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景辭走到走廊盡頭,正打算轉彎,后衣領處卻忽然被人拽住了。

  他轉過頭,贏驕正挑眉看著他:「小同學,牛-逼啊,看到同桌都不打個招呼嗎?」

  景辭正頭疼,沒耐心跟他撩閑,把他的手打下來,正了正衣領,就要繼續往前走。

  「怎麼了這是?」贏驕走在他旁邊,見他臉色不對,一步跨到他前面,擋在他身前細看。

  難道不成是沒考好?

  贏家沒直接問,怕刺激到他,故意調笑道:「又被欺負了?」

  「沒。」景辭腦袋脹痛,不太想說話,含糊道:「就是有點不舒服。」

  這次碰見喬安彥之後,他頭疼的比上次還厲害。

  「感冒了?」贏驕抬手摸了一下他的額頭,仔細感受了下:「不熱,是不是在教室悶的?」

  「可能是。」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景辭總覺得贏驕碰過他之後,他脹痛的腦袋舒服了許多。

  「那先不回去,陪你在外面吹吹風?」

  景辭搖頭:「馬上要放月末假了,等下老師要過去布置作業的。」頓了頓,他又加了一句:「我沒事,這會兒好多了。」

  贏驕見他堅持,無法,只能陪著他繼續往前走。

  兩個人繞過教學二棟,走到小花壇處。

  考完試了,學生們都心急火燎地往教室跑,準備放假,這會兒這裡就他們兩個人。

  贏驕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在景辭疑惑的目光中,伸手抓住了校服前襟。

  景辭被他嚇了一跳:「你幹什麼?」

  贏驕沒說話,脫下校服外套扔到景辭身上:「幫哥拿著……」

  「艹,點兒背,沾上髒東西了。」他罵罵咧咧地把裡面的白T恤脫下來,「早想脫了,弄得我渾身不得勁。」

  景辭還沒反應過來,眼前人的上半身已經一-絲-不-掛了。

  少年身材高大挺拔,因為常常運動,身上覆著一層薄薄的肌肉,身體線條漂亮流暢。緊實的小腹上,六塊腹肌若隱若現。

  景辭愣了一下,連身上的校服都忘了管,連忙偏了過頭。

  贏驕輕笑,伸手把蓋在他身上的校服拿過來,真空穿上了:「怎麼樣,哥的身材好嗎?」

  景辭抿著唇不答,抬腳就往前走。

  「哎,這位小同學,我跟你說話呢。」贏驕不依不饒地追上去,憋著笑:「講道理,多少人想看都看不到,你佔了天大的便宜,給個評價怎麼了?」

  景辭一言難盡地看著他:「我也不想看。」

  「那你看沒看吧?」

  贏驕無賴地擋在景辭身前,一邊倒退著走,一邊逼問:「說啊,到底好不好?」

  景辭本就有些不好意思,偏偏贏驕還一直問來問去。

  他微微蹙眉,伸手就去推他:「你讓開。」

  贏驕沒躲,反而順勢握住了景辭的手腕,往後退了幾步,大力將他拽進了懷裡。

  「嘖嘖嘖,小同學,想摸就直說啊,又不是不讓你摸。」贏驕惡劣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非要搞得這麼迂迴做什麼?」

  「誰要摸!」景辭被他氣得牙根痒痒,連頭疼都感覺不到了,伸手就去推他:「神經病!」

  說完,繞開贏驕,快步往教室走去。

  眼見著小變態一改之前的萎靡,鬥志昂揚的像只小公雞一樣。贏驕輕笑了一聲,跟了上去。

  這下子應該忘了考試的事吧?

  省實驗不愧是重點高中,雖然放了兩天假,但各科老師卻絲毫不肯讓學生鬆懈下來,卷子一張接一張的發,很快,景辭的桌面上就攢了一摞。

  他仔細地將所有卷子收好,平平整整地放在夾子里夾著,塞進了書包里。

  劉老師在講台上反覆強調注意事項:「出門的時候不要跑、不要鬧,過馬路的時候看著點。周一早上要按時來上早自習。周六高三也放假,今晚宿舍不開門。周日高三回來,有想提前回來自習的同學,可以跟著一起回來。」

  看出大家都歸家心切,劉老師並沒有再說太多,又強調了一遍要注意安全,便放了人。

  景辭已經通過手機中的記錄,找到了原身家的地址,查好了回家的路線。

  劉老師說了放學后,他就直奔校門口的公交車而去。

  七班算是放的比較早的,因此這會兒公交上並沒有多少人。

  景辭找了個靠門的座位坐下,抱著書包,思考著待會兒該怎樣表現。

  他實在是沒有跟父母相處的經驗,哪怕原身跟父親的感情看起來關係並不太好的樣子,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被關心了要怎麼樣?要說謝謝嗎?會不會顯得太客氣?

  萬一問了考試成績呢?是該老實回答還是模仿一下原身的表現?

