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日常

  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影視城內每家餐館的老闆，心底都有一個電影夢。


  對一般人來說，拍電影，當明星，可以算是這個世上最夢幻的幾件事之一。儘管他們自己也隱約明白，明星的地位並不怎麼高，收入也不見得真有那麼多，人生也定然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光鮮亮麗，背後人們看不見的地方，更是不知有多少心酸苦楚，但就是不由自主的心生嚮往，情不自禁的想要做一場電影夢，明星夢。


  羽爸羽媽自然也是有過一點念想的，有時候得空，他們也會興緻勃勃的去客串幾個龍套，但也僅此而已，世界上有很多美好的東西，但那都是別人家的，自己能做的，就只是安安分分的過日子。


  餐館的生意馬馬虎虎，這幾年影視城越發熱鬧，掙的錢也多了起來，去年生意最好，除去花銷，也能剩餘十萬，幾十萬的積蓄都存在銀行里，就等著哪天兒子娶媳婦，拿出來花用。


  可是兒子明顯是個不安分的，他打小在影視城長大，耳濡目染，見識過一點東西，中學那會兒雖也將來長大了要當明星，可也只是想起一出是一出，三分鐘熱度，沒幾天就不說了。羽爸羽媽還以為他已經認清現實，正琢磨讓兒子繼承家業呢，沒想到在飯桌上就聽到這麼一句話。


  「我打算去演電影。」


  夫妻二人的心情那真是一言難盡：震驚、訝異、生氣、疑惑、無奈……凡此種種，不一而足。兒子的語氣和表情都很嚴肅，看得出來，他這是要玩真的。


  羽爸儘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儘可能平靜道：「怎麼會突然想起干這個？」


  穆羽喝一口湯，道：「老早以前就有這想法了，一直沒拿定主意，這幾天看新聞，那個《激蕩1994》打算海選男主角，我覺得這是個機會。」


  羽爸難以置通道：「你覺得自己能演葉文？」


  穆羽認真道：「嗯。」想了想又道：「我小時候就想，等我長大了，要娶一個像金曦那樣的美人當老婆，現在我長大了，又碰上《激蕩1994》這個機會，當然不能錯過。」


  「哈！」羽爸簡直要仰天長嘯了，瞪著兒子道：「娶金曦當老婆？你以為就你想啊！這世上哪個男人不想？我……」


  猛然間想起老婆就在旁邊，忙打住話頭，低咳一聲，道：「你以為你是葉文？」


  穆羽依然是那麼認真：「葉文算什麼？我將來肯定比他厲害。」


  羽爸出來混這麼多年，自詡也見過不少世面，其中不乏不知天高地厚之輩，但今天兒子的表現，讓他刷新了對此輩的認知。


  沒想到啊沒想到，自己的兒子竟是這樣的一朵奇葩！

  羽爸徹底沒了脾氣，羽媽便上來接力，很神奇的說了一句：「所以，你這是想娶媳婦了？」


  穆羽一臉莫名其妙，羽爸喝道：「他想娶個屁！」大手一揮，高聲道：「甭想那些有的沒的！馬上就是國慶，到時候影視城裡全是遊客，咱家館子地界雖然不好，可也肯定有的忙，你就留在這裡幫忙！」


  大家長一錘定音，旁人只有聽命遵從的份，穆羽自然不會多嘴，老老實實在自家餐館里忙活。


  這個位面的國慶節，依然是十月一日，看得出來，兩位穿越前輩對這個日子很有感情，不過首都卻不再是北平，而是鄭州，兩位前輩很明顯對滿清氣息濃厚的北平觀感不好，又以位置偏遠、水源缺乏為由，舍北平而就鄭州，直隸河南，如此一來，南陽就成了與首都相鄰之地，別的姑且不論，起碼在旅遊這方面，頗得近水樓台的優勢。


  正如羽爸所說，每逢國慶，影視城裡的遊客就會暴增，各家餐館的生意自然也會好上不少。南陽影視城這麼大的攤子，最大頭的收入就是來自這些遊客，每年上百萬人次的遊客，給影視城帶來的是數以億計的收入。


