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贏驕家是典型的單身公寓,只有一個卧室,但卻空間極大。

  厚重的窗帘拉的密密實實,連一絲月光都無法透進來。一片靜謐中,只能聽到兩人急促的呼吸聲。

  空氣中的溫度越升越高,彷彿有一簇火苗在其中熊熊燃燒著,噼里啪啦,越來越旺。

  原本,兩人是打算睡覺的。天花板上明亮的大燈已經關上,只留了一盞床頭燈。暖黃色的光線里,景辭臉頰泛紅,身體發軟地蜷縮在被子里。

  他眼神放空,睫毛顫抖,死死咬牙讓自己不要發出聲音。

  …………………………

  景辭羞恥的幾乎要燒起來,實在是受不了了,抬起一隻胳膊擋住了自己的臉。

  「有什麼可擋的?這裡又沒別人。」贏驕把他的手臂扯下來,輕笑著道:「說著放過你了么,寶貝兒,今天這事兒沒完。」

  景辭實在是怕了他那些花樣,求饒地看著他:「哥……」

  景辭平常日看起來清清冷冷的,總是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這會兒卻軟乎了許多,略顯狹長的眸子里濕漉漉的,閃著水光,讓人忍不住就想要狠狠的欺負。

  贏驕喉結動了動,湊過去,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兩句騷話。

  景辭呼吸一窒,臊的連眼皮都泛了紅。

  「怎麼不說話?」贏驕輕輕撫摸著他的頭髮,極力剋制著心中的那把火,又問道:「行嗎?」

  景辭呼吸絮亂,他乾咽了一下,良久,輕輕點了點頭。

  兩個人胡鬧完,收拾好一切,已經是下半夜了。景辭縮在被子里,生生把自己裹成了一個蠶繭。

  贏驕無奈,將人從被子里剝出來,撈進了懷裡:「不就是互相口了一下,你至於么?」

  「別、別說了……」景辭伸手捂住他的嘴,幾乎要崩潰了:「哥,別說了……」

  「好,不說。」贏驕失笑,低頭在他掌心親了一口,換了話題:「你今天出去的時候碰到誰了?」

  「沒誰。」景辭垂眸,任由贏驕緩緩摩挲著他的腰:「我就是……忽然抽風了。」

  贏驕失笑,知道他沒說實話。不過也沒關係,他大致能夠猜出來。

  「寶貝兒,」贏驕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盯著他的眼睛,認真道:「以後別說那種話戳我心窩子了,行不行?」

