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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贏驕所賜,景辭收到的平安果被清理得一乾二淨,只剩下了他送的那個。

  贏驕對這個結果非常滿意,做題做累了的時候,偶爾往景辭的桌洞里瞄一眼,都有繼續做下去的動力了。

  午飯過後,景辭在座位上看奧數,贏驕剝了塊椰子糖,剛塞進嘴裡,劉老師忽然進來了。

  吵吵嚷嚷的班級瞬間為之一靜,何粥鄭闕幾個人正在看手機,嚇得屁滾尿流地把手機塞進了袖子里,心裡暗暗祈禱劉老師沒看見。

  算他們運氣好,劉老師根本沒注意他們,一進門就直奔贏驕而去,面色嚴肅地敲了敲他的桌面:「跟我來一趟。」

  贏驕把糖紙扔到垃圾桶里,站起來:「遵命。」

  劉老師並沒有把他帶到辦公室,而是去了走廊最末尾的拐角處,四下看了看沒有人,從褲兜里掏出一張淺藍色的信紙。

  贏驕見狀挑眉:「您這是還有個女兒?」

  劉老師一時之間沒懂他的意思,蹙眉道:「什麼?」

  贏驕指了指他手裡的信紙,一笑:「不是替您女兒來給我送情書的么?」

  劉老師:「……」

  劉老師被他氣得臉色鐵青:「你是不是以為全世界都暗戀你呢?」

  贏驕用舌尖撥弄了一下嘴裡的椰子糖,懶洋洋地倚著凸出的窗檯:「是啊。」

  劉老師忍無可忍,直接給了他腦袋一下子,冷聲道:「沒時間跟你貧!有正事和你說。」

  「您說。」

  劉老師把那張信紙遞給他,黑著臉道:「你看看這個。」

  「什麼東西?」贏驕納罕,拆開信紙一目十行地看完。

  贏驕啞然,這是一封情書,還是寫給他的情書。

  「你跟那個喬安彥是怎麼回事?」劉老師拍著窗檯,想要提高嗓門又怕被人聽到,壓著火低聲道:「情書都送到我這裡來了!」

  喬安彥送贏驕的那個平安果,被景辭放到了箱子的最上面。

  贏驕和鄭闕去辦公室里發平安果,第一個給的當然是劉老師。於是,最後那個平安果連同裡面的情書一起,都被送到了劉老師手中。

  「關我什麼事?」贏驕嗤笑:「又不是我寫給他的。」

  贏驕毫不憐惜地把信紙揉成一團,塞進了褲兜里:「怎麼跑您那兒了?」

  「就在你給我的平安果里!」劉老師下意識順著他的話走了,回過神來又問:「你倆真沒事兒?」

  劉老師教了這麼多年學,都是防男生和女生早戀的,還是第一次碰到男生給男生寫情書。

  他琢磨了一上午,愁得喝了兩大瓶菊花茶,連最壞的結果都想過了,手機上搜索引擎的歷史記錄里,全都是類似於「發現學生是同性戀怎麼辦?」、「同性戀能改變嗎?」、「對同性戀學生是該嚴厲訓斥還是輕柔安撫?,這種問題。

  等看到相關內容中出現的什麼某學生因性向不同,被老師同學歧視而跳樓自殺、割腕自殺、吃安眠藥自殺。劉老師被嚇出了一身冷汗,登時打消了立刻通知十一班班主任的想法,決定先跟贏驕談談。

  「能有什麼事?」贏驕嘲諷道:「要不是景辭,我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因為喬安彥跟景辭打過架,贏驕特意讓鄭闕帶他去看了一眼喬安彥的長相。也就是那次,贏驕發現,期中考試后那個把水灑在他身上、然後非要給他洗衣服的人,就是喬安彥。

  而現在……

  贏驕垂眸冷笑,所以說上次洒水是這個逼故意做的?

  「那就好那就好,」劉老師大鬆了一口氣,捏了捏太陽穴:「這事兒……這事兒你就當不知道吧,也別宣揚出去,好吧?」

  「我有分寸。」

  贏驕應了一聲,正想問沒事兒了吧,卻忽然發現了一個不對勁的地方。

  他驀地抬眸看向劉老師:「您說這封情書是塞在平安果的包裝里?」

  「是啊,」劉老師無語道:「也不知道你們這些小孩子一天天的,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

  贏驕忽然笑了。

  那一箱子都是別人送景辭的平安果,怎麼會混進一個送他的?

