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九轉真靈訣
夜幕之下,繁星點點,而在雪衣侯府一間古樸的廂房之中,一名身材修長的少年盤膝而坐,緩緩的睜開了一直緊閉著的眼眸,他的眸光之中似乎有異樣的波瀾在流動。
「終於全部都散乾淨了。」
蘇念輕呼了一口氣,微微甩了甩有些發麻的手臂,手掌輕甩間那被汗水浸透的衣衫下,白皙透亮的肌膚若隱若現。
把辛辛苦苦修鍊得來的靈力散的一乾二淨,連點渣都不剩,這在外人看來無疑是件瘋狂的事,畢竟在這弱肉強食,以武為尊的世界,靈力的作用性顯而易見,可現在的蘇念卻是十分清醒,比任何時刻都要清醒。
散功一事,在重生回來之時他就在反覆考慮,只不過今日在與杜凌起了衝突以後,經過納蘭尋一番言語的刺激,愈發的促使了他這個決定。
現在的散功,為的就是從頭開始,努力把基礎打磨到最好,不刻意去追求境界上的突破。
人關初期,放在這個年紀算不上出類拔群,但比起大部分人進度也算優秀。上一世的蘇念自信飛揚,在拜入東華派后如魚得水,短短四年便踏入道宮境,更是在五派大比中出盡了風頭。
只可惜風雲突變,天不遂人願,丹田破碎后不久,還籠罩在修為被廢的陰霾不能自拔的蘇念,在那段消沉的日子剛剛開始,聖戰卻是突然的爆發。
這場席捲整個南域諸州的戰爭,將蘇念一切的美好打碎的七零八落,在經歷侯府變故,師門覆滅后,蘇念轟然醒悟,只是為時已晚。
為了躲避聖廷的追殺,蘇念無奈穿起了一身青色長袍,挽起一個道髻,手拿浮塵,身背一口寶劍,打扮邋遢,悄無聲息間被迫的遠離了靈州這片故土。
在四處遊盪的兩百年,他從頭開始,為了修補丹田,讓自己變得強大,一路上蘇念無所不用其極,甚至還干起了盜墓這種勾當。
辛苦折騰了兩百年,修為也不過七重命隕,別提復仇了,對於靈州這片故土的印象,都開始模糊不已了。
在中州劇變以後,他明白了自己亦不過是天下棋盤上的一顆無足輕重的棋子罷了,能做的唯有無奈的仰望著那些名動天下的天驕們的爭鋒。
故而現在回首看來,這點修為散了就散了,蘇念並不會感到心疼,那些跨境對戰的妖孽們,哪一個不是將基礎打磨到了極致,才步入下一境界的。
武道九重天,一境一重天,真靈為始,人關,聚元,道宮稱為小三重天,只有步入命隕才當得起高手二字,其後的天縱境更是強者的標準。
將數載修來的靈力盡數散盡后,蘇念臉孔上的凝重總算淡了幾分,嘴皮微動,帶著青春的氣息,「現在可以重新開始修鍊了。」
少年坐直身子,眼眸中透著一抹熾熱,上輩子的蘇念受困于丹田以及根骨的原因,空有一堆上乘的功法,卻無從修行。不過這一世,情況總算有了轉機。
說起滋養靈脈的功法,他這兒無論是前世修行的《九靈真轉訣》,還是後來盜墓挖掘得到的《兩儀陰陽篇》都算得上是上乘功法。
不過兩者相較下,蘇念還是選擇了前者,一來對於此功法他比較熟悉,再者那《兩儀陰陽篇》修鍊起來,成效明顯比前者慢上許多,這一世的蘇念,可沒那麼多的時間去折騰。
現在看來,上一世他憑著九轉真靈訣一味的冒進,說起底蘊來其實比起阿姐差了十萬八千里。虧自己當時還自鳴得意的以為超越阿姐指日可待,真是白日做夢了。
默念著《九靈真轉訣》的心法,蘇念靜靜地感受著天地間的靈氣,一絲絲微弱但分外純凈的靈氣在蘇念的經脈間四處遊走,對於靈氣的提煉蘇念格外嚴謹,根骨間的枷鎖慢慢的被打開。
上輩子在灌靈入體這武道修鍊的第一步,蘇念灌入了五方靈氣,便以為自己天賦異稟,其實和那些天驕比起來,完全不足掛齒。
在靈氣不斷灌入身體時,豆粒大的汗水再度從他的臉頰滑下,儘管臉上滿是痛苦的神色,甚至連好看的劍眉都微微有些扭曲了,可這種程度的痛苦跟前世那些撕心裂肺的經歷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呢。
靈氣接連不斷的被灌入體內,在如同抽骨扒皮的苦痛下,靠著心中那抹固執的信念,蘇念並沒有停止下來,縱使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可他仍沒有絲毫收手的意思。
