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練的女孩

  不是所有人都會經歷苦盡甘來，但年少時的卑微和無知，經歷的坎坷和荊棘都會造就一個獨一無二的自己，在卑微無知中思考人生的價值，在坎坷荊棘里擺脫無聊的夢囈，只有走過苦澀這條必經之路，內心才能變得堅韌，才能擁有從谷底向上而生的勇氣和力量，才能和這僅有一次的人生來一次盛大的相遇。你若盛開，蝴蝶自來，你若精彩，天自安排！

  陳陽子從不缺席的參加特訓，除了陳陽子堅韌的性格也有家庭原因，陳陽子每天需要凌晨五點起床幫賣菜的媽媽出攤賣菜，所以陳陽子每天6點就可以到學校開始訓練，而正常的訓練是7點開始的，所以陳陽子每天會有一個小時一個人訓練的時光，而那一個小時也給了陳陽子無數個和自己對話的時光，是陳陽子童年記憶中美好的存在。陳陽子每天到學校時學校大門都還沒有打開，所以陳陽子總是翻門而入，這對女漢子的陳陽子來說倒不是一件大事。因為學校每天下午6點停水，早晨5點來水，所以陳陽子到學校時很多前天被打開的水龍頭會嘩嘩的流水，陳陽子無意發現規律后每天到校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學校的所有水龍頭都關掉以免浪費水。這本來是學校看門的退休老教師的工作，所以看門老大爺無意間發現了陳陽子這個每天翻門而入的小女孩，看到她每天關了水龍頭然後就一個人在學校操場一圈一圈的跑步，颳風下雨從不間斷。也不知道看門老大爺被陳陽子的熱心感動了還是被陳陽子的堅韌感動了，老教師忍不住就寫了一篇通訊稿《晨跑的女孩》，然後在雲河鎮中心小學每周一的升旗儀式中聲情並茂的朗讀了這篇通訊稿。在此之前陳陽子從未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麼不一樣，但被當做主人翁寫故事並且告訴了全校人之後，陳陽子的內心開始有了波瀾，大概也是那時候開始思考我是誰，我在幹什麼，我要去往何處這種問題，也許算一種覺醒吧。也從那時候看門老大爺每天晚上都會偷偷的打開學校大門，只是將鎖虛掛門上，為了讓第二天到校的陳陽子可以直接進門。但老大爺並不知道，對陳陽子來說，開鎖進門再恢復虛鎖的門太過麻煩，並沒有翻門來的簡單，所以陳陽子後來還是每天翻門而入，有時候被早起的老大爺發現，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一下就趕緊跑開，老大爺只能搖頭苦笑。

  科比說「你見過凌晨四點的洛杉磯嗎？」多年後陳陽子看到這句話時感觸很深，在心裡回答了一句「我見過90年代凌晨五點的西安，夜空很美，微風很暖，見過且再也無法忘懷」。那時候的生態環境還很好，沒有霧霾，凌晨五六點的大西北，擁有最美的景色。北方的冬夜，滿天的星星照亮了整個夜空，銀河，北斗星，流星，都是陳陽子每天都能看到的美景，遇到滿月，皎潔的月光光芒萬丈，似乎有將整個夜空照亮的雄心，黑夜已經無法藏身。雲河鎮中心小學的操場被一群樓圍在中間，操場東面是高年級的兩層教學樓，南面可以走下一層樓梯的露天負一層，是幼兒園區，西面是一個特別大的戲檯子，開學典禮、文藝匯演都在這裡舉行，北面是主教學樓區，整個學校就是環繞著操場而建。操場被教學樓遮擋了月光，周邊正好是一圈漆黑的陰影，只有中間的操場，由於空曠沒有遮擋物，被照的宛若白晝，也顯得周邊更加漆黑。銀白色的夜光灑在地上，操場就像一個特大舞台被打了聚光燈一樣，而聚光燈下只有陳陽子一個演員。陳陽子埋頭咬著牙十圈、二十圈的跑步時就化身成了演員，一個堅韌的晨跑小女孩。而當陳陽子抬起頭，看著高聳空曠而又明亮的夜空時，陳陽子就變成了那美麗夜空的唯一觀眾。漆黑的天穹裡布滿了點點生輝的星星，顯得格外耀眼，一輪明月高高地懸挂在空中，淡淡的光像輕薄的紗，飄飄洒洒的，映在操場中間，像撒上了一層碎銀，晶亮閃光。陳陽子這輩子再也沒看到過那麼美麗的夜空了，因為那樣的夜空真的太美，也因為那樣的時光再也不可能有了。北方夏日的清晨也是一天中最舒服的時間，五六點天空已經微亮，但太陽卻還沒有完全露出，清晨的微風徐徐吹來，溫柔的吹過臉頰，格外清新而又涼爽。陳陽子沿著操場迎著風，一圈圈的跑著，呼吸著清新的空氣。一群群麻雀也跟著陳陽子的腳步在操場上一圈一圈的變換著落腳的位置，彷彿是在和陳陽子一起嬉戲，麻雀們嘰嘰喳喳的歌聲也讓清亮的早晨變得更加有活力。因為太過舒適，陳陽子有時候心血來潮還會去操場下面一層的幼兒園活動區盪會兒鞦韆，滑一滑滑梯，雖然從來都是一個人，但並不影響陳陽子孩童般的天真。