  是不小心放進去了?畢竟他們兩個人是同桌,東西放錯了也挺正常。

  但還有一個極其微小的可能……

  想到那個可能,贏驕緩緩地挑起唇。

  劉老師見到他一下子笑得騷里騷氣的,心裡頓時警鈴大作。自己學生的性格他能不了解?

  劉老師生怕贏驕被他勾起了好奇心,作死地去跟男生嘗試一下,忍不住又問了一句:「你跟喬安彥真沒事兒?以後也不會有?」

  「您想什麼呢?」贏驕無奈。

  他不知怎麼的,天生就對喬安彥有一種莫名的厭惡感,聞言毫不留情道:「他腦子裡坑多的像是受過核輻射似的,我看一眼都覺得要被污染了,更別說讓我收了他了。」

  劉老師:「………………」

  劉老師現在是真相信贏驕的話了。

  他擺擺手示意贏驕回去,並且道:「你幫我把景辭叫過來。」

  贏驕蹙眉:「跟他有什麼關係?」

  「不是這個事,是關於競賽的事。」

  「行。」贏驕點頭答應:「那我先回去了。」

  劉老師心裡的大石頭徹底落了地,決定等會兒把這事兒委婉地跟十一班班主任提一下。他只能做到這個地步,至於後續十一班班主任要怎麼處理,那就不是他能決定的了。

  劉老師太過放鬆了,以至於失去了警惕心。並沒有細想,若是一個真正的直男,聽說男生給他寫情書怎麼會是贏驕這個反應。

  不一會兒,景辭過來了。

  「老師,您找我。」

  「嗯,」劉老師看著景辭,口氣比對贏驕的時候柔和了不少:「老師想跟你說一件事。」

  他斟酌著語氣:「你聽了之後別激動,也別生氣。」

  景辭心裡一緊,下意識就想到是不是景家那邊又鬧什麼了,他緩緩點頭:「您說。」

  「從明年開始,教育部將全面取消高考奧數加分政策。」劉老師臉上有惱怒,也有惋惜:「估計明天消息就會發出來,你也別不甘心。運氣不好,偏偏就趕上了這個時候,我們誰也沒辦法。」

  早上從校長嘴裡得到這個消息之後,劉老師有好幾分鐘腦袋都是懵的。取消高考奧數加分這個事,之前吵吵嚷嚷了那麼多年,也沒個結果,誰也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落實。

  要是放在原來,這跟劉老師一點關係都沒有。但現在不一樣了,他們班有了個景辭,這孩子為了比賽,下課都拿著奧數書在啃,冷不丁聽到這個消息還不得崩潰?

  劉老師心裡也有氣,但在景辭面前,他不得不盡量表現得更平靜一點,以免加重景辭的負面情緒。

  然而,出乎劉老師的意料,景辭只是愣了下,然後說了聲:「好的,我知道了。」就沒有下文了。

  沒有崩潰、沒有傷心、甚至沒有震驚,就這麼簡簡單單一句,卻讓劉老師更擔心了。

  景辭本來就心思多,表面上看起來挺平靜,實際上心裡不知道怎麼翻江倒海呢。就這麼憋著,萬一憋出毛病來怎麼辦?

  劉老師擔憂道:「你不用在老師面前掩飾,老師知道你的心情。有什麼想法就跟老師說,老師是你最忠實的聽眾。」

  「謝謝您,我真的沒事。」景辭沖劉老師笑了笑,心裡暖暖的。

  他學奧數純粹是為了興趣,有加分只是錦上添花,沒有也不至於讓他傷心崩潰。

  劉老師不確定地又問了一句:「你真不在意?」

  景辭點頭,堅定道:「不加那20分,我也一樣能考出好成績。」

  劉老師一愣,隨即狠狠拍了兩下景辭的肩膀:「好小子!不愧是我的學生。」

  景辭回到教室的時候,午休鈴還沒打。贏驕卻已經自動自發地在做卷子了,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

  見到他回來,贏驕放下筆問:「老劉找你幹什麼呢?」

  「跟我說明年高考取消奧數加分的事。」景辭坐下來,平靜地答了一句。

  「什麼?」贏驕的好心情驟然消失殆盡,他看著景辭,罕見地有些詞窮:「那你怎麼辦?」

  「沒事,我本來也不是沖著那20分去的。」景辭翻開奧數書,一笑:「有更好,沒有也無所謂。」

  贏驕細看景辭的臉色,見他是真的沒有太在意,這才鬆了一口氣。

  是他小看景辭了。

  景辭雖然總是被他一逗就臉紅,內心卻從不軟弱,相反還很強大,不管什麼樣的壓力都能夠平靜地扛下來。

  不加分而已,算得了什麼?

