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幕 頑強III

  「是時候了。」


  深綠色的光點從娜尼雅身上脫離，重新飛回唐澤鎧甲表面的紋路。


  沉睡狀態得以解除，長長的睫毛一顫，娜尼雅立刻有了蘇醒的跡象。


  「不，我有一些話……」


  吃力地扶著額頭，她慢慢睜開眼睛，褐眸里滿是迷糊之色。


  她現在在哪兒？


  光線黯淡的視野里，高大的綠色身影十分突兀。


  「唔……」


  娜尼雅頓時清醒了不少，有些緊張地左右掃視，清澈的褐眸不斷躲閃。


  下意識地向後挪動，想遠離唐澤。


  與此同時，身後的跳躍者懶洋洋地趴著，打了個輕微的鼻息，娜尼雅嚇得一顫，差點又癱軟下去。


  身體依然很虛弱，她清楚這一點。


  「噢，天……」


  深吸一口氣，娜尼雅嘗試著讓自己平靜下來，她其實有很多很多的疑問。


  她沉默了幾秒鐘，低著頭，看著破舊的左手手套下結痂的傷口，低語道：「看來.……我還是被你抓住了……或許我難以逃離你的掌控，沉淪主。」


  在威斯特瑪的時候，她聽說過一些士官對俘虜有著強烈的佔有慾，處於這一點曾救下過他們。


  現在看來，眼前的怪物也許是出於這一點才救下她的。


  然而唐澤沒有回應她，甚至移開了視線。


  低語繼續著。


  「我知道你能聽懂人話。」


  「無論如何，你救了我的性命，還沒有殺死我.……我很感激你。」


  「有些事情我想告訴你。」


  沒得到回應，娜尼雅沒有任何氣餒，艱難地起身，瞄了緊閉雙眼的跳躍者一眼，有些畏懼地靠在其結實的大腿旁，神色又恢復堅定。


  聲音響亮了一點。


  「逃亡的路上，我重新認識了很多東西。它們讓我明白了一些事物的本質，我想和你談談它，這也是我的本意，沉淪主。」


  突然，聲音弱了下去。


  「不過.……在此之前，我，我有一個微小的請求，你，你能聽聽看嗎？」


  她感覺舌頭有點打結，尤其是對話的對象是怪物的前提下。


  還是曾經囚禁過她的怪物。


  深綠色的視線又移了回來，帶著一點審視的味道。


  「你或許不懂，啊，無意冒犯.……我只是想要一件衣服穿。」


  和屍群戰鬥對她創傷很大，血污將她身上的皮甲弄得一團糟，傷口也有和衣物粘合的跡象。


  教堂里有幾套教徒的衣物，放在供台旁邊，看起來還是新的，眼尖的娜尼雅早就發現了它們。


  若非條件不允許，她還想洗個澡來著。


  只是唐澤依舊沒有回答她。


  娜尼雅沉吟一瞬，大膽地經過唐澤，扶著一排木椅走到供台前面，鬆了口氣，也沒有回頭看，就開始換衣服。


  剝離皮肉的痛苦讓她冷汗直冒，索性這個過程並不漫長。


  當然了，並非是她沒有羞恥心，而是在她的眼中，沉淪主終究是沒有性別概念的怪物。


  不一會兒，很利索地換完了，並且也處理好了傷口，陰暗教堂里的低溫讓她十分不舒服。


  不過跳躍者的旁邊就很溫暖了，很快她低著頭走回來，神色明顯放鬆了許多。


  不知為何，她覺得安心了不少。


  「久等了，十分抱歉，沉淪主，唔，如果你不介意我這麼稱呼的話。」


  高等級的暗金怪物或許都有自己的名字，但是娜尼雅憑藉身上的赫拉迪姆系統壓根看不見唐澤的屬性，更別提名字了。


  「.……」


  對方就像石頭一樣沉默，不過這樣也好，娜尼雅這麼想著。


  下一秒，沾著血污但是纖細的手攥緊了。


  她深吸一口氣，清澈的褐眸微微閃爍，非常勇敢地抬起頭，直視黑盔里的深綠眼眸。


  淡色的唇輕啟，露出裡面潔白但是緊咬的牙。


  聲音很快擠了出來，顯然這番話說的很艱辛。


  「接下來，談談那些事吧，還有我今後的命運，沉淪主。」


  ···

  正午，強壯的跳躍者怪物從教堂里爬出來，暗黃的豎眸在刺目的陽光下眯了眯，隨後警惕地朝四周查看。


  坐在頭頂處的唐澤注意到外面等待已久的怪物僕從們，微微點頭。


  雖說讓【鬼亞特】和其他僕從在教堂里彙報給他情況，但它們似乎有眼色的過分了。


  但唐澤不覺得尷尬，那種感覺已經很久沒出現過了。


  「在彙報情況之前。」


  唐澤的目光落在兩隻暗金聖甲蟲，以及三隻暗金沙地騎士的身上，「給你們新的任務，保護她。」


  這五隻實力強勁的怪物恭敬領命，走到剛從教堂里出來的娜尼雅的身邊。


  雖說是保護，但也有一點監視的意思。


  娜尼雅的目光掃過這五隻暗金怪物，心底暗暗吃驚。


  略一感知，就知道這五隻怪物起碼是Lv20以上的強大怪物。


  它們的眼眸冰冷並且閃爍著光芒，可見其有思考的能力，難以想象這麼強大的擁有智慧怪物都效忠於沉淪主。


  或許怪物和人類不一樣，娜尼雅感到不可思議。


  五隻怪物和她的距離保持得恰到好處。


  「.……」


  她抬起頭，看了跳躍者脊背上的唐澤一眼。


  在教堂里，沉淪主告訴她，她今後的命運便是成為奈非天。


  但是什麼是奈非天，她還是想不清楚。


  這是一個從未聽說過的詞，並且沉淪主也不沒有多解釋。


  不過終於，她已經弄清楚沉淪主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麼，這讓她有種撥雲見日的感覺。


  很自然地，娜尼雅開始思考起更多的事情。


  她注意到【鬼亞特】和唐澤用聽不懂的語言交流，隨後開始觀察卡拉格瑞的街道。


  我該找機會逃跑嗎？

  不，現在顯然不是時候。


  她咬了咬牙，打消了再試探唐澤耐心的念頭，那太冒險了。迫不得已，她只能跟著沉淪主一段時間了。


  知曉了這一點，娜尼雅在唐澤的指示下，乖乖地乘上了另一隻跳躍者——因為身體虛弱，她的行動速度跟不上隊伍。


  【鬼亞特】和唐澤交流得十分迅速，在娜尼雅坐上跳躍者後背的瞬間，隊伍便朝著卡拉格瑞前方的針葉樹林移動。


  低頭掃了手腕上的血污一眼，她嘆了口氣，洗澡的事還是待會兒再說吧。


  騰騰騰，騰騰騰。


  矮土牆和街道開始移動，在和煦的陽光的照耀下，她又開始睏倦了。


  同時，唐澤這邊，他正在思考。


  有關黑袍人群的去向，【鬼亞特】已經找到了一些關鍵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