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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別離開我

  「傳太醫!」


  皇帝打橫抱起程筠,快步朝里帳去。


  滿帳大臣目瞪口呆。


  慕少謙手還伸在半空,面色發白,心裡有些堵的慌。


  顏衍呢,保持張口的姿勢一直沒變。


  圖雅有些發愣,不過很快釋然,雖然覺得皇帝過於在乎一個小太監,可程筠確實值得人在乎。


  至於王慧綸,他是站在最外邊的一個,剛剛手本能地送出一點,很快又收住,但是他臉色卻是最難看的一個。


  很快,顏衍第一個跟著沖了進去。


  慕少謙還想去看看,卻被自己妹妹和堂弟給圍到中間,扯著他身上的血跡問這問那。


  「這不是我的…這是阿筠公公的血跡….」他不停重複這一句。


  王慧綸在邊上臉色陰沉的嚇人。


  「諸位大人立刻準備返回行宮事宜!」


  「是!」


  大家立即散去。


  慕少謙不得已,只得離開。


  圖雅也往裡頭張望兩眼卻是無奈只得準備回行的事。


  帳外只剩下王慧綸,這時一個太醫提著醫箱急急忙忙進來。看到王慧綸施了一禮就準備往裡邊走。


  被王慧綸一手拉住。


  「你不必進去!」他淡聲道,神色嚴峻。


  太醫愣了一下,詫異地看著他,人家皇帝召喚,他身為宰相擋在門外?

  他想知道個為什麼,可看人家王宰相的神色,連看他一眼的心情都沒有。


  默想著,人家王慧綸可是把陛下抱在襁褓里讓他登基的人,他攔著不讓進,他還能怎麼著。


  總之也不是他的錯。


  他便依言推到一邊,心想著陛下待會怪罪,至少他有個態度。


  可是卻發現王慧綸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無奈,後背生涼地離開了主帳。


  王慧綸這才收回視線,示意門口站著的親信過來,吩咐了幾聲。


  過一會那日出現在書房的青衣侍從進來了。


  王慧綸挑了挑眉帶著他進去了。


  可是步子才踏入,就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王慧綸腳步一凝。


  慕容熙剛剛抱著程筠將她安置在自己的榻上,這本身很逾矩。


  不僅如此,他此刻爭坐在程筠跟前,一隻手正在撫摸她的髮絲…..

  王慧綸甚至都懷疑他知道程筠女兒身的事了,可是冷靜一分析程筠來月事時慕容熙的舉止,又覺得不是,而且程筠也坦白慕容熙並不知道。


  再者,要是慕容熙知道,就不會喊太醫來。


  「陛下!」


  王慧綸淡定地走進去,裝作一副沒看到的樣子。


  慕容熙心下一緊,連忙收回手,面色微紅,連忙咳了咳,恢復如初,只問道:「太醫呢?」


  王慧綸再淡定地指了指自己侍從,「陛下,薛太醫善看病不一定會看傷,臣怕他不行,這是臣的一個家奴,從小學醫,跌打骨傷之類他很擅長,讓他看看更靠譜!」


  對上王慧綸清淡從容的樣子,慕容熙並沒多懷疑,只要有人看傷就行了。


  而且王慧綸的脾氣他了解,從不做無意義的事,這麼安排定有道理。


  他連忙讓開位子。


  慶山施了一禮,鎮定地跪在腳踏之上,開始給程筠把脈,再微微查看了程筠明面上幾處傷口,方起身恭敬回道:「陛下,程公公受傷不輕,但都是外傷,不傷筋脈,再者程公公是心力交瘁,傷累交加,才會暈倒,小的這就開一個方子,讓程公公靜養便可!」


  慕容熙生怕她中毒之類,既然只需靜養,也放心了不少。


  「退下吧!」


  「遵旨!」慶山立即退下,去外頭寫方子去了。


  王慧綸看了一眼床榻的程筠,她面色瓷白如琥珀,著實讓人擔憂,偏偏身邊都是虎狼之人,隨時發現她的身份都是一個死字。


  王慧綸憂心她。


  可看著慕容熙怔怔望著她的樣子,一臉趕人的表情,他苦笑不已。


  「陛下,咱們還是趕緊回行宮,臣已經給程筠公公安排了一輛舒適的馬車,讓她歇息便好!」


  得分開皇帝和程筠。


  慕容熙不笨,看了一眼王慧綸,王慧綸的眼神時不時往那御塌瞄一眼,慕容熙心知肚明。


  這是僭越了。


  也知道自己剛剛有些失態,而且還被那麼多大臣看到….一想起他母后,倍感頭疼。


  「好吧,你安排!」


  慕容熙一甩衣袖頹喪地出去了。


  一番忙碌,眾人都回到西山行宮,按照原定計劃,明日得返回京城,可是出了刺客之事,王慧綸建議皇帝留在這等著圖雅派人回去跟東柔然可汗通消息,這一次不如一鼓作氣,徹底分裂了東西柔然。