  他家小同學考第一本來也不需要加分。

  但被這個事一打岔,贏驕原本因為那個平安果想要套景辭話的計劃,卻不得不終止了。

  只能遺憾地將這個事兒擱在了心裡,等以後有機會再問。

  第二天,高考取消奧數加分這項政策,果然在學校里引起了軒然大波。

  不少競賽班的學生們都無法接受,辛辛苦苦學了這麼多年,教育部說取消就取消了,連一點預兆都沒有,這誰能受得了?

  是,奧數學的好,說不定可以免去高考,直接走高校的自主招生。可要做到這種程度,只拿個省級一等獎是不可能的,至少要能打進決賽,拿個國三。

  可每一年,在全國數學聯賽中獲得省級一等獎的差不多有一千個人。這一千人中,只有兩百個左右才能進決賽。

  說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都不為過。

  更何況東海省又是競賽弱省,每年能夠進入決賽的人一隻手都數的出來。

  一時之間,論壇上各種各樣的討論帖層出不窮,大家都沒有心情學習了。原本競賽班的人炸開了鍋,有幾個拿了獎正準備加分的高三學生更是直接崩潰。

  學生們情緒激動,老師都有些安撫不住。

  學校沒辦法,破天荒停了第二節晚自習,只上了一節就給學生們放了學。

  「小同學,」贏驕看著景辭往書包里收拾東西,問他:「今晚怎麼過?」

  景辭想了想道:「吃個平安果,然後睡覺。」

  贏驕失笑:「就這麼簡單?」

  景辭疑惑地反問:「不然呢?」

  贏驕站起來,湊到他耳邊低聲道:「哥帶你出去玩,去不去?」

  想和景辭一起過平安夜是真,想讓他放鬆一下也是真的。

  景辭綳地太緊了,平常的學習、數學競賽就算了,課餘時間還要幫著其他同學講題,就連放假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基本是在自習中度過的。

  正好又出了高考取消競賽加分的事,贏驕想讓他開心點。

  「出去?」景辭一愣,隨即搖搖頭:「學校晚上不讓住宿生出去的。」

  「沒事兒,」贏驕接過他手中的書包,順手在他頭上揉了下:「今天只有一節晚自習,現在還不到九點半,咱倆出去玩兒一圈,再吃個夜宵,剛好能趕在十一點前回來。」

  景辭並不想做違反校規的事情。

  可贏驕又說:「今天是平安夜,街上可能會挂彩燈,還挺好看的。」

  景辭踟躕了一會兒:「你……你很想去玩嗎?」

  贏驕擺弄著手裡的打火機,失笑:「也沒有。」

  景辭又問:「那我們怎麼出去?」

  「門衛大叔跟我熟你忘了?」贏驕拉著他走出座位,一笑:「跟他打聲招呼就行了。」

  景辭還是有點猶豫,再次確認:「我們能在十一點前回來?」

  「放心吧。」贏驕伸手關了教室里的燈,帶上門:「哥什麼時候騙過你?」

  萬年難遇的免上第二節晚自習,哪怕高考取消奧數加分的陰影還在,也讓學生們興奮異常。

  這會兒,整個三樓已經空了,學生們早就跑光了,整個走廊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暖黃的燈光下,景辭一抬頭,就對上了贏驕含笑的雙眸。

  他心跳有些快,不受控制地蜷縮了下指尖。

  今天是平安夜,贏驕想去玩……

  兩個世界,贏驕是對他最好的人。他沒什麼能回報贏驕的,那就如他所願吧。

  如果被抓到了,就說是自己想去好了。幸好自己月考考了第一,也算是有了一張護身符。

  「去吧。」景辭垂眸:「我們不走遠。」

  贏驕看著他濃密纖長的睫毛,心裡軟得不行:「行,都聽你的。」

  第一次干這種出格的事,景辭有些不自在,到保安亭的時候,下意識往贏驕身邊靠了一步。

  亭子里果然是上次的那個門衛大叔,贏驕簡單說了兩句,他就放行了。

  「別搞太晚,早點回來。」大叔不知道從哪裡弄了枝半開的玫瑰花,一邊往花瓶里插,一邊道:「十點半我換班。」

  贏驕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潛台詞,沖他一笑:「知道了,謝謝叔。」

  兩個人順利走出了學校。

  他們只有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只能在學校附近轉轉。

  贏驕看了下時間,轉頭對景辭道:「去電玩城?你喜歡玩嗎?」

  景辭腳步微微頓了下,而後輕輕點頭:「喜歡的。」

  贏驕察覺出他的異樣,以為他是不喜歡,道:「跟我還藏著掖著?你要是不喜歡我們就再找別的地方。」

  「沒有。」景辭不想他誤會,只好說了實話:「我沒去過。」

  贏驕的呼吸一窒,景辭怎麼會連電玩城都沒去過……

  他之前,家庭條件不好么?