  即便如此，影視城也不過是勉強盈虧平衡而已。新千年以前，更是年年虧損。


  這也是當年葉文肩上的壓力那麼大的原因之一，如果只是拍一部大片，不管將來是賺是賠，都是一鎚子買賣，但經營影視城，卻是個無底洞，每年都要投下海量金錢，而盈利之日卻遙不可見。葉文在拍攝《火燒阿房宮》時的種種作為，全中國沒幾個人看好。


  94年影視城剛剛開放的時候，當年遊客只有21萬人次，此後逐年上升，到新千年來臨之際，突破百萬，2001年，達到130萬，今年情況更好，國慶之前便已有100萬人次，預計全年突破150萬沒有問題。


  這150萬人，吃喝拉撒，全要在影視城裡解決，由此養活了好多家餐館酒店。那些有門路有資本的，便搶先佔據好地段，每逢節假日，日進斗金，像穆家這等身處底層的，就只能撿些殘羹冷炙來養家糊口，即便如此，每年十萬的盈餘，也足以讓這一家三口過得寬裕自在。


  每次說起這些，羽媽都要嘮叨一番，她和丈夫都不是什麼有闖勁的人，當初也不過是憑藉自己是南陽當地居民的優勢，才涉足這行，90年代錢不好賺，一年下來不過兩三萬，雖然不多，也比以前種地強。穆羽聽過很多次老媽感謝葉文，說當年要不是他選中了這塊地方建影視城，自己一家到現在還得在土裡刨食。


  「可惜啊，那麼好的一個人，怎麼就死了呢！」


  每次嘮叨完畢，羽媽都要以這麼一句做結束語。這次自然也不例外，穆羽聽在耳中，內心毫無波動。


  「就是，他要是不死，影視城肯定比現在紅火，咱家生意肯定更好！」


  這話則是出自羽爸之口，穆羽同樣聽在耳中，內心同樣毫無波動。


  遊客們來自天南海北，興緻勃勃的遊覽影視城，這裡景區不少，包括秦漢王宮、隋唐繁華、三國懷古等，但最有名、最受遊客歡迎的，非阿房宮區莫屬，八年前的那部片子，造就了華語電影最大也是最後的輝煌，全球60億人民幣的票房至今無人能及，阿房宮也成為繼長城、故宮、莫高窟、兵馬俑等名勝古迹之後，外國人對中國的又一個認知坐標。


  因此，幾乎每個來南陽影視城的遊客，都要到阿房宮走一趟，而他們談論的話題，也往往與阿房宮有關。


  「真的是好大好大，我站在那裡，整個人都傻了，跟阿房宮比起來，故宮什麼的全成了小不點兒。」


  「是呢是呢，我算是明白當年電影會什麼會那麼火了，這麼大的一棟建築物燒起來，再配上一個凄美的愛情故事，真是想不火都難啊。」


  「電影上映那年我只有11歲，看完出來，一整天都沒回過神，葉雲真是了不起，瞧瞧現在中國的這些導演，拍的都是些什麼玩意兒！」


  說起阿房宮，就一定會提到葉文，這些人能千里迢迢跑到這裡，多半是葉文的粉絲，言辭之中，全是對自己偶像的讚美和吹捧，穆羽聽在耳中，內心靜如止水。


  「話說，金葉影視總算要拍葉文的傳記片了，好期待的說！就是不知道會讓誰來演葉文，誰演金曦。要是找兩個毫無巨星風範的人來演，我可不答應！」


  「據說周訊有意參演，也不知是真是假。」


  「拉倒吧，我也不是黑她，就她那小矮個，也敢上去獻醜？本身就是演金曦身邊的侍女出道，甭管平時姿態多高，碰見金曦，永遠就是侍女的命。」


  「肯定是炒作，周訊還不至於那麼沒有自知之明，她跟金曦完全是兩種類型，讓她演她也不會演，倒是傳聞中的高媛媛，有那麼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