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關於劇本

  「來之前我看了看網上的反饋，網友對那張照片表達出來的意境很滿意，都說這就是他們心目中兩位主角的樣子。」


  會議室里，幾個主創人員正在開會，田老闆坐在中間，兩旁分別是熊小果和秦沃，攝影師老李和兩個主演坐在另一邊。


  田老闆的心情很不錯，也沒有故作深沉的裝樣子，爽朗的對攝影師笑道：「老李，你這技術了得啊。」


  老李很努力的想讓自己喜不形於色，可那滿臉的笑意卻是藏都藏不住，連連道：「哪裡，哪裡，還要多虧老闆給我這個機會，沒想到我李生超也有成為電影攝影師的一天。」


  「還有媛媛和小羽。」田老闆轉向兩個小年輕：「我一直都說，一直都說這次是撿到寶了，現在看來，我還是很有識人之明的。看看網上的評論，全是誇你們的。尤其是媛媛，搶眼，小羽也不錯。我瞅著這勢頭，都快趕上當初《激蕩1994》海選時鬧出的動靜了，難得，真難得，你們倆合作產生的效果，比我當初想的還好。」


  最後，他轉向秦沃道：「老秦，你的粉絲們都積極性都很高啊，看來到時候電影上映，能有不少轉化為票房，要真能讓他們把親友都動員起來，那咱們這電影可就立於不敗之地了。」


  別看被老闆稱為「老秦」，其實秦沃還只是個28歲的年輕人，勉強算是公司老員工。他不是鄭影出身，大學專業是企業管理，97年畢業后就進了遠博，策劃過許多廣告和宣傳活動，是田老闆手下的一員幹將。2000年，他一時興起，在海角社區發帖，有一搭沒一搭的連載《我的1994》，莫名其妙的就火了起來，又是簽約又是出書，名利雙收。田老闆知道這件事後，對他更為器重，高薪將他留下。


  後來，秦沃又以自己的親身經歷為藍本，寫了這部自傳體小說《我和我同桌的故事》，書中的角色人名都來自現實中的真實人物。主人公就是秦沃自己，女一號就是秦沃當年的初戀情人張海陵，其他老師同學的名字也都是真名出鏡，寫的情真意切，引起很多人的共鳴，再次大火，這次田老闆果斷出手，買下電影改編權，並讓他負責改編劇本。


  「嗯，前提是電影質量過關，不能讓他們失望。」


  秦沃的情緒不是很高，看起來有點精神萎靡，這是休息不足和壓力過大的表現。他現在大小也算個成功人士了，但心理建設還沒跟上。他一直認為自己的成功來的很僥倖，第一次源於無心插柳，第二次源於情真意切，但這跟拍電影是兩回事。


  在網路上寫東西成本很低，沒有任何風險，而拍電影就完全不同了。一想到自己要負責的是幾百萬的「大」項目，他的精神就一直有些緊繃，之前寫小說時的種種從容自在全然不見，到現在劇本也沒完全搞定，還要再一修二修三修乃至n修。哪些情節要留下，哪些情節要捨棄，哪些要適當改編，哪些要重點強調，怎樣把握節奏，如何處理細節，等等等等，這些東西讓他的腦子幾乎亂了套，一個月下來，好好的一個小夥子就成了這副尊容。


  「老秦啊，不要急，急也沒用。」


  田老闆寬慰道：「現在劇組還在搭建中，離開拍還早著呢。你呀，只管放輕鬆，多出來走走，整天悶在屋裡可不行。而且，劇本的問題，咱們可以一塊討論，集思廣益嘛，在座的各位，就算沒吃過豬肉，至少也看過豬跑，不就是一個電影故事嗎？來說說說說，你現在有哪些難題沒解決，大家一塊想想，總能想出個好點子的。」


  「那我就說說。」


  秦沃打起精神，清清喉嚨道：「一個故事，最重要的就是開頭和結尾。開頭決定了能不能讓觀眾看下去，結尾決定了觀眾看后滿意不滿意，進而影響影片的口碑和後續票房。我現在最糾結的，就是不知道該怎麼開頭和結尾，我明明有一肚子故事要講，可就是不知道要怎麼講出來，寫了好多開頭都不滿意。結尾也是，小說的結尾就有很多讀者不滿意，說很爛，說即便最後不能在一起也麻煩作者想個好點的結局，要不然憋得難受，結果我現在就被將在這兒了。」


  秦沃說完，會議室里一時有些安靜，老李首先開口道：「有沒有想過把結局改成大團圓？比如說，乾脆就安排秦沃，嗯，安排主角衝到教堂搶親，當眾把新娘帶走，中間穿插兩人的種種回憶，尤其是那些讓他們產生誤會或者陰差陽錯擦肩而過的情節，統統插進來，讓觀眾在前面的一個半小時里所積攢的鬱悶痛快淋漓的發泄出來。」


  「這個不行，風險太大。」秦沃很乾脆的否定了他的話：「《紅樓夢》如果木石前盟成真，還能有那麼強的感染力嗎？《火燒阿房宮》最後也是悲劇結尾，但人們就是愛它愛的發狂。如果說我的小說有什麼是值得稱道的話，那就是它寫出了大多數人青春時代的遺憾。不管你有沒有在中學時代談過戀愛，但你一般都會喜歡過一個女生，而這個女生99%的可能是最後沒有跟你在一起，正是這種少年時代的情感遺憾才能引起那麼多人的共鳴，結尾來個大團圓，整個故事就會味同嚼蠟。」


  「要不我們試試拍攝兩個結局？」熊小果道：「一個沒在一起，一個在一起。後面那個結局以彩蛋的方式放出來。就在觀眾們以為電影已經結束，大感失望，準備離開，甚至已經起身的時候，銀幕突然亮起，然後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大反轉，這種反轉雖然不一定是真的，但多少給了他們一些希望，讓他們知道故事還有另一種可能，讓他們的觀影情緒得到一定程度的宣洩。」


  「這個……似乎有點意思。」秦沃沉吟良久，終究難以下定決心。田老闆示意穆羽和高媛媛：「媛媛，小羽，你們倆也說說，這種電影的主要受眾就是你們這個階段的年輕人，你們覺得，怎樣的結尾才是最好的？」


  高媛媛最近一直是乖巧小師妹的形象，聽的多，說的少，現在製片人問了，便展顏一笑道：「其實我覺得原著的結局就挺好啊，秦沃雖然失去了愛情，但他也成就了自己，從一個頑劣幼稚的小男孩，成長為一個懂得責任和……呃……擔當的男子漢。


  ——好吧我承認這個結局有點俗了，確實不夠好（眾人輕笑，秦沃作無話可說狀）。那麼我們要不試試這樣？讓電影中的秦沃最後把這段故事寫下來，好多人因此感動，不僅出版社的人來找他，影視公司也想來購買改編權——咦，這套路怎麼這麼耳熟？」


  穆羽湊過來小聲道：「這是《我的野蠻女友》中的一段。」


  高媛媛恍然，露齒一笑：「謝謝。」


  接下來幾個人都沒有開口，像是在等著什麼，高媛媛舉手道：「好吧好吧，我投降，我實在沒有什麼講故事的天賦，你們想笑就笑吧。」


  「套路不怕老，用得好就行，《野蠻女友》也是經典嘛。」田老闆總結歸納一番，然後利落的轉進：「小羽，說說你的想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