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幕 我於烈焰中蘇醒IV
緋紅天穹逐漸剝離色彩，烈焰如同隕石般墜落，血紅的火點搖曳消散，露出漆黑的空洞。
那是烈焰之外的世界，被火色遮掩的真實黑暗。
它的出現，意味著終止。
不論是無窮無盡的遺忘騎士海，還是一成不變的烈焰天與枯萎地。
「太久了。」
唐澤枯井般的眼睛煥發光芒，一腳將艱難爬動的遺忘騎士踩爆頭顱，強勁的力道粉碎骨架，連帶著大地蔓延龜裂。
隕落的烈焰點燃惡魔的殘骸，猛烈的火焰鋪滿大地，從他腳下的屍山角開始燃燒。
與才開始破碎的烈焰天空不同，枯色的荒地早已堆滿惡魔的屍骸，一層層堆積的鮮血與斷刃上，熊熊烈焰一層層地向上攀爬，堅韌的惡魔骨架，還有無摧的鐵甲鐵盔統統化為灰燼。
這是焚燒一切的天火。
火焰來自八方，騰曳的姿態猶如魔王，威勢遠遠超過唐澤。
可唐澤只是靜靜地看著它，一點火星落在眼睛上，他仍不為所動。
「帶我出去。」
唐澤移開視線，隨意地指向火焰天穹中露出的黑洞，目光明亮。
不是請求，而是命令。
深色火焰停止搖曳，它緩緩俯下身，最終親吻到唐澤的腳趾。
「哈哈，我允了。」
唐澤頷首大笑，深色火焰彷彿相應其允諾，瘋狂地向外擴散，他腳下的屍山在頃刻間化為粉塵，開始猛烈的崩塌。
僅存烈焰簇擁著他，飄搖的無數灰燼縫隙中，華美的焰座憑空燃起，承載著他，防止下墜，扭曲的虛空傳來海嘯般的高呼，宛若惡魔的低語。
數千米之外，遺忘騎士們還在衝鋒前來，但所有的冰火魔法與元素力量都被火焰擋下，無法侵犯其分毫，它們僵硬地停下奔騰的身軀，最後掙扎著下跪。
穹焰誕下王座，沐浴惡魔海呼，頭頂的黑色空洞，便是加冕的王冠。
這是比天穹都要高的榮耀。
比起天空大地，他身軀依舊矮小，可霸王的頭銜已然更替。
「火焰之河」迎來了新的主人。
「···」
焰座像電梯一樣向上移動，唐澤隨意地向下瞟了一眼，無數的遺忘騎士密密麻麻，卑微地匍匐著，就像螞蟻一樣填滿枯萎的大地。
行駛的速度並不慢，深色火焰能察覺到唐澤的心意，以極為舒適的速度將他送入黑洞。
伸出手沒入黑暗的屏障中，冰涼的感觸從指間傳來。
最後他完全踏入黑暗，深色火焰搖曳著，在入口處停下，火焰頭顱觸及虛空的地面。
值得一提的是，虛空惡魔們的海呼其實很簡單。
「烈火的囚籠終將破碎，隨後——」
「黑暗降臨」
···
鮮血荒地，叢林墓園的最深處。
身材高大的殭屍們安靜地跪在石磚地上，白色的石高台上，樹榦的金色眼睛注視著眼前得意晃頭的沉淪魔。
「大兄弟多謝你救命之恩！但哥們也很牛！」
「遺忘騎士都是我的小弟，火焰之河就是咱的地盤了。」
「就算是大菠蘿路過，也得交保護費！」
唐澤伸了個懶腰，一本正經地用大拇指指著臉，對眼前的金色大眼睛驕傲地道。
「你剛蘇醒···力量不足···精神虛弱···」
樹榦中的金色大眼睛注視著他，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
顯然對方根本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干，話說回來，自己在火焰之河的記憶只剩下一些碎片，但還是依稀記得，最後自己好像成為了王。
「行了，就當是個夢吧。」
唐澤輕嘆，他清楚地感受到，腦海之中的記憶正在不斷消散，就像人在夢醒之後，對夢中的事情都會逐漸忘記。
而且他這幅身軀好像沒什麼變化，其他方面也是，比如說屬性面板依舊打不開。
金色眼睛還有話要說。
「你還有同伴···傷勢過重···死了···」
古井不波的聲音像鐘聲在唐澤心底敲打，後者先是一愣，腦海中隨即出現老巫師的凄慘模樣。
那樣可怕的創傷和燒傷，就算是他也多半活不下來。
「我想看看。」
唐澤下意識地咬緊牙關，眼神凶厲而複雜，他撫摸著胸前的暗金色的骨齒項鏈。
金色眼睛的樹軀異常高大，前後有兩處樹洞，移開遮掩的深綠藤條，又一處樹洞露出，裡面是瘦弱如同麻桿的老巫師。
唐澤的瞳孔在一瞬間縮成針狀，他強忍著洶湧的怒意，拳頭捏的嘎嘎作響。
沒有頭顱。
在藤條的保護下，屍體保存得還算完整，但這些都抑制不住唐澤的怒火。
「為什麼會這樣？」
他冷聲問向一旁的金色眼睛，毫不掩飾濃郁的殺意。
其實唐澤很清楚，自己不應該遷怒於救命恩人，不過他一回想起當初的場景，就控制不住殺意。
煉獄般的火焰將同伴們焚燒成灰燼，那兩個職業者的屠戮連老巫師也阻止不了。
異變突起。
靜伏的殭屍們在一瞬間睜開眼睛，緩緩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形使得光線更黯淡，兇狠如狼的目光匯聚在唐澤身上。
金色眼睛好像帶起笑意，盯得唐澤有些發毛。
「···你想···報仇嗎···」
「啊？」他先是一愣，沒反應過來。
尖銳的笑聲在唐澤的心底閃現，無形的力量宛若重鎚，轟擊在他的胸口。
「日？！」
唐澤悶哼一聲，連連後退，用驚懼的目光看著樹榦中，瞳色漸漸轉變為紅色的大眼睛。
「···弱···小···」
聲音在一瞬間緊湊起來。
「弱小弱小弱小弱小弱小弱小弱小！」
嘲笑聲接連不斷，彷彿針扎一樣刺激著他的耳膜，還有混亂的大腦。
好好的盟友為什麼突然間變成敵人，難道老巫師真的是這個詭異怪物殺的？
「運氣忒差了···」
唐澤微微彎腰，謹慎地盯著大眼睛和周圍的殭屍，感覺一股寒意從腳底竄上來，「你瘋了？」
試探的話語不起作用，三隻身形高大的殭屍走出兩列隊伍，緩緩朝著唐澤逼近。
「弱小者，只有死亡一途。」
「讓我睜眼看看，你到底值不值得救，值不值得——」
「——做我的下屬。」
紅色的眼睛猛地上移，停在了樹頂，直直地看著下方，同時傳出清晰的話語聲。
有力的嘶吼從旁邊傳來，三隻大殭屍的行動頓時快上不少，宛如迅猛的獵犬，加速著朝唐澤撲來。
你大爺的，都是些瘋子，治好了我結果還要殺我。
唐澤在心中破口大罵，緊張地盯著迅速逼近的三隻殭屍，心頭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