  「對不起。」景辭愧疚道歉,恨不得弄死那時候的自己,怎麼就腦子一熱開始胡言亂語了。

  他保證道:「我再不會了。」

  「什麼都別擔心,」贏驕輕輕撫摸著他的頭髮和後頸,柔聲道:「有我在呢。」

  景辭「嗯」了一聲。

  「所以……」贏驕低頭看著他的發旋,壞笑:「明天跟我一起去超市買套?你喜歡什麼類型的?」

  景辭一呆,不明白話題為什麼忽然又轉到了限制級。

  「聽說有各種式樣,什麼螺紋、顆粒、冰爽……你想要哪一種?」

  景辭將他頭埋在他胸口,一言不發。

  「問你呢,怎麼不說話?」贏驕繼續逼問:「還是你想到超市裡再選?」

  「都、都行……」過分的事情都做過了,景辭緊攥了一下手指,眼一閉,豁出去了:「你隨便……」

  贏驕輕笑,知道他差不多快到極限了,沒再欺負他。低頭在他發頂親了一口,伸手按滅了床頭燈:「不逗你了,睡吧。」

  景辭體力消耗極大,早就累的不行,頭一挨上枕頭便睡著了。

  黑暗中,贏驕聽著他均勻的呼吸聲,將他往懷裡帶了帶。良久,輕輕嘆息了一聲。

  幾天之後,就是除夕。

  贏驕和景辭老早就跟何粥他們說好一起跨年,晚上,幾人一起吃了頓椰子雞,出發去放煙火的廣場。

  「聽說這次的煙火是近十年最盛大的,」鄭闕興奮地都快坐不住了,倒不是因為喜歡煙花,而是被周圍喜氣洋洋的跨年氣氛感染了:「整整持續十分鐘呢。」

  「老鄭,淡定點。」何粥抱著一個椰子,一邊喝一邊道:「你妹子又沒約出來,有什麼可高興的。」

  鄭闕瞬間萎了,他羨慕嫉妒恨地看了一眼旁邊的贏驕和景辭,酸溜溜道:「我當時也就是隨口問問,沒真想著約她。」

  贏驕給景辭把散掉的圍巾重新纏上,憐憫地看了他一眼:「你嘴硬的樣子真是可憐又讓人心疼。」

  鄭闕:「……」

  鄭闕氣得鼻子都歪了,然而又打不過懟不過。只好強行咽下怒氣,轉向何粥:「老何,你說我要不要去學點什麼樂器?咱們上次校慶在台上表演吉他那個男的,聽說後來收到了好多情書。」

  他琢磨著:「什麼樂器既能顯示出我的男子氣概、又能吸引妹子的目光?幫我想想!」

  何粥真誠地建議:「也去學吉他?」

  鄭闕搖頭:「不行,這個會的人太多了,都不稀罕了。」

  景辭想了想,認真道:「鋼琴?」

  鄭闕再次否認:「那個太難了,而且我手指頭短,要速成的。」

  贏驕嗤笑一聲。

  鄭闕登時警惕地看向他:「你笑什麼?」

  「上手快、引人注目、還要有男人味……」贏驕一一數著他的要求。

  「對!」鄭闕十分滿意他這番總結陳詞,頓時忘了剛剛的仇恨:「驕哥,你有好建議?」

  贏驕看他一眼,淡淡道:「嗩吶。」

  周圍撲哧撲哧響起幾聲不受控制的笑聲,何粥直接倒彭程程身上了,差點沒把彭程程壓的窒息,抓著旁邊的樹才容易穩住了腳。

  連景辭都沒忍住,笑了出來。

  鄭闕撲過來想打贏驕,但跑著跑著,自己也憋不住樂了。

  幾個人就這麼一路笑笑鬧鬧地來到了廣場。

  廣場上人非常多,埃埃擠擠的,都是沖著「十年內最盛大的煙花」這個名頭來的,稍不留神就會走散。

  贏驕轉頭看向景辭,囑咐道:「跟緊我。」

  景辭點頭,表示自己知道。

  贏驕看到他乖巧的樣子就心痒痒,手賤地拽了一下他外套的帽子尖。

  景辭也不生氣,好脾氣地自己將帽子重新正了過來。

  他們來的有點晚,好位置上全都是人,一絲縫隙都沒有。何粥那個戰無不勝的體型第一次失利了,幾個人只能站到一旁的地鐵口處。

  外面風有些大,贏驕往前跨了一步,擋在風口,回頭問景辭:「是不是很冷?」

  景辭鼻子發紅,他搖了搖頭:「沒事,不冷。」

  其實他是真不冷,只是他皮膚白,被凍一下就顯得格外可憐。

  贏驕蹙了蹙眉,伸手在他手上摸了一下,直到感覺出他手是熱乎的,這才放了心。重新把他的手塞進袖子里,順便把他的帽子往上扯了扯。

  十一點五十九分。

  廣場標誌性的樓身上,出現了彩色的倒計時數字。

  有人控制不住地開始跟著念:「四十一……四十……三十九……」

  隨著數字越來越小,人群中數著倒計時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終於,當大樓上的數字變成零的時候,第一排煙花帶著淡金色的尾巴劃過夜空,砰砰砰地在頭頂炸開,綻放出絢麗的色彩。

