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多事之秋
2003年4月15日，農曆三月十四，星期二，小雨。
到底是分成還是買斷，分成比例是多少，買斷價格是多少，這些事情都可以慢慢談，一點不妨礙金曦來這部電影的客串，用她的話說就是：「哪怕最後咱們談崩了，也不過是生意做不成，與電影無關，與我的客串與否更是無關。」
聽聽這話說的，大大方方，坦坦蕩蕩，一點不扭捏，一點不怕自己一番辛苦，最後給別人做了嫁衣，別看遠博眾人之前以很現實的算計來考慮這次合作事宜，面對這樣的金曦，面對她那閃瞎人眼的巨星光環，一群影視圈的新手簡直毫無抵抗力，之前做好的種種心理建設和殺價準備，此時也沒有了用武之地，要不是一部電影涉及宣傳發行的內容複雜繁多，不可能在幾天之內全部敲定，穆羽敢說，他們當場就能把合同給簽了，只為向這位傳奇女星表達自己的熱誠和崇拜。
兩天前錯過一次和金曦見面的機會之後，今天高媛媛沒有再去趕通告，而是陪著穆羽來到拍攝現場，激動而忐忑的見到了金曦。
「真是個漂亮的姑娘，穆羽，你有福氣。」
雙方見面之後，金曦一臉笑意的誇獎：「才子佳人，天生一對，大概誰見了都會羨慕眼熱吧？」
邊上劉亦霏道：「我就不眼熱。」挽著她的胳膊，得意道：「能和姐姐在一起，只有別人眼熱我的份。」
「小丫頭你就是嘴甜。」金曦點點她的鼻頭，拍手對眾人道：「好了也別磨蹭了，咱們這就開始吧。」
客串的內容非常簡單，說的是張海陵嫁人之後，秦沃打算放下一切，重新開始，在此之前，他把這十幾年來的情感和人生經歷寫成小說，發表在網路上，引起無數人的共鳴，也引來出版商和影視公司的注意，某一天，一家電影公司告訴他，有意將他的小說拍成電影，具體事宜雙方明天面談。
第二天，秦沃按照對方給出的地址，驅車到達見面地點，在一間通透寬敞的擊劍室里，見到了那個對他的小說感興趣的製片人。
「你就站在門口，饒有興趣的看著我和亦霏擊劍，幾個鏡頭之後，擊劍結束，我們倆摘下面罩，露出真容，你才知道邀請你來的製片人是誰。」
金曦邊說邊擺弄手裡的擊劍裝備，笑道：「你呢，也不用表現的太誇張，你可是酷勁十足的秦沃呢，不過適當的驚喜是少不了的，具體程度如何把握，可以慢慢討論，我們有一整天的時間呢。」
穆羽點頭稱是，眼神十分好奇的打量這間擊劍室，多年前的無數畫面湧上心頭。
這裡是金曦的一處私產，是她母親留給她的，至今已有二十多年的歷史，收藏著許多藝術品，過去金曦很少讓外人進來這裡，即便是葉文也不能隨意出入，這裡是她的私人王國。
很顯然，自從八年前的那場大變之後，這個王國就不再那麼私密了，穆羽可以肯定，金曦從這裡轉移了很多東西出去，只留下一個空殼，唯一的用處，就是拿來擊劍。這裡有非常專業的擊劍室，有從歐洲重金採購的專業擊劍設備，空閑的時候，金曦就會在這裡擊劍，通常她的對手是那位從小照顧她的管家衛棲凰，後來為了拍攝《赤壁》，金曦半強迫的要求葉文也學習擊劍，固執的聲稱西洋劍術和東方劍術沒有本質不同，最初被狠狠虐菜之後，葉文總算練了出來，雙方互有攻守，也能像模像樣的戰上幾個回合，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憑藉這一手，後來《赤壁》中呂玥呂暘姐弟二人的對手戲就拍的非常精彩。
也正是因此，93年他遭遇劫持，靠著一年多和金曦對戰的經驗，好懸逃出一條性命，為此還當面向金曦致謝，只是那時候，兩人之間的矛盾已經很深，致謝差點沒變成吵架，最後終以兩人不歡而散收場。
話說那時是為什麼吵的那麼凶來著？穆羽已經記不太清了，明明不久前關係還挺好來著，大概和黃煊的死有關吧。現在想來，在那種內部矛盾如此激烈的情況下，還能在一年之內完成《火燒阿房宮》，也真是一個奇迹。
「穆羽，有沒有興趣下來一塊玩玩？」
已經穿戴整齊全副武裝的金曦笑吟吟問道：「看你在模仿秀上的表演，功夫底子不錯嘛。」
穆羽笑著搖搖頭：「擊劍這麼高端的運動，玩不了，而且時間緊迫，還是趕緊拍攝吧。」
「媛媛呢？你會不會？」金曦把目標轉向高媛媛：「看你這身材，應該經常運動，體力不錯，有沒有學過擊劍？」
高媛媛不好意思道：「總覺得好危險，我膽子小，不會這個。」
「哦，那真可惜。」金曦輕輕搖頭，把面罩戴上，耍了個漂亮的劍花：「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學一下，咱們一起玩。」說著健步入場，定好機位，隨著熊小果一聲帶著顫音的「action」，拍攝開始。