  贏驕不敢深想景辭從前的事,擔心自己失態掃興,他緩緩呼出一口氣,笑道:「那我們就去電玩城。」

  「好。」

  省實驗附近有一家百貨商場,五樓就是電影院加小型電玩城。

  今天是平安夜,大部分情侶都跑去比較浪漫的地方約會了,電玩城這種地方反而沒多少人。

  贏驕換了遊戲幣,邊走邊給景辭介紹遊戲的種類:「那邊有打地鼠和抓娃娃的,再旁邊是賽車,前面是射擊類,你想玩哪個?」

  考慮到景辭從來沒玩過,贏驕提議道:「要不咱倆先打一把地鼠?」

  景辭搖頭:「玩射擊的吧。」

  贏驕吹了一聲口哨:「可以啊小同學,性格還挺野,那咱倆就去打槍。」

  射擊類的一排機器都是空的,贏驕選了雙人遊戲,投了些遊戲幣,換了四把槍,手把手地教景辭玩法。

  景辭學習能力很強,再加上這種遊戲簡單,很快就上手了。

  男人么,骨子裡都熱愛冒險。以往景辭一直在壓抑著自己的天性,但射擊這種東西最能激發熱血。

  景辭扛著一把槍,目光緊緊盯著屏幕,時不時地開槍,顯然已經投入了進去。

  商場里開著中央空調,溫度適宜,景辭動作有些大,額頭上不知不覺沁出了點汗,額前的黑髮稍稍被打濕了一點。臉上因興奮而微微有些發紅,看起來比平常多了幾分少年氣。

  他一槍幹掉一個殭屍,轉頭眼睛發亮地看著贏驕。

  「漂亮。」贏驕緊隨其後,調整了一下角度,砰地一聲放倒了一個殭屍:「繼續。」

  兩個人雖然沒在一起玩過,但卻默契十足。一人守著一個方向,不斷地開槍射擊湧上來的殭屍。

  一局遊戲結束,竟然意外地得了個高分。

  「哇哦,不錯。」贏驕跟景辭擊了下掌,扣住景辭的手握了下才放開:「果然是官方認定的cp,就是這麼有默契,再來一把?」

  景辭身上的興奮勁兒還沒褪去,他指尖微微發抖,選擇性地忽略了贏驕的前一句話,點了點頭。

  第二局結束,兩個人的分數比第一局還要高一點。景辭遺憾地看著屏幕:「就差一點就能打死那個殭屍了,不然分數會更高。」

  贏驕看著他痴迷刷分不可不自拔的模樣,忍笑遞了杯橙汁過去:「喝點。」

  景辭回過神來,才覺得確實有點口渴,他不好意思地看著贏驕:「你什麼時候去買的?」

  「剛剛去廁所的時候跟那邊的服務生說了,他給送過來的。」贏驕低頭喝了一口,故意蹙眉道:「什麼玩意兒,怎麼這麼酸?」

  景辭驚訝道:「我沒覺得酸,還挺好喝的。」

  「不可能。」贏驕斬釘截鐵道:「要不就是你那杯味道跟我不一樣。」

  「應該不會吧?」景辭疑惑:「都是同一家做出來的東西。」

  「肯定不一樣。」贏驕伸手將景辭的橙汁拿過來:「不信我嘗下你的。」

  他低頭喝了一口:「果然,你這杯比我的甜。」

  「真的?」景辭有點不信,他沒多想,接過贏驕那杯喝了一口,仔細感受了下:「都差不多啊。」

  「我覺得差很多,」贏驕咬著景辭的吸管,笑得騷里騷氣:「還是你嘴巴里有點什麼特殊的地方,要不也讓我嘗嘗?」

  景辭一愣,隨即臉騰地紅了。他狼狽地轉過頭,胡亂道:「玩、玩遊戲吧。」

  贏驕佔了個口頭便宜,心滿意足,沒再撩撥景辭,舉起槍道:「來來,再給你展示一下哥的槍法。」

  兩個人一直玩到十點多,商場都差不多要關門了,這才離開。

  贏驕在旁邊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買了一大份關東煮,自己拿在手裡,問景辭:「要哪個?」