  果不其然,圖雅當晚就派了親信回草原,還把自己的打算告訴了自己父汗。


  東柔然可汗聽了大怒,立即召集將領部落首領商議。


  很顯然,皇帝不回京,坐在西山等候回復,再者,自己兒子女兒在人家手裡,這意思不要太明顯。


  一番商議過後,東柔然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提議派兵攻打西柔然。


  西山行宮這邊,經過王慧綸一番合議,跟皇帝建議,西柔然這番在大雍境內行刺,是冒犯大雍天威,由大雍將領為主帥,東柔然為副,發聯軍攻打西柔然。


  大雍佔據發兵主導權,便對日後戰果具有主宰權。


  大雍扣著圖雅和筱禾郡主不讓走,東柔然可汗沒辦法,只得乖乖臣服。


  故而皇帝和王慧綸這幾日忙得幾乎腳不沾地。


  出兵西域,是王堅和王慧綸早先就定下的策略,這一次不過是找到了出師的借口,再有東柔然主動往這邊湊,可謂是萬事俱備,只待發兵。


  此是后話。


  程筠回到西山行宮后,就被王慧綸安置到了原先住的院子。


  不僅如此,他特意不著痕迹換了好些個人,以確保程筠的身份不被人發現。


  王慧綸此外里裡外外忙碌,還能替她考慮這麼周到,都是程筠所不知道的。


  自從中秋那夜之後,一直到這一次隨駕西山,程筠沒日沒夜忙碌,體力早已透支。


  這一次倒是睡得安穩,直到回西山行宮第二日午後才醒來。


  小順子服侍她洗涑,她身子痛不能動,就靠在大迎枕上看書。


  她過問了外頭的事,小順子一一答了。


  程筠面無表情,過了一會放下水,望著樑上發獃。


  如今她大有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左右她的秘密都被人知道了,現在就看王慧綸、顏衍和慕少謙都瞞到什麼時候。


  她現在什麼做不了,這三年在宮中牽扯很深,也不是隨意逃走能解決的。


  至於找姐姐的事….她無奈苦笑。


  那枚金蟾針真的石沉大海了嗎?

  「公公,慕小侯爺到訪!」小順子端了一壺茶進來。


  「讓他進來吧!」她撐著身子起來了一些,「你在外面看著!」


  「是!」小順子對程筠言聽計從,立馬放下茶壺去了外頭。


  不一會就聽到小順子說「請進」的聲音,再抬眼,慕少謙依舊一襲白衣廣袖帶風地走了進來。


  「我現在才相信你確實白衣衫多!」程筠淺淺一笑。


  那日慕少謙衣服上都是她的血,自然是不能穿的,身上這是新的。


  慕少謙哈哈大笑,隨意地坐到了程筠榻前,那裡有個小錦杌,他不拘束。


  他目光融融望著她,「好點了嗎?」


  程筠沒接他的視線,只淡淡點頭,「還行!」


  有了那一夜在洞口相依,如今倒是不知道該怎麼跟他相處。


  感動歸感動,可程筠不是這麼容易被收服的人。


  心裡對慕少謙多少還是有些戒備的。


  瞅著程筠無意跟他多談的樣子,慕少謙有些訕訕的。


  不過總覺得自己跟她關係又貼近了一步,很不容易,這小丫頭性子冷,是個捂不熟的小貓,爪子還很厲害。


  一時二人都找不到話題。


  可偏偏慕少謙又不肯走。


  「我幫你倒茶!」他終於找到了事做。


  喝了茶,又問她吃了東西沒,總之忙忙碌碌好一陣,滿屋子都是他的身影。


  程筠目瞪口呆。


  「小侯爺,你真的這麼閑嗎?」


  正拿著程筠太監冠帽說要給她清理的慕少謙頓住了。


  「我…..」他聳了聳肩,「我得照顧你啊,又不能假人之手,萬一被人發現你…那就麻煩了!」


  慕少謙給了她一個你懂的眼神。


  程筠沒說話,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他,王慧綸和顏衍都知道了。


  慕少謙這個時候,突然坐了過來,靠的很近,認真問道:「阿筠,你想過沒有,要是被王相和陛下發現了,咱們該怎麼辦?」


  不應該是她該怎麼辦嗎?關他什麼事?


  程筠淡定道:「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當,絕不告訴別人你知情不報的事!」


  慕少謙氣急,「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這個意思,可我也會這麼做!」程筠目光冷靜地盯著他。


  慕少謙噎住,卻也點頭,「好,那你想過沒有,該怎麼辦?」


  程筠漠然,她是真沒想到。


  真的離開吧,這三年居然適應了宮裡的生活,一邊找姐姐,一邊做適合自己的事,好像也不錯。


  不走,她又能怎麼辦呢?


