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飯後茶話會
「呂湍滅大宛之後，得到的不僅有汗血寶馬，還有貓。那時候中國當然也有貓，但大多是野貓，沒有被馴化成家貓，而埃及人在幾千年前就馴化了野貓，這些馴化貓的後代流散到世界各地，中西亞地區的安息和貴霜帝國都有很多，呂湍征西，一直打到中亞，家貓就是那時候傳入中國的。呂湍很喜歡貓，算是中國最早的貓奴了，後來呂湍名聲越來越差，說起她，人們的第一印象就是『篡漢奸臣』，貓也因此落下了壞名聲，加上它們的忠誠度的確不高，不像狗對人類的依附性那麼強，兩相對比，狗成了忠臣，貓就成了奸臣。」
一群陌生人聚在一起的時候，現場如果有一個孩子，那麼找話題就會容易許多，高家沒有孩子，但有寵物，於是話題就圍繞那隻貓展開。同為穿越者的一員，穆羽對呂湍這位前輩一直很關注，這些年搜集了許多與她有關的趣事，很驚訝的發現了她和貓的逸事，這會兒一邊擼貓，一邊說出來小小的顯擺一下，倒也很符合眼下這氣氛。
「居然是這樣。」高小清恍然道：「你知道的這麼清楚，難道也是個貓奴？」
「我不是。」穆羽搖頭，黯然道：「家裡曾經養過一隻，後來丟了，就再沒養過。」
「我討厭呂湍。」說話的自然又是那個熊孩子高小澄，「要不是她，我們現在都不用高考。」
「哈哈，我當年也是這種想法。」穆羽笑道：「那時候我就想，要不是呂湍這傢伙發明了科舉考試這種制度，我又怎麼會被應試教育摧殘成這樣？恨死呂湍了。」
「是啊是啊。」同樣深受高考之害的高小清連連點頭：「這樣的人，對學生們來說，簡直就是大魔王。」
「說起來，呂湍還真是魔王。」穆羽摸摸旁邊的貓咪：「不是修辭手法，而是字面意義上的。」
「怎麼說？」高小清問道：「難道是她殺人太多？據說她當年為了稱帝，殺了很多反對她的人，建安七子全是被她殺的。」
「哪有那麼多。」高小澄臭屁的道：「她只殺了六個，七子中有一個是自己病死的。」
「這事我知道的也有限。」穆羽對一直在旁邊默然不語的高爸爸笑笑：「要不讓伯父來說說吧。」
世人多好為人師，高爸爸更是這樣，穆羽給了這麼一個台階，他就很自然的往下走，清清嗓子道：「你們哪，都是讓《三國演義》給騙了，那上頭擁劉反呂，給呂湍編排了很多亂七八糟的罪名。呂湍是殺過不少人，但建安七子中，她只殺了孔融，其餘六個，都是病死的。只不過，死的時間有點巧，除了阮瑀早死，那五個都是死在她稱帝的前一年，也就是217年，而且他們五個都是反對呂湍稱帝的，結果後人就說，是呂湍毒死了他們。」
高小清驚訝道：「怎麼會那麼巧？五個人同一年死？」
「因為瘟疫啊。」高爸爸很有派頭的給女兒科普：「東漢末年，人口銳減，原因除了打仗太多，還有就是瘟疫太厲害。尤其是217年那次，死了很多人，建安七子之前已經死了兩個，剩下的那五個，一年之內全軍覆沒，那一年也是建安這個年號的最後一年。第二年呂湍稱帝，建安年號到此為止，建安七子也到此為止，想想也是令人唏噓。」
「哦我想起來了。」高小清拍著腦袋道：「小時候看《三國演義》，裡頭演因為這場瘟疫，民間有很多傳言，說是牝雞司晨上天降災什麼的，反正就是反對呂湍稱帝，聲勢鬧得很大。這時候那個誰，好像是賈詡吧，就勸呂湍做周文王，把代漢自立的事情留給呂暘去做，呂湍讓他說得有些猶豫。呂玥聽說之後，連夜帶劍騎馬進宮，當著呂湍的面拔劍，說如果她不親自代漢稱帝，將來她死後，自己一定起兵造反，替她把這個女皇帝做了。呂湍這才下定決心，第二年建立涼朝，做了中國這第一位女皇帝。」
「就是這樣。」高爸爸點頭道：「呂玥性格暴烈，行事肆無忌憚，後來被封為梁王，遠遠打發到天山北麓建國，也是因為她戰功顯赫，勢力太大，呂湍害怕自己死後，兒子制不住她。」
高小清挺胸笑道：「哈，做姐姐的，就是這麼厲害！」說著瞥了弟弟一眼。
高小澄懶得理她，問：「那呂湍到底為什麼被稱為魔王？」
「這個啊，還得從佛教東傳說起。」高爸爸來了興緻，擺開良師的架勢，就準備高談闊論：「我長話短說，那時候佛教在中國還沒多少勢力，中國和尚也少，高僧更少，許多佛教典籍都翻譯的很不成樣子。比如說，魔這個東西，就是來源於佛教，但那個時候，漢字中沒有魔這個字，和尚們在翻譯的時候，都是用折磨的磨，來指代魔，意思大體就是指用來磨礪、考驗人心的東西。