  「豆腐。」

  贏驕把那塊豆腐拿在手裡,在景辭伸手去接的時候,躲開了。

  景辭疑惑地看著他:「怎麼了?」

  新年臨近,街道兩邊的榕樹上掛滿了紅色的小燈籠,一閃閃的發著光,打在贏驕英俊的臉上,讓他看起來多了一份慵懶和玩世不恭。

  他側眸看向景辭,懶懶道:「叫聲哥就給你。」

  景辭瞪他一眼,沒說話,繼續往前走。

  贏驕邁著兩條大長腿,落後一步跟著他,若有所思道:「叫哥你不願意,那是想叫點別的?也是,畢竟是小嬌妻,得叫……」

  景辭驀地轉過頭,咬牙打斷他:「誰是你、你……」

  你了半天,後面那三個字也沒說出來。

  贏驕看著他泛紅的臉頰,低低地笑了一聲,估摸著豆腐差不多不燙了,送到他唇邊:「吃吧。」

  景辭條件反射地張開嘴,這才反應過來,兩個人姿勢像是贏驕在喂他一樣。他連忙避開了贏驕的手,接過簽子自己拿著。

  學校周圍晚上沒什麼人,偌大的街道上,除了偶爾開過去的車輛,就只有他們兩個行人。

  街道兩邊的小店鋪前,大多都放著一棵或高或矮的聖誕樹。樹上繞著一圈又一圈的彩燈,在夜裡閃爍著各色光芒。

  贏驕和景辭一邊吃關東煮,一邊往學校走。時不時地,風中傳來兩個人的交談聲。

  「要牛肉丸還是魚蛋?」

  「牛肉丸吧。」

  「就知道你更喜歡牛肉丸,不喜歡魚腥味?」

  「也沒有。」

  一棵又一棵的聖誕樹被他們拋在後面,越來越小,直到看不見,就像是攜手過了一年又一年的聖誕節。

  贏驕和景辭到學校門口的時候,剛好十點半。可惜的是,門衛大叔已經換班了,現在守在保安亭里的,是一個號稱逃課殺手的退伍兵。

  「怎麼辦?」景辭有點緊張:「他會放我們進去么?」

  贏驕看著他小臉綳地緊緊的模樣,忍笑:「敢跳牆嗎?」

  景辭一愣:「跳牆?」

  「記得我們拿外賣的地方么?」贏驕帶著他往西邊走去:「從那裡可以跳進學校。」

  景辭從小到大就沒幹過這麼出格的事情,他沒什麼信心地道:「我……試試。」

  贏驕站在那明顯比別處矮了一截的圍牆外,低頭問景辭:「怕不怕?」

  怕是不怕的,就是有點過不去心理上那一關。

  景辭抿了下唇,眼一閉:「跳吧。」

  贏驕見他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莞爾:「我先跳,你看著我怎麼跳的,如果覺得不行不要逞強,知道嗎?」

  景辭點點頭。

  贏驕前幾年被他外公帶著去做過特殊訓練,別說是一道矮牆了,就算再加高一倍也擋不住他。

  他握住牆上的凸起,手腳並用,很快便靈活地翻到了另一頭。

  「我剛剛的動作看清了嗎?」贏驕隔著牆對景辭道:「要不要哥再給你做個示範?」

  「不用了。」景辭不想他跳兩次,張口拒絕了。

  他回憶著贏驕剛剛的動作,儘力找到著力點,生疏地爬了上去。

  「聰明。」贏驕抬眸看著他,毫不吝嗇誇獎:「跳下來吧。」

  他眼角眉梢都氤氳著笑意,英俊到有些凌厲的臉這會兒顯得格外柔和,看得景辭略略有些失神。

  從來沒有人這樣關心過他,也沒有人費盡心思地帶他去過節……

  贏驕見他半天不下來,以為他是害怕了。往前走了兩步,輕聲道:「放心,哥保證不會讓你摔到,跳吧。」

  景辭回過神,點點頭,一手撐著牆頭跳了下來。

  他從沒做過這種事兒,落地的時候有些不穩,腳步踉蹌了一下,剛好撞到了贏驕。

  贏驕忍了一晚上,到這會兒實在是忍不住了,伸手將他抱了個滿懷,在他耳邊輕聲問:「今天開心嗎?」

  「開心。」

  「為什麼開心?」

  「做了很多從前沒做過的事,過平安夜、打槍、跳牆……很新鮮、也很刺激。」

  贏驕笑了一聲,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這位小同學真是特別容易滿足了。

  景辭沒有推開他,猶豫了幾秒鐘,反問贏驕:「那你今天開心嗎?」

  「開心。」

  贏驕垂眸,在景辭不知道的地方,輕輕吻了一下他的頭髮,低笑著道:「跟你在一塊兒我什麼時候不開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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