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9章 深夜求救

  英朗流暢的輪廓，漆黑如墨的眸，就連那上翹的嘴角，都帶著與生俱來的桀驁。


  若不是曾見過他發狂的樣子，她斷然不會想到，這樣一個俊美貴氣的皇子，會成為之前那副鬼樣子。


  「秋兒，你看著院子，我修整的可好？」他朗聲問道。


  堂堂一個皇子，竟然在做這種粗活。葉秋兒愣了半響，才趕緊笑著回答：「很好。」


  「葉秋兒，可能我以後都離不開留春園半步，以後，這就是我們的家了。」


  家？她心頭一震，抬起頭，看著他那張乾淨的笑臉，鼻子發酸。她早就沒有家了，這裡，是她的歸宿嗎？

  也許是同病相憐，也許是物傷其類，葉秋兒還有一些隔閡的心漸漸融化了。


  是啊，一入宮門深似海，她想，在這個吃人的皇宮，只有她與他可以相依為命了。兩顆千瘡百孔的心，在這個午後，迅速的拉近了距離，命運彷彿在這一刻有了微妙的變化。


  慕容灃走過來，握住葉秋兒的手，嘆了口氣：「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看著他心疼的眼神，葉秋兒知道，他的心從未變過。只是，世事變幻，他們都如撫平一般在裡面起起伏伏。難免會做一些讓自己難過的決定，難免會為了彼此，委屈自己。這一刻，葉秋兒相信了他。


  她知道，慕容灃是真的很愛她。


  信任和愛慕瘋狂滋長，他握著她的手，信誓旦旦的說：「葉秋兒，若有生之年，我能君臨天下，看盡世間繁華，那唯一能與我並肩之人，只有你。」


  他的眼神很認真，讓她陷進了柔情，無法自拔。


  她其實想說，我不想要榮華富貴，也不想權傾天下，我只想與心愛之人，隱居山野，攜手白頭。可她知道，那些都只是妄想。如今，能與他守著一隅天地，已是不易，哪敢妄想天長地久。


  可是，不管處境多麼艱難，她都要陪著他。


  葉秋兒的眼神很堅定：「你輸，我陪你東山再起，你贏，我陪你君臨天下。慕容灃，千萬別放棄。我們一定會想辦法離開這裡的。」


  慕容灃也重重的點了點頭。只要她在身邊，他身上便似乎充滿了無窮的力氣。


  他默默發誓，這輩子一定要好好護著她。


  之後，他們著實過了一段幸福而簡單的生活。慕容灃心靈手巧，不但把荒廢的院子打理的極漂亮，還在大槐樹下搭了個鞦韆架。


  她坐在上面，他在後面使勁兒推，鞦韆越盪越高，她的笑聲便傳出宮飄了很遠。


  慕容齊得知他們在這小天地里過的已然幸福安穩，十分的惱怒，立刻便下令：「呂星，看來藥效不好，你立刻給我繼續下藥。」


  呂星嘴角一勾，領命去了。


  數十個刁奴才死死按著慕容灃，呂星強行把他的下巴掰開。然後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葯汁，往他嘴裡灌。他死命掙扎，拚命抵抗，有大半的汁液灑在臉上、衣服上，那狼狽屈辱的樣子，讓葉秋兒心疼極了。