  一向足智多謀的她,遇到自己的事,竟然腦子一片空白。


  「出宮吧!儘快想辦法出宮!」慕少謙替她做了決定。


  程筠銳利的眉眼瞥向他,「怎麼出宮?」


  「我可以找個借口,讓我母親再進宮一趟,胡攪蠻纏把你要過來,太后不會不答應,這一次可以以我救了你為由頭,我相信我母親有本事讓陛下袖手的!」慕少謙分析道。


  「哦?然後呢?」她唇角略勾,冷笑地看著他。


  慕少謙脫口而出,「你先來我們家啊,這樣你至少沒有危險!」


  「然後呢?」程筠順著問道。


  可問完就後悔了。


  她在期待什麼…


  慕少謙一僵,面色略微不自然,稍稍別開了目光。


  他倒是有些想法,只是此時此刻不適合說,他怕程筠這個野貓子生氣。


  這小丫頭翻臉起來,定然六親不認。


  不對,他都不是她的親人,她能認個鬼!


  「總之,你就天大地大,隨意你自由啊!」只要她出宮,怎麼著都得在他家裡,到時候軟磨硬泡母親,只要這丫頭點頭,他願意給她一個港灣。


  程筠煞有介事地點頭,「也是!」


  可是天大地大,她能去哪呢,事實上,無家可歸,再無親人在世,哪兒都是她的家,哪兒也都不是。


  如果真讓她選擇,倒還不如皇宮呢,至少這裡,她立足了腳跟,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價值。


  而且還不耽誤她找姐姐。


  不過這些話,她不準備跟慕少謙說。


  慕少謙一聽她點頭,立即露出喜色,暗想回去好好盤算,「你放心,等我回京,我就想辦法幫你找姐姐!」


  他知道這是程筠的心病。


  只可惜,從小養尊處優的他不知道,這是程筠的心病不假,這也是程筠活著的支柱,如果沒了這個支柱,她屆時還真不知道要做什麼。


  程筠無悲無喜,只淡聲道:「多謝你!」


  看得出程筠很疲憊,慕少謙不好再繼續打擾,就回去了。


  程筠的身體很特殊,從小被泡在藥罐里長大的,很難受傷,但一旦受傷一次,卻也難好。


  直到鑾駕啟程回京的時候,程筠還在修養。


  這陣子,王慧綸也好,慕少謙也罷,乃至顏衍都在以各自的方式照顧她保護她。


  臨別前,程筠還收到圖雅贈送的一隻碩大的海螺,像耳朵似的。


  圖雅告訴她,這是草原上流行的贈送給遠方摯友的禮物,只要他們牽挂彼此,靠著海螺就能聽到對方的聲音。


  然而這個海螺並沒有待在程筠手上多久。


  圖雅一走,顏衍轉身把那個海螺搶來,當場給砸了。


  王慧綸和慕少謙愣住,皇帝聳聳肩,竟是沒有責備顏衍,在他看來,砸的好,他的人憑什麼讓圖雅惦記!


  大軍啟程回京。


  皇帝堅持讓程筠跟隨在自己的鑾車裡。


  他的鑾車很大,除了自己那方金黃的軟榻外,還給程筠擺了一張小塌。


  他睡在軟榻上,程筠就坐在自己小塌上靠著車壁。


  「阿筠,對不起,這一趟西山之行,朕太忙了,都顧不上你,偏偏你兩次病倒,朕都沒好好照顧你!」慕容熙雙手枕著後邊的大迎枕,望著程筠溫柔的發笑。


  程筠哭笑不得,面色卻如常,「陛下再說這樣的話,是置臣於何地?您是皇帝,哪有照顧小太監的道理!」


  「我沒把你當太監,當我的至交好友!」慕容熙目光融融,明媚的跟春光似的。


  可惜程筠承受不起,她沒吭聲,懶得跟他較勁。


  「阿筠,你知道嗎,我這一次來西山,就曾想悄悄帶著你,你我二人單獨去狩獵,哪知偏偏後來你出事..」慕容熙說著臉色黯淡了不少。


  某種程度上來說,慕容熙跟程筠是一樣的人,都年紀輕輕,卻有著不同其他少年的成熟,承受著別人所不能承受之重。


  「放心吧,以後有機會的!」程筠望著他微微發怔。


  慕容熙臉色終有和緩,俊朗的面容流露出幾分少年的天真,「阿筠,你不會離開我對吧!」


  程筠心猛的一頓,竟是訝然。


  她真的可以不離開他嗎?


  是啊,這三年做得最多的事就是照顧他吧,好像也適應了。


  只是她總不能留在皇宮一輩子吧,她不可能做一輩子太監,更不可能去做他的寵妾。


  程筠只是望著他失笑,並沒有明確回答他。


  想著王慧綸、顏衍和慕少謙都打著把她從他身邊撈走的主意,結果他還蒙在鼓裡,竟是有些同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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