（這時候高小清插話：高考就是這麼個東西。）
後來還是呂湍西征，滅掉烏孫大宛等國，接觸到了很多從貴霜帝國來的和尚，聽他們講了很多佛法，覺得折磨的磨這個字不夠確切，就把石換成鬼，發明了魔鬼的魔。這件事在歷史上被稱為『武帝造魔』，很有名，但一般人知道的不多。」
「原來是這樣。」高小清一副受教了的模樣：「那她信佛嗎？」
「不信。」高爸爸搖頭道：「佛教和很多宗教一樣，都歧視女子，把女人看作很污穢邪惡的事物。呂湍呢，一生征戰，殺的人太多，本來在佛教徒中名聲就不好，後來又滅了大宛烏孫康居花拉子模等國，殺得西域血流成河，名聲就更差了，很多佛教徒都詛咒她死後下地獄，她呢，也早就對佛教不滿，制訂了很多針對佛教的律令，讓佛教元氣大傷，正好她又造了『魔』這個字，於是她在佛教教義裡面就成了魔王，有點基督教裡頭撒旦的意思。」
「我靠，真厲害！」高小清眼睛睜得溜圓，臉上神采奕奕，語氣誇張的道：「明天我就跟同學們說說，這個呂湍，實在是太酷了！」
「關於她和佛教，還有一件趣事。」高爸爸對女兒的反應很滿意，再看穆羽，也是用心傾聽的樣子，不由心中暗爽，道：「你們知道歷史上有一個僧人，叫朱八戒嗎？」
「豬八戒？」高小清一愣：「這個誰不知道，不就是《西遊記》裡頭的二師兄？」
「我說的不是那位天蓬元帥，我說的是真實存在的人。」高爸爸搖頭道：「而且，朱也不是肥豬的豬，是朱元璋的朱。」
「朱八戒……」高小清疑惑道：「真有這麼個人？他和呂湍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因為他就是三國時期的人。」高爸爸本想再說，考慮到這不是課堂，不能話都讓自己說了，見穆羽似乎知道點什麼，便道：「小穆也聽過這個人吧？你來說說。」
「我就知道一點。」穆羽接過話題，邊擼貓邊道：「這個人本名朱士行，據說家世不錯，後來不知為什麼，出家當了和尚，到西域求學遊歷的時候，和呂湍見過面，呂湍給他起了個法號，叫八戒，每次都用『朱八戒』來稱呼他。」
「已經知道的不少了，很難得，比一般人強多了。」難得碰上個能和自己說到一塊去的人，高爸爸對穆羽的學識很滿意，不由看了女兒一眼，示意她眼光不錯，這小子肚子里墨水不少，繼續道：「這個朱士行，是三國時代的一位高僧，是漢人中第一個真正皈依佛門的，也是第一個西行取經求法的和尚，後面的什麼法顯啊、玄奘啊，都是他的晚輩。
據說《西遊記》里的豬八戒，就是以他為原型創作的，有人還做了很多考證，大多荒誕不經，牽強附會。比如說，豬八戒還是天蓬元帥時，曾入月宮調戲嫦娥，後來才成了和尚，化名八戒，那些人就考證說，朱士行還沒出家時，喜歡呂玥，後來呂玥早死，他萬念俱灰，這才出家當和尚，有了朱八戒這個稱號——其實都是嘩眾取寵而已。」
「我靠，這要寫成小說，拍成電影，比《春光燦爛豬八戒》還精彩呢。」高小清卻認為這腦洞很贊，對高媛媛道：「姐，要不你將來拍這麼個電影吧，電視劇也行，到時候我肯定支持，比你現在拍的那個什麼《同桌的你》有意思多了。」
「怎麼說話呢。」高媛媛一個靠枕扔過去：「就知道打擊我。」
高小清接過靠枕：「不是我打擊你，這些年青春校園愛情片還少嗎？你從剛出道就演這種片，到現在還沒演夠啊？你沒演夠，我都看夠了，我現在就等著《激蕩1994》上映，到時候我就去看那個。」
「你——」高媛媛又是一個靠枕扔過去，這次力氣大了許多：「你是一定要氣死我是吧？」
高小清再次接過靠枕，嘻嘻笑道：「別生氣，到時候我也去支持《同桌的你》，不僅我去，我還動員我的同學和朋友們去，好好欣賞欣賞你在裡邊是怎麼和這位帥哥膩歪的。」
說到這裡，她看看鐘表，已經七點四十，不由輕呼一聲，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娛樂面對面】要開始了，這期請來了《激蕩1994》劇組，駱瑾瑜也來了！」
高媛媛湊到穆羽耳邊低語道：「駱瑾瑜是她偶像。」
這點穆羽也瞧出來了，看來駱瑾瑜人氣確實高，金葉影視這次選他當男主角，大概是有心把他挖到自己這邊來。
電視打開，【娛樂面對面】剛剛開始，穆羽轉頭，正看到劉亦霏出現在屏幕上，不由一怔，一股不太好的預感飄過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