  一路上,景辭想東想西,心裡七上八下的,卻隱約有一點期待。

  景家離省實驗並不遠,很快,景辭就走進了一個看起來十分不錯的小區。

  景家住在七樓,景辭站在那個貼著福字的防盜門前,深吸了一口氣,方才敲了敲門。

  穿來一個多月,原身所有東西他都摸清楚了。景辭找過好幾次,都沒有找到景家的鑰匙,也就是說,原身手裡並沒有家裡的鑰匙。

  「誰啊?」過了幾秒鐘,門從裡面推開一個小縫,一個不耐的女聲傳過來:「有什麼……」

  她的目光落到景辭身上,下面的話戛然而止。

  「誰?」一個中年男人端著水杯走了過來,饒是已經不再年輕,也仍舊能看出年輕時候的俊朗,見到景辭,他眉頭一皺:「你怎麼回來了?」

  不等景辭說話,他就噼里啪啦開始了訓斥:「不是跟你說了沒事別回家嗎?又怎麼了?要錢?還是被老師趕回來了?」

  景辭抿抿唇,一開始的緊張擔憂早已消失不見,他抬頭看著景父:「學校放月末假了。」

  景父有些不信:「這都十一月初了,你放的是什麼月末假?」

  說到這裡,他才想起來上個月末景辭沒回家。

  景辭淡淡地解釋:「因為期中考試,所以晚放了幾天。」

  景父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勉強分辨出他不像是在說謊的樣子,這才推了推妻子趙金鳳:「讓他進來吧。」

  趙金鳳翻了個白眼,不情不願的讓開了,關門的時候,把門摔地哐當一聲。

  「行了,回來就趕緊回你房間呆著!」景父不耐煩看到景辭。

  前妻出軌,讓他連帶著看大兒子也不順眼。

  更何況這個兒子還叛逆不學好,只會給他丟臉。

  景父警告地看著他:「沒事別出來打擾淼淼學習,聽到了沒有?」

  景淼是景辭同父異母的弟弟,比景辭小三歲,目前正在省實驗初中部念初一。

  和原身花錢被塞進去的不同,景淼是憑著自己的實力考進去的。雖然只進了個平行班,但那也是自己考的。

  景父很喜歡這個學習好又乖巧的小兒子,每天在公司,嘴裡念叨的也是景淼。以至於不少人都不知道他還有景辭這個兒子。

  他之所以肯花錢讓景辭上省實驗,並不是想要給他營造一個良好的學習環境,而是在跟景辭的生母賭氣。

  他就想讓景母看看,同樣是他的兒子,在一樣的條件下,別人生的就是比她生的要優秀很多。

  她生的那個爛泥扶不上牆的東西,哪怕花錢送到好學校,也學不好。

  景淼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聽到景父的話,他一邊吃橙子,一邊抬頭朝景辭看過來,眼裡帶著十分的挑釁和得意。

  「我知道了。」這麼多年,白眼和輕視景辭遭遇的多了,他並不跟景淼計較。從容的換了鞋,背著書包就往裡面走。

  景父隱隱覺得大兒子的脾氣變好了,但也沒在意,只當他是偶爾抽風。

  他盯著景辭,唯恐他做出什麼不合適的舉動。見景辭腳下轉了方向,立刻大吼:「你幹什麼?你不回房間往哪走?」

  景辭回眸看他,眼神淡漠:「去廚房找點東西吃,我還沒吃飯。」

  景父一窒,從景辭回家到現在,他都沒想過這個問題。

  為了掩飾尷尬,他轉向趙金鳳,大聲道:「你去給他弄點吃的!」

  趙金鳳紋絲不動地坐在景淼身邊,慢條斯理的給他剝橙子:「我這會兒正忙,讓他自己弄吧。」

  景父蹙眉,還想說什麼,但目光落到酷似自己的小兒子身上,到底還是什麼都沒說。

  廚房裡的料理台上,放著晚上吃剩的菜,景辭挑了個量比較多的土豆燉排骨熱了下,就著電飯鍋里的涼米飯吃了兩碗。

  將自己用過的鍋和碗筷都洗好了,這才回到自己房間。

  趙金鳳目光怪異地看著景辭,這小畜生什麼時候這麼懂事了?

  不過這樣也好,她也不想洗他用過的碗,她嫌臟。

  原身的房間在背陰面,採光不太好,地方也不大,只放了張床和一個衣櫃,就把空間塞的滿滿的,走路都要側身,連張書桌都沒有。

  景辭把房間簡單收拾了一遍,地擦的乾乾淨淨,換上睡衣,坐在地上,把書墊在床面上開始寫作業。

  他最喜歡的科目是數學,所以最先做的也是數學卷子。

  平時發的卷子比考試要簡單的多,只用了半個多小時,景辭就刷完了一張數學卷。

  房間的床很矮,景辭寫字的時候不得不盤著腿、縮著身子。

  半小時下來,他整個身體都麻木了。

  景辭放下筆,揉了揉酸疼的脖頸,站起來正打算舒展一下身體,手機忽然震了一下。

  他垂眸,屏幕上彈出了幾條消息——

  【驕】:小同學,幹什麼呢?

  【驕】:還難受嗎?

  【驕】:吃飯了嗎?

  景辭微怔。

  今天,他見到了家人,可贏驕是唯一一個問了他有沒有吃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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