  成年後的陳陽子一直對那段歲月的晨練記憶深刻，記得那樣皎潔的月光和星辰，記得操場成群結隊的麻雀，甚至記得一個人跑步時和自己的無數次對話，往後的歲月里也一直保持著邊跑步邊思考的習慣。因為美好到不夠真實，陳陽子甚至都不記得自己早起是因為迫不得已。陳陽子的父親從年輕時就好吃懶做幾乎從未履行過為人父的職責，母親一個人承擔著養育陳陽子和哥哥的重擔。陳陽子的母親一直靠做生意為生，賣過豆腐腦，賣過饅頭，也賣過菜，而陳陽子從小几乎都跟在母親做生意用的三輪車上，用母親的話說就是，紅軍的孩子是長在馬背上而陳陽子是長在三輪車上的，不會坐的時候就躺在三輪車上，會走了就坐在三輪車上，等到會騎車了就幫著母親騎三輪車。而那個時期陳陽子的母親是靠養殖豆芽，批發豆芽為生，每天早晨要把700斤的豆芽帶水拉到批髮菜市場進行批發，從家裡到菜市場的路上有幾個陡坡母親一個人騎不上去，必須有人幫忙推過去。而父親永遠是那個叫不醒的裝睡人，哥哥睡不醒不願意起床，而早熟懂事的陳陽子不願意母親難過生氣，雖然也不願意但還是會主動起床幫母親，所以陳陽子的作息一直是晚上八點睡覺早晨四點半起床，幫母親一起裝車然後騎著700斤重的三輪車送母親到菜市場，為了讓母親能夠休息，陳陽子總是過了那個陡坡后就騎的飛快，一路飛奔到菜市場然後等母親在後面追來，陳陽子總勸母親坐到三輪車上自己帶著母親一起走，但母親從不捨得，即使在後面小跑著追陳陽子也不曾坐到陳陽子完全可以騎的飛快的三輪車上。雖然一直很懂事，但陳陽子畢竟年幼，也經常在周末的早晨不願意起床，哭著對母親說「平時都是我早起，周末該哥哥了，今天讓哥哥去」，早熟的男孩子總是少數，所以大多數時候哥哥還是會賴著不起床，母親都只能無可奈何的強拉陳陽子起床，陳陽子因此事佐證過母親偏愛哥哥，在陳陽子研究生之前心裡都覺得母親更偏愛哥哥，可以列舉無數的證據，這只是其中一件，而好笑的是哥哥也認為母親偏愛陳陽子，也可以列舉無數的證據，這大概是多子女無法逃脫的人生經歷。陳陽子每天送完母親也不過五點多，加入特訓隊后就乾脆直接去學校進行訓練，所以才有了看門老大爺筆下的晨練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