「你會擊劍，對不對？」
當天晚上，高媛媛躺在穆羽懷中，聲音平淡的問道：「而且，你也知道如何展現擊劍運動的美感，熊小果一點主意也沒有，今天要不是你，這段不到一分鐘的客串戲碼根本拍不完。」
穆羽隨手翻動手裡的資料：「我還以為，你會說金曦要求太多太高，凈給人出難題呢。」
「怎麼會？這是她八年來第一次正式出現在影視作品中，自然要精益求精，儘可能做到最好。」高媛媛的聲音依然那麼平淡：「而且，她的動作確實很美，尤其是最後和劉亦霏的對戰，既驚險刺激，又賞心悅目，你能把那麼美的畫面拍下來，角度更是選得恰如其分，難怪她事後對你讚不絕口。」
穆羽放下資料，把她的臉掰正，直視她的雙眼道：「你不高興了？」
「哪有。」高媛媛並不看他，輕聲道：「我只是有些失落，感覺不會擊劍是一件很失敗的事，你們都會，只有我不會。」
「擊劍是一項非常辛苦的運動，你完全沒必要在這上面跟誰較勁。」穆羽道：「如果你真的有興趣，不妨學一下，如果是出於其他目的，最好不要為難自己，你就是你，為什麼要把精力花到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上去？」
「我想學，就算我不怎麼感興趣，我也要學。」高媛媛坐起來，擺了幾個姿勢：「我不可能只演時裝劇，只拍文戲，不管是東方還是西方，動作片都是一個很大的門類，也是票房吸金利器，如果我想讓自己的演藝事業更加寬廣和順暢一些，最好還是早作準備，唉，不知不覺，年紀大了，筋骨沒有以前那麼靈活，再不抓緊，以後就沒機會了。」
「還不到24歲，又來這裡裝老成。」穆羽抓著她一條腿，輕輕按摩，知道她這話說的很對，想想十年後那滿屏幕的超級英雄，女人身手不好，就吃不了這碗飯：「那你也用不著學擊劍，聘請專業的武術教練，針對性練習中國功夫，每天不斷，也就夠了。」
「不，我就要學擊劍。」高媛媛很固執，雙手撐在身後，歪著腦袋看著穆羽：「而且，我還可以藉此接近金曦啊，她不是要我一定學習擊劍，好和她一起玩嗎？如果能傍上這麼一條大腿，對我以後事業的幫助簡直無法估量，我怎麼能錯過良機？」
「這倒也是，你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我還能說什麼？」穆羽只能贊同的點頭：「不過我還是那句話，擊劍是一項非常辛苦的運動，到時候你可不要到我這裡來哭鼻子。」
穆羽這話說的真心實意，想想當年被金曦狂虐的慘狀，那傷痛真是觸及靈魂。
「我現在只想知道，為什麼金葉影視的董事長，對本公司的影片漠不關心，卻自降身價，到一個三流小成本片子里去客串？」
夜漸漸深了，金葉影視總裁辦公室里，章士名面無表情的對眼前幾人說道，其中有馬麟這樣的親密戰友，也有總裁秘書劉學澎這樣的鐵杆心腹，還有金牌經紀人唐成春這樣的得力幹將。對於老大的疑問，他們無法給出確切的回答，良久的沉默之後，還是馬麟開口道：「也許，她是想藉助外部力量，培植壯大自己的勢力。」
劉學澎第一時間質疑道：「靠一部500萬成本的愛情電影？」
馬麟冷眼看著他：「當初金葉影視能夠創立，靠的也是一部低成本愛情電影，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野蠻女友》的成本還不到200萬。」
唐成春道：「《野蠻女友》之所以成功，是因為有葉文。」說著瞄了章士名一眼，繼續道：「以小博大的愛情電影常有，葉文可只有一個。」
馬麟道：「也許金曦找到新的葉文了呢？」
劉學澎挑眉：「誰這麼厲害？那個姓熊的？」
唐成春道：「你是說，那個穆羽？」
馬麟不置可否：「我也不知道，不過據我搜集的信息，那個年輕人似乎能力很強。用心培養，將來未必不能大用。」
「一個學物理的，半路出家成為葉文第二。」劉學澎齜牙咧嘴道：「這話聽著，怎麼這麼無厘頭呢？」
「隨你怎麼說。」馬麟看來對自己的猜測也沒多少信心：「也許她就是心血來潮呢？也許她就是和劉亦霏投緣呢？也許她突然春心萌動，想試試姐弟戀呢？我不知道，只能說一切皆有可能。」
「小劉，多注意一下這個穆羽。」章士名知道一時半會也討論不出什麼，目前看來疑點最大的就是穆羽了，「金曦做事，向來天馬行空，出人意料。她是公司的董事長，有些事我們也不好說什麼，只有多多留心，提前預備，只希望她做得不要太過，否則，公司從此就是多事之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