  葉秋兒厲喝：「呂星，你這是做什麼。快把慕容灃給放了！」


  她說著就要衝上來，可是呂星只揚了揚下巴，她便被幾個太監死死按住。


  呂星一招手，便又接過一碗葯汁灌他。如此三次，慕容灃喝足的藥水，再也無力掙扎。眾人撒手，他便如一灘爛泥，倒在地上，不斷的抽搐。


  眾人退去，鎖上鐵門，葉秋兒這才撲過去，死死抱住慕容灃。她的眼淚混著痛心和憤怒，不斷的往下掉，想起此時此刻自己什麼也做不了，她便自責的要死。


  「慕容灃，別怕，已經過去了，都過去了……」


  她一下一下撫摸他的臉龐，卻發現他渾身冰冷僵硬，整個人像在極力壓抑著什麼。


  晚上，慕容灃把她趕了出來。瞧著他踉蹌的身影，失焦的眼神，她擔憂不已。可是，知曉慕容灃心情不好，她也不便強行進去。只得抱膝坐在門外的台階上，默默守著他。


  今夜的月亮很圓，很大，卻透著奇異的黃。月上中天，屋內突然傳來一聲壓抑的長嘯。葉秋兒心頭一震，急忙去拍打房門，裡面卻始終沒有開。


  他怕自己發瘋發狂，傷害她，這些她都知道。在他痛苦的吼叫聲中，她的眼淚也流盡了，一雙手拍的紅腫。


  彼時，她才明白，原來慕容灃會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不是生病，而是被人灌了葯！是慕容齊！


  葉秋兒雙拳緊握，十分的憤怒。一想起，這半年多來，他每個月都要遭受這樣的折磨，她的心就疼的厲害。第一次，她明白了什麼叫做無助。她聽著他的聲聲嘶吼，恨不得將慕容齊和呂星千刀萬剮。


  如今的慕容灃什麼都沒有，他的人生只有黑暗和痛苦。而他卻有這世上最乾淨燦爛的笑容，多諷刺！葉秋兒無力滑坐在地，靠著門一遍遍的喊：「慕容灃，慕容灃……」喊得嗓子都啞了。


  在這絕望種，葉秋兒腦中突然閃過慕容齊的身影。


  既然是他下的葯，那他就一定有解藥。


  無暇多想，葉秋兒瘋子一般，往皇上的寢宮跑去。許是夜深人靜，守夜的疏於防範，直到她跑到慕容齊的寢宮門口，才被人攔了下來。


  「我要見慕容齊，你們快給我通報！」葉秋兒雙目噴火，不顧阻攔，很快便讓幾個守衛給打倒在地。這時，巡邏的聽到聲音急忙跑了過來，此時人越來越多，葉秋兒就算是三頭六臂也要被人擒住了。


  葉秋兒知道，自己硬闖無用。只得屈辱的跪在地上，不斷的磕頭：「求皇上救命！」


  「咚咚咚」的聲音，在這夜色里顯得那般孤獨無助。她磕的又快又急，不一會兒，額頭上便鮮血淋漓。


  守夜宮女看不下去，這才勉為其難，替她通報。


  可那宮女還沒有開口，慕容齊便制止了，其實，他一直在窗口看著外面的一切。他知道葉秋兒會來找他，卻沒想到那般驕傲的葉秋兒竟然會為了慕容灃給他磕頭下跪！


  慕容齊眼睛眯了眯，裡面閃著嫉妒的瘋狂的光。他在那宮女耳邊說了什麼。那宮女便立刻出去了。


  葉秋兒心中充滿了希望，她覺得慕容齊一定會見她。沒想到，那宮女很快便垂著頭出來了，臉上顯然挨了巴掌。她吩咐道：「皇上說了，擾人清夢，當罰。」


  說著，把手裡的獸爐塞進了她懷裡，青銅爐子被燒的通紅，葉秋兒只覺得抱了一團火。手幾乎要燙掉了，可一想到慕容灃，她便咬牙挺住了。只揚起倔強的臉問：「受了罰，皇上是不是就能見我了？」


  「等皇上醒了再說吧。」


  望著宮女離去的背影，葉秋兒想，無論如何都要等到慕容齊。這世上，恐怕只有慕容齊能救她。


  只是沒想到，每隔兩炷香，便有宮女來給爐子加燒紅的碳。一夜下來，她的手幾乎被燙熟了。額上滾下豆大的汗珠，身子也幾乎立不住，在黎明前，葉秋兒終於熬不住，暈了過去。倒下那一刻，她的手去仍緊緊抱著爐子，不肯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