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進京
宮裡有賞賜到。
老侯爺直接命人抬來了清漪院，都是些衣料首飾，宮錦、妝花緞、赤金頭面，最昂貴的數那兩串飽滿圓潤的東珠。
還有太妃娘娘派人給莘娘送來的一籃鮮荔枝。
莘娘看著兩個丫鬟登記造冊，忽有小丫鬟跑進來道：「樊家舅老爺、舅太太一家來了。」
聽到舅母和表姐也隨著舅舅來了！
莘娘喜不自禁，忙迎了出去。
立在外間幃幔旁的小丫鬟，就見大小姐腳步飛快，要過去打簾，已落後了一步。
莘娘輕輕打起帘子，迎面正看到舅舅、舅母和表姐被眾婆子簇擁進院門。
舅舅穿著團紋棕緞長衫，因常年皺眉，留下了川字紋，蓄著須，沉穩中透著一絲精明。
舅母陸氏不到四旬的年紀，穿著雪青色長褙子，不胖不瘦，面相親和。身旁的表姐容長臉，丹鳳眼，秀美中透著一股英氣。一家子都是高個子的人，笑著急步奔她而來，
莘娘見到親人，心中柔軟的能汪出水來，她忙迎上前，「外甥女拜見舅舅、舅母！」話音未落，早被舅母一把摟入懷中。
樊弘元背著手站在一旁，帶著笑意看著妻子和外甥女。
陸氏輕輕撫著莘娘的肩背，笑中帶淚道：「好孩子，這幾年你受苦了，如今苦盡甘來，餘下的都是甜！」
莘娘依著舅母輕輕點頭。
樊謹在母親身旁笑盈盈看著。
陸氏鬆開莘娘，細細打量片刻，撫著她的鬢角道：「長成大姑娘了，如今說了親事，你母親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
莘娘有些羞赧地笑了笑，曲膝與表姐見禮，「表姐好。」又讓道：「舅舅、舅母、表姐，快進屋！」
樊謹看著表妹白皙面頰變得緋紅，還要強裝鎮定地在那裡笑著讓客說話。
樊謹笑彎了眉眼，在母親身後，伸出手指輕輕點了點莘娘的額頭，「表妹也好，表妹越長越漂亮了。」
莘娘抓住表姐的手，笑著道：「不及表姐漂亮。」
樊弘元左右四顧，打量了幾眼，目光一沉，背手率先向里走。
陸氏忙帶著女兒外甥女跟上。
進了屋，只見東次間地上幾隻箱子大開，金玉之物，耀眼爭光，丫鬟們正收拾到一半。
忙停下動作，上前行禮。
樊弘元看了兩眼，道：「這些都是御賜之物？」
莘娘點了點頭，陸氏便細細叮囑她：「可要妥帖收好。」
「舅母放心，待會兒封箱送到庫房去，只是手裡也要有本帳才好。」
陸氏笑呵呵點頭，心裡十分欣慰，幾年沒見，外甥女出落的越發水靈，性子也堅韌了不少，這樣出嫁后才能讓人放心，總比從前麵糰一樣強的多。
莘娘任舅母打量，笑著請舅母上坐，又讓表姐坐，自己親為捧茶遞果，笑道：「舅舅、舅母怎麼沒有提前知會一聲？」
陸氏坐到臨窗的條炕上，看了眼四處打量的自家老爺一眼，面露無奈道：「你舅舅有生意上的事，來得急，我又不懂。決定的突然，你舅舅說：就是人到了，信也未必到，就沒寫信直接來了。」
莘娘點了點頭。
小丫鬟們進來奉茶奉果。
樊弘元一看這院子，就想起過世的妹妹，眼中微濕，心中十分感慨，又見一直是老模樣，問莘娘：「你已經定了親，又是高嫁，這裡怎麼不好生收拾收拾。」
莘娘忙將父親的意思告訴舅舅。
「這院子偏遠，只適宜夏季避暑，住著又不便，父親覺得麻煩，就沒讓人修整。」
莘娘說著，想起生母，也有些傷感。
屋中的氣氛凝滯，不像先前那樣歡快，丫鬟們麻利的收拾好，封了箱子，找來婆子將箱子陸續抬了出去。
這期間樊弘元一直眉頭緊鎖，沉思不語。
陸氏怕老爺火氣上來，忙介面道：「再則侯夫人正懷著身孕，月份重，不易動土。」
半晌，樊弘元嘆了口氣，坐到了太師椅上，端起茶盞喝起茶來。
陸氏卻鬆了口氣，握了莘娘的手，輕輕捏了捏。
莘娘抬頭看著舅母笑了笑。
常媽媽捧來高腳碟盛著的荔枝，笑道：「太妃娘娘昨日賞給大小姐的荔枝，舅太太快嘗嘗。」又去讓舅老爺，樊弘元擺了擺手，「我不吃甜的，給她們吃吧！」
常媽媽只好將兩盤都放到了炕几上。
陸氏笑著取了一個，一面道：「還是京里好，什麼新鮮物都有。」
常媽媽連連點頭。
還是舅太太隨和，自打見了大小姐，臉上的笑就沒落下去過。
陸氏親自動手剝了一個，送入口中，只覺水靈靈的甜。
陸氏用帕子接了果核，笑著讓莘娘吃，「挺甜的，你快吃。」
莘娘看著碟內紅綠相間的荔枝，猶豫著沒有吃。
身邊的大丫鬟正忙著清點，小丫鬟只顧瞧熱鬧，沒有留意到。
樊謹失笑，看向莘娘的目光柔柔的。
表妹看上去很溫順，實際上嬌氣的很，只有親近她的人才注意的到。
莘娘正看著沉默的舅舅，一顆用手帕包著剝開的荔枝送到她面前。
莘娘笑著接過，低聲向表姐道謝。
樊謹習慣地摸了摸她的頭，被莘娘微微蹙眉躲開了，樊謹不由笑起來。
都長這麼大了，表姐還是這麼喜歡逗她。
莘娘一臉無奈。
陸氏吃了兩個，凈了手，坐過去與老爺悄聲商量，「今日要宿在侯府？還是去客棧？老爺還要提早拿主意。」
樊弘元想到自己來了這麼久，還沒看到永安侯的影子，不禁皺了皺眉，低聲道：「我已經託了京里的熟人打聽，這兩日在京里挑選個三進帶鋪子的小宅子，這兩日先宿去客棧吧，讓謹兒留下。」
陸氏坐到老爺身邊低聲道：「我們帶的銀子夠嗎？」
樊弘元道：「不夠，在城外買也是一樣。」
那怎麼能一樣，兒女都大了，萬一有說親的，京城連個宅院也沒有，像什麼話。
莘娘見舅舅、舅母不在商量，這才開口問道：」舅舅要留在京城嗎？」
樊弘元搖了搖頭，「還是得回去，你表姐在那邊定了親。過來看看你，辦完了事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