  十年內最盛大的煙火果然名不虛傳,人群中頓時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歡呼聲,有的甚至舉起手機開始拍攝錄像。

  「這次沒白來啊!」何粥大聲嗓門沖鄭闕吼道。

  鄭闕拚命點頭,平復了一會兒心中的驚嘆,左右看看,忽然疑惑道:「驕哥和辭哥呢?」

  「嗯?」何粥四下找了一會兒,也沒見著人,納悶:「剛不還在這裡嗎?估計是人太多,被擠到別的地方去了。」

  「應該是。」

  此時此刻的地鐵口裡,被幾個人尋找的贏驕正將景辭壓在牆上,用力親吻。

  已經是半夜十二點多,地鐵早就停止運營了,裡面根本沒人。大家都被煙火吸引了注意力,也不用擔心有人會突然闖進來。

  外面煙火絢爛、熱鬧非凡。裡面,則是他們自己安靜的小世界。

  贏驕抓住景辭的手跟他十指相扣,額頭抵著他的額頭,輕聲道:「新年快樂。」

  兩人緊緊貼在一起,呼吸間都是彼此的氣息。景辭微微仰頭,方便他親吻自己:「新年快樂。」

  這是他們在一起的第一個新年,以後的以後,還會有很多個這樣的新年吧。

  景辭想。

  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黑色手鏈,跨年的地點會變、形式會變、周圍的場景會變,但他們兩個人永遠都不會變。

  「想什麼呢?這麼不專心。」贏驕親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一笑:「是我還不夠努力。」

  「沒……」

  景辭想說點什麼,尾音卻消失在了唇舌交纏間。

  贏驕這個新年過的十分舒適,白天嚴格按照計劃表學習,晚上順便調戲調戲景辭。唯一遺憾的地方,就是沒做到最後一步。

  不是不想,而是缺少必要的工具。

  之前,他怕景辭覺得自己跟他好是為了那麼點破事,就沒準備相應的工具。

  誰知道想用的時候才發現,正好撞上了春節,店家不發貨。

  贏驕又不肯去路邊買小牌子產品,怕對景辭身體不好,只能咬牙憋著火等官網發貨。結果這一等,就等到了景辭去集訓隊的日子。

  「你專心做你的事,不用惦記我。」火車站裡,贏驕將一瓶礦泉水塞到景辭手裡,伸手揉了揉他的頭:「我在家等你回來。」

  他停了停,又笑著加了一句:「放心吧,會按照你的計劃表來做題,保證不偷懶。」

  還沒分開呢,景辭就已經開始想贏驕了。他點點頭,想要說些什麼,到了嘴邊卻只剩下一句:「那我先走了,我們開學見。」

  說完之後,他頓時怔住了。總覺得這個場景有點熟悉,但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什麼時候經歷過。

  正好車站的廣播催促著去檢票,他急著跟贏驕告別,也就沒有深想。

  借著衣袖的遮掩,贏驕用力握了握他的手:「開學見。」

  一直等到景辭的身影消失在檢票口,贏驕這才轉身回家。

  明明只是少了一個人,家裡卻變得空蕩蕩的。他失神地盯著書房的椅子,往常這個時候,景辭已經安安靜靜地坐在這裡看書了,只要他稍一側眸,就能看到他。

  贏驕在那把椅子上坐下,出了一會兒神。輕輕拉開下面的柜子,想要拿本練習冊出來做做轉移下注意力。

  贏驕驀地愣住了。

  收拾地整整齊齊柜子里,放著好幾盒包裝精美的糖塊。盒子上貼著一張小小的黃色便簽。他矮身,輕輕把便簽揭下來,上面是景辭熟悉的字跡——

  哥,想抽煙的時候吃。

  「你想要什麼嗎?」

  「想吃糖,最近戒煙,嘴裡總不得勁。」

  那是他為了讓景辭高興,隨口編出來的。

  他早就忘了。

  景辭卻一直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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