫了我們家不少忙,我們家欠他的人情。以後有什麼能幫他的,只要他開口,只要我們做得到,絕對不在話下。你是他妹妹,既然來了我們自然應該好好招呼的。家裡實在是地方小。」


  「不要緊的。我打地鋪也行。」大紅憋著氣。她就不信還真讓她打地鋪睡。反正她不想去酒店,被人趕到外面睡,太丟人現眼了。


  趙多玲說「那怎麼能行。」還是打是電話給小嚴。


  大紅心裡憋屈。


  一種明知道對方就是不願意她在自己家裡住,才趕自己走的,可對方話都說成這樣了,她也找不出別的話來反駁的憋屈。


  不一會兒,小嚴就來接人。


  大紅第一次坐『小汽車』,非常高興,對趙多玲的不滿到是淡了。往駕駛座旁邊一坐,就開始翻車上的東西,這裡戳戳,那裡打開來看看。小嚴的手帳都被她翻出來打開看。邊看邊問「你是嬸子家裡請的傭人啊?」


  小嚴不知道她是什麼來歷「我是家政。」


  「家政是不是保姆?你一個大男人做保姆啊?」又問「九丫兒的男人呢?怎麼沒見她男人。她怎麼在家裡住?是不是吵架了?」手裡還在翻人家的本子。


  小嚴瞟了她好幾眼,但她到底是主顧家的客人,也不好就伸手把東西拿回來「九丫兒是哪一位?」


  「齊田嘛。」


  「楚太太呀?楚先生在國外,楚太太今天剛回來的。」


  大紅有點泛酸。還在國外呢。還什麼楚太太,真是好笑死了。說到底齊田跟她有什麼不同?哪裡就比自己了不起了?現在還叫個保姆在自己面前裝腔做勢上了。她就不相信平常人家還真太太太太地叫。又不是演電視。


  默默翻了個白上奶,問小嚴「我住的酒店叫什麼?多少錢一夜?」


  小嚴說了價。


  她又立刻問「算不算貴的?」


  得到肯定的答案才算滿意。還算趙家的人有良心。想起來拿出手機,在車上擺了不少姿勢拍照片。小嚴這才趁機把自己的本子拿回來,立刻放到側面她拿不到的地方。


  送大紅到了酒店,小嚴耐著性子等她在大堂拍完照,送她上樓安頓好,下來的時候就拿出手機在朋友群抱怨,有些人太沒教養。


  一但提到教養,朋友里就有人往經濟條件上扯。


  小嚴說「你們少扣帽子。老闆家的大小姐可沒這樣。」大小姐說的是喜慶,當然是沒惡意的戲稱。


  這邊在討論教養跟經濟條件到底有沒有關係,那邊趙家齊田跟趙多玲吵架了。


  長這麼大,齊田從來沒有跟媽媽紅過臉。


  這次說到喜慶的事,兩個人卻爭論起來。


  趙多玲回來就跟喜慶說「回山裡的事,想也不想要。我不會答應的。你外公外婆也不會答應。」以後也不許她再跟大紅這些人來往。還把她手機里的通訊錄刪了。她說,喜慶就聽。說要刪,就把手機遞給她。


  齊田當時沒說話,等喜慶上樓去了,跟趙多玲大吵了一架。


  「別說外公外婆了,就是媽媽你也有會老的時候。你能照顧大姐一輩子嗎?」


  趙多玲反道「以後媽媽不在,你就不能護著你大姐?她是你唯一的姐姐。等媽媽和外公外婆不在了,就是你世上唯一的親人。不說別的,小時候是誰照顧你,給你偷肉吃?」


  齊田看著媽媽,只覺得陌生「媽媽難道覺得我是不想負擔大姐,才這麼說?」


  趙多玲緩了緩說「這句話是媽媽說錯了。媽媽跟你道歉。但你大姐跟你不一樣。」


  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呢?


  齊田不解。


  趙多玲也是過了一會兒才繼續說「她跟你不一樣。有些人做來很簡單的事,不是其它人都能做得到。你覺得媽媽這樣對她不好,難道你一直逼迫她就好?」趙多玲說「你讓她識字,我去學習班去看了,那都是小朋友,她也是要面子的。像你這樣請家教吧,她年紀也大了,學得太慢,找來的老師也總不合適。有些話人家不說,可她也會知道人家看不起她。她不像你意志這麼堅定。她做不到。」


  趙多玲不看齊田「你說媽媽偏心也好,媽媽希望以後你能照顧你大姐,她不願意想,你這個做妹妹的就多幫她想,你有能力給她安排好的生活。讓她過得輕鬆。不要再去逼迫她做她不想做的事,去吃不必要的苦。」


  齊田注視著媽媽。


  媽媽在她的記憶里不是會說這種話的人。


  從小趙多玲總是在鼓勵她,就算是她摔折了手,趙多玲看著她心疼得哭,也會對她說『不要哭,要勇敢』『哭也沒有用,摔斷的地方不會長起來』『要自己爬起來,沒有人會來救你』——她現在都很少哭,就是因為這種鼓勵。她覺得自己做不到的事,趙多玲也會敦促她,就像趕羊似的,把她往山上吆。


  可趙多玲對喜慶不一樣。


  為什麼不同?齊田說不清,她心裡莫明酸澀。「就算您這麼說,我也希望大姐能過她自己想過的生活,而不是一輩子都是別人幫她做選擇。媽媽不希望大姐受半點氣,吃半點苦,可您忘了嗎?您教育我說過,人活著沒有容易的。誰也替不了誰。我就是竭盡全力想幫大姐,也一定會有力所不能及的地方。到時候大姐又怎麼辦呢?」這些道理趙多玲未必就不懂,可大概是因為愛之切吧……齊田說完扭頭就回房間去。


  喜慶在樓上也聽到樓下的爭吵。她不敢下樓,也不敢發出響動,在自己房間呆著。聽到齊田上樓,連忙過她這邊來。推開門就看到齊田房間里堆的那些書。


  齊田房間靠窗的書桌上放的全是各種複習資料。東西搬回來還沒有擺好。地上還放了一些。她站在這些書中間不知道在想什麼。


  喜慶忐忑地走近齊田,卻不知道要說什麼……本來她就不擅言辭。


  齊田被驚動,回頭看到她,一時也不知道要對她說什麼才好。


  過了一會兒還是喜慶先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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