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孟奇是不大願意混跡在拍賣行這類地方的,今天只是被友人生拉硬拽地拖來,畢竟他這個身份地位在這種燒錢的圈子,難免要落人口實,他就算有鐘意的古玩字畫,也都是讓溫敏或者朋友出面的。
無聊翻閱冊子,發現都是些珠寶,他是更是連看熱鬧的興緻都沒有了,倒是旁邊的老陳,頗有興趣。
:「我今兒可是帶著任務來的,上頭那位新交了個女朋友,搞文藝的,看中了一件首飾,我這不是趕緊地抓住機會上貢嗎?」老陳無奈的攤攤手。
怪不得,能在這兒擺上台的玩意兒,普通人一輩子都掙不來,老陳一白手起家的主兒,可沒有那麼大方花這麼多錢去討女人歡心。
拍賣會正式開始,接連幾件拍品,老陳都沒有動靜。
:「接下來這件拍品是,來自Harry Winston總重18.88克拉天然緬甸鴿血紅紅寶石配鑽石耳環。起拍價700萬。」隨著台上主持人話音剛落,老陳就立馬開始舉牌加價,看樣子他今天可是勢在必得的。
幾輪下來,已經叫到900多萬,這已經到了老陳的心理預算了,起初喊價的的那幾位都陸續消停,老陳估計這次可以跟上頭有交待了。就在台上正要落錘定音的時候,右前方有人突然舉牌直接一口價喊到了1000萬,在座的人群里出現小聲嘩然。老陳和孟奇探頭看向右前方,舉牌人擋住了一半視線,但是大概能看出坐在他旁邊的年輕人才是真正的買主。
:「這他媽誰啊,懂不懂規矩啊?有他媽的這麼加價的嗎。年輕人拿著他老子的錢就是不心疼。」老陳火一下子躥上來了,氣得爆粗口,他提前了解過今兒拍的這件珠寶也就是900多萬的價,再往上就是冤大頭了。但是一想到這是上頭那位的新寵指名要的東西,硬著頭皮也得拿到手啊,所以他咬著牙又往上加了一輪,沒想到對方毫不在意連續跟著又舉了次牌。一來二去,價格被抬到了1200萬了,遠超了實際價值,大家都抱著看好戲的心態看這兩人互抬價格。這邊孟奇正在勸老陳可以停手了,找件價格差不多的送上去應該也是沒問題的。那邊拍賣行的經理神色緊張,急匆匆走到他們跟前,彎腰低聲對他們說道:「陳總,前面那是谷家的少爺,提前打好了招呼,這件珠寶他必須帶走。我後面還有幾件很不錯的,等會給您好好挑挑。還勞煩您千萬別讓小的難做。」老陳眉頭一皺,擺擺手,告訴經理他知道了。
最後這副鴿血紅寶石耳環,以一千萬兩百萬的高價成交。
:「看看,這谷家的小少爺可跟他爹長得可真像,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老陳給孟奇指了指遠處一身T恤牛仔褲的少年。孟奇看見他總有一種不安的預感,甚至有些恐慌,但是具體哪裡不對他也不清楚,他向來小心行事,不曾跟谷家的人有過正面衝突,更何況是這谷家唯一的孩子,何來交集?何況以對方的身份,大可不必屈尊降貴與他為難。或許機場那一面只是碰巧,是自己太過疑神疑鬼。
:「要不說這人各有命呢?年紀輕輕就敢這麼下血本泡妞,你我還得拚死賣命呢。」老陳感嘆道。
:「你怎麼就知道人家是買來泡妞?說不定就是送家裡女性長輩。」
:「這還不好猜?谷家那位的妻子早十年前就過世了,據說谷家小少爺為人孤僻,跟谷家上上下下都不太來往,哪會一出手就是上千萬的珠寶?再說了,你看看這珠寶的款式,設計師都公開說設計靈感來自於歐洲某世紀的一位剛成年的公主油畫像。送長輩?不合適吧。」老陳對這件珠寶是提前做了不少功課,這下子撲了空,鬧心得很。
:「沒想到你對谷家了解不少嘛?」孟奇瞟了老陳一眼,想他應該也只是多知道了一些八卦,不是有什麼其他打算。