對於疼痛蘇念已經習慣了,他現在害怕的是自己的無能,他十分害怕這一世的自己,又重走上一世的老路,所以即使已經到了身體的極限,他仍舊是孜孜不倦的再灌靈。
一直到最後,少年盤坐的身子轟然倒下,竟是暈厥了過去,只是在他昏迷的時候,那懸挂在脖子下的藍色玉石,莫名的散發出淡淡的光澤,似是在吸收著什麼。
北蒙山
在充滿肅殺之氣的貪狼軍軍營外,一處恬靜的湖泊,月光照落下,湖中竟然有一葉扁舟在平靜的湖面上肆意飄蕩,因為小船的晃動,湖面四周蕩漾開層層漣漪。
而在這葉扁舟之上,靜靜地斜躺著一位身穿墨衫的年輕男子,看年齡二十二三左右,男子長發披肩,不扎不束僅用一條黑色的髮帶在後面系著,微閉著眸子,一眉一眼間好似糅合了仙氣與妖氣,彷彿只是輕看他一眼,便會沉淪其中,不能自拔。
在清澈的月光傾灑下,那如雞蛋膜一樣吹彈可破的皮膚看起來愈發的迷人。
「大將軍,我就知道你一定又跑這兒來了。」
安靜的氛圍下,忽然一道柔和的笑聲從不遠處的青草地傳來,扁舟上的男子聞言,那又長又密的睫毛輕晃了幾下,湛藍色的眼睛微微張開,仿若櫻花般怒放的雙唇勾出半月形的弧度,溫柔如水,「韓衫,大晚上的你跑來幹什麼。」
在說話的同時,男子斜躺的身子一躍而起,一個蜻蜓點水,幾步便躍到了一邊的湖岸旁。
「我這不是無聊嗎,大半夜的想找你來談談心嘛。」韓衫撓了撓後腦勺,看著身前一副懶洋洋樣子的男子,嬉笑道。
「談心,我看你八成是同蕭寧他們幾個賭錢又輸了,來我這兒借錢是吧。」男子沒好氣的白了對方一眼,聲音中帶著些許抱怨,似乎對於前者的貿然打擾,意見很大。
「哈哈,大將軍瞧你說得,我韓衫像是這樣的人嗎?我呀,是真的過來和你談心的。」韓衫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笑道:「當然談心為主,次要的是來找你借點錢。」
撲哧!
男子忍不住笑了一聲,搖了搖頭從腰間拿起一個裝滿沉甸甸銀兩的布袋戲扔了過去,莞爾一笑道:「拿去,拿去,好好的美夢都被你打攪了。」
望著男子紅唇輕挑點漾起的眩目笑容,韓衫微微一怔,乾巴巴的拿著錢袋子,木木的注視著前者,像是木頭一樣竟呆住了。
「傻看什麼,沒什麼事就快走,別在打擾我了。」
看到對方這幅痴樣,男子瞪了他一眼,俊美的臉上此時噙著一抹放蕩不拘的微笑。
聽到男子的盤問,韓衫咽了口吐沫,尷尬的笑了笑,道:「嘿嘿,大將軍你如果是女子,那一定是個大美人。」
「哦,是嗎,韓衫我看你是皮癢了,欠收拾是不是,都敢調侃我。」聽到韓衫異樣的讚美,男子眉毛輕輕一挑,鋝了鋝衣袖,慢聲細語道。
「那個,我還有事,就不打擾將軍休息了,先撤了。」感受到男子那有些不善的語氣,韓衫可不想白白挨揍,忙不迭告辭道。
話音剛落,他的腳底向是裝上了火箭一般,一溜煙的功夫就溜沒影了。
「不過話說回來,蘇將軍果然生的一副好皮囊,這南楚第一美男子的稱號果然不是浪得虛名。要是蕭寧那傢伙有這相貌,指不定又有多少女子被他白白禍害。」
對於韓衫嘴上的囈語聲,男子並沒有聽進去,而是轉身目光灼灼的盯著湖中央的扁舟,眼波中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精光,令人看出任何情感的波動。
「念弟……」
半晌,男子嘴中喃喃的吐露出了一個心中彷彿默念了千萬遍的名字,然後便沒了下文。
在又佇立了一會,男子原本空洞的眼神驟然恢復了過來,他從衣袖中掏出了一個金色紫羅蘭雕刻的鈴鐺。
「鈴鈴鈴!」
輕輕晃了晃這金色的鈴鐺,清脆動聽的聲音從中傳出,彷彿每一次的鈴響都能波動人的心弦。
「嗯?為什麼念弟的靈力突然會變得這麼虛弱。」男子眉頭微蹙,英挺的鼻樑上,那仿似朝露一樣清澈的藍色眸子中透露出一絲濃濃的憂慮之色。
「不行,不能再等了,我現在就回嘉陽去看看才能心安。」
這次來北蒙山駐守,一晃眼就過了半年的時光,對於府中那個趾高氣揚,總是閑自己管太多的少年,蘇莫緹的心中有著濃濃的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