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虧一簣
早春時節,四季之花團團簇簇,平日里寥若晨星的百花宮,此時燈火通明,門庭若市。萬花城城主欣喜若狂匆匆趕到,只因為百花宮宮主花朝雨出關了。
花煊喜出望外的在鋪滿流光溢彩的琉璃上踱來踱去,站一旁眉歡眼笑的老媼搖了搖頭,彎著唇,忍不住開口道:「小郎君快快坐下,不要累壞了,女郎看見了定要心疼的。」
花煊紅著臉,找了一個近處的交椅,對著含笑看著他和藹的老媼淺淺一笑,
「知道了,木姨。」
他便開始不緊不慢地擺弄著手邊的曇花了。
木姨笑得更加開懷,笑著笑著心裡開始泛酸,小郎君就應該是這般英俊,若非那些老頭子,女郎怎會閉關這麼多年。
越看那邊眉清目秀的郎君,越覺定是那群老頭子的錯。
「木姨,您怎麼不好好休息?」隨著一隻膚如凝脂的柔荑撥開叮噹作響的珠簾,明眸皓齒,長眉如鬢,曇花金紋纏黑紗,亭亭玉立,嬌嬌動人。
擺弄著花盆的手一頓,木姨激動的不知言語,看著多年未見的女郎,熱淚盈眶,揣著手帕,急急忙忙的迎上去,聲音哽咽:「哎呦,我的小女郎.……」
語不成聲,花朝雨嘴角含笑,餘下的鋒厲無影無蹤,疾步將迎上來的木咦擁住,綿言細語道:「木姨,是朝雨,朝雨回來了。」
後面的仙娥們皆是感而淚流。
木姨扶著笑著看著她的花朝雨,側頭用帕子掩了掩淚,這時花朝雨才看見屋子裡欣長挺拔的男子,見她看來,溫柔一笑,她一怔,這是……
木姨掩完淚后才想起來,急忙牽著花朝雨的手朝著花煊走去,飽含喜意的說道:「這是小郎君,女郎你們好好敘敘。」
花朝雨笑著頷首,目送身後的仙娥們跟著木姨一起出去,木姨回首深笑,大門闔住。
「姐姐。」郎君低啞的聲音,扯回了花朝雨的目光,眼睛里的動容再也忍不住了,
「煊兒」二仙向彼此奔跑相擁,淚聲泣下。
又相視一笑,獨座上的花盆,曇花微微搖曳,皎潔的花瓣輕輕擺動。
花煊牽著花朝雨坐在了交椅上,蹲下去,認真的盯著那雙溫柔的眼眸,這是他姐姐。
花朝雨輕輕的撫摸著這張光潔如玉的臉龐,煊兒本就該這般俊秀。
二仙開始訴說各自的思念,
漆黑的夜晚漸漸淡了,晨曦破曉大地,在花煊第一百二十九次瞄她頭上的發簪時,花朝雨輕笑,扶了扶頭上的姬柳然慧心累絲珠釵,眼眸瀲灧波光微轉,
「煊兒可見外來的男子挽發絹花?」
花煊微笑的唇,微微平緩,星眸微暗,若非如此,他怎會這般艱難。
花朝雨笑意深深,再接再厲道:「那煊兒可覺得男子簪花偉岸?」
花煊堅定的搖頭。
花朝雨滿意的點頭,起身,環視這熟悉又陌生的環境,說道:「煊兒,見姐姐如今這般可好看。」
花煊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她,直言不諱:「六界第一美人。」
花朝雨笑意一頓,續而淡淡的說道:「第一稱不上。」
花煊疑惑道:「可是.……」
她想起了那個驚艷絕倫的女子,眸子溫柔滴水,不及片刻打斷了他:「煊兒可願姐姐一直這樣漂亮下去?」
花煊不假思索點頭道:「自然。」隨後低頭好似在思索如何這樣。
實則,他垂眸微光一閃,他已經知道了他姐姐在打什麼算盤了,既然如此,長老們可要好好接招了。
他抬頭起身在花朝雨驚詫的注視下將滿頭的合歡花一一摘下,插在花盆裡一朵一朵的將中間的潔白如雪的曇花包圍的水泄不通,中間的曇花越發嬌艷欲滴。
花煊直接散了發,扭頭星眸彎彎的說:「我陪姐姐。」
花朝雨一愣,泫然欲泣,上前將他按在了通身剔透的交椅上,手裡捏著不知何時拿出來的玉梳,輕輕緩緩的通著發,神色越發溫柔,花煊溫順的閉著眼,糾結的說道:「姐姐,我做錯了事,你可會厭惡我?」
她手中不停,嘴角含笑:「姐姐不會討厭你。」但是你要善待你自己。
他猶豫了,終究沒有說出來。
片刻,「好了。」花朝雨將他拉了起來,上下打量著這個格外俊俏的小郎君,滿意的笑著。
花煊好奇的摸了摸自己的髮髻,與江唯楨一樣?有姐姐在,他終於不用躲躲藏藏束著他艷羨的發了,眼眶微紅。
花朝雨疼愛的摸了摸弟弟的頭,溫柔的問道:「煊兒可有喜歡的女子?」
花煊心虛,搖了搖頭。
花朝雨疑惑,「不對呀,煊兒如今如此俊俏,竟沒有女郎歡喜?」
花煊心下一慌,眼神躲躲閃閃,下定決心出去就讓城中人隱瞞自己之前鬍子拉碴的樣子和酸酸的文人模樣。
直覺告訴他,倘若她姐姐知道了他便完了。卓爾啊,你可知我的良苦用心。
一夜裡姐弟兩在下面不停的拉扯家常話,屋頂上青玉躺在花叢里隔著花瓣欣賞著薄霧朦朧下的月色,眼睛昏昏欲睡,但是腦袋無比清晰,她知道此時閉眼了,下次睜眼又是何時?
初升太陽的光芒灑過大地,從摩肩接踵的花兒間穿梭,落在花瓣嬌嫩般的唇上,降在那懶懶閉住的秋波上,滑在高挺的鼻樑上,拂過一襲青衣包裹的嬌軀,斑斑點點。在奼紫嫣紅中,顯得翠色慾流。
高樓下的花煊漸漸走遠,她的眼睛終將被困意拉扯住了,功虧一簣。腦袋上的玉簪幽光閃閃,好像在說這都是我的功勞。倘若青玉醒著,定會氣急敗壞,破口大罵,你這個蠢東西。
屋內的花朝雨眸子含笑的送走了一步三回頭的花煊,待看不見時,笑意瞬間沉入大海,冷聲道:「來人,去樓頂將人給我提下來。」
「唯。」
待侍從再次下來的時候,花朝雨眼眸危險一凝,語氣不善:「人呢?」
侍從惶惶跪地:「稟宮主,並無人所在。」
花朝雨讓人退下,立在廳中,沉默的看著那盆嬌艷欲滴的花兒。恰逢潔雲遮日,天突的暗了下來,越發襯的那雙眼暗沉。 ……
江唯楨坐在床頭,托腮,面無表情的看著床上齁齁入睡的女郎,沒想到她膽子這麼大,直接躺在人家的房頂聽牆角睡覺,若他再去遲一點,她就沒了。
戳了戳那桃腮粉面,心裡想到,你要是報答我就早一點變紅吧。
小劇場:花朝雨氣急敗壞的問道:「人呢」
侍從瑟瑟發抖:「沒人。」
青玉偷笑:「我不是人,我是仙。」
江唯楨沉默的將青玉的小腦袋按進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