:「欸,這不是之前聽誰提過一嘴嘛,得了,趕緊陪我再去挑件孝敬新姨太太。」
老陳開始嬉皮笑臉打哈哈,孟奇也就不想再多說什麼了,目光一直在步履匆匆的少年背影上。
老陳挑著經理拿出來的幾件珠寶,直埋怨這都是些次等貨,越選越上火。
:「剛才謝謝了,奪人所好真是不好意思。」谷禕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他們倆身後,手裡拿著的就是裝著鴿血紅耳環的盒子。話雖然都是客氣話,但是有點情商的人都能聽得出來他言語間是在說老陳剛才太礙事。
老陳半分都不惱,反而轉瞬間換上笑臉,和氣地說:「沒有沒有,早知道您要這副耳環,我就不跟著湊熱鬧了。」
谷禕目光越過老陳,停留在孟奇身上好幾秒,上前去主動伸手,禮貌地跟他打招呼:「您好,我叫谷禕。」
:「你好,孟奇。」這番舉動讓孟奇和一旁的老陳都有些詫異,特別是谷禕在握手的時候還微微低身,跟他剛才跟老陳說話的姿態反差太大。
:「我聽人說起過您,今天很高興能在這裡見到您。」面帶微笑的谷禕非常客氣,客氣得在場的人都心裡發毛。孟奇更是一頭霧水,他現在肯定是不明白的,人家都跑他家菜園子拔白菜了,還能不對他客氣點。
老陳在谷禕走後,好心提醒孟奇:「這是笑裡藏刀啊,他是不是盯上你了?你幹什麼了?」
:「我哪知道我幹什麼了,禍福由命生死在天。」
晚上孟奇半躺在床上看著書,跟坐在化妝台的妻子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今天陪老陳去拍了件首飾,給周家新上位的不知道第幾房送過去。看那模樣,也就二十多歲吧,站一塊整個就是父女倆。」孟奇其實還挺不齒這類現象的,可能是因為他也是有女兒的人。
:「怎麼啦?動什麼歪心思了?也想找個年輕的唄。」溫敏回頭調侃他。
:「我哪能有這種心思,這把年紀了。就是覺得吧,這女孩爹媽得咋想啊。」
:「你管人家爹媽咋想,說不定人家正偷著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種事還少見嗎?」
:「哎,以後咋們挑女婿的時候,就一條標準,對鐺鐺必須要百依百順。至於家境什麼的,普普通通的小門戶我看就很好。」
:「現在想這麼多有什麼用,你女兒到時候給你領個啥人回來你都得笑呵呵地認了。」
:「我們鐺鐺肯定不會給爸爸領個不三不四的女婿回來。對了,她生日我們真的不回去了嗎?十八歲是個重要的日子,再忙一家人也該陪她的。」
:「人家不領你的情,我早就問她好幾遍了,說不讓我們回去,聽媽說她最近心情很好,我估計她是另外早安排好了,那天不正好聖誕節,肯定是要跟同學一塊兒去瘋。由她去吧,她高興就成。」
一想到女兒,孟奇心裡就有抑制不住的歡喜,總算是盼到她平平安安成年了,明年高考完就能來北京上學,不必眼巴巴等著節日寒暑假才能見一面。雖然平日溫敏和岳父岳母都責怪自己太溺愛鐺鐺,但是女孩子就該是寵著長大,不然以後別人稍微給點甜頭就跟著走了。他中年得女,當個寶貝捧在手心養著怎麼能算是溺愛呢。
在教育女兒這件事上,溫敏對比丈夫就顯得更理智些,縱然百般疼愛,但仍有底線,並且給予她更多的自由和空間,讓其有獨立人格能夠選擇自己真正想要的人生。而關於孟禾安的成長,夫妻倆年輕時忙於事業,很少能參與到他的成長當中,小小年紀就獨立在外上學,時至今日,兒子跟他們的關係不像父子母子,更像是朋友,主動分擔,這讓他們心裡格外慶幸和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