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幕 邊沙
「唔……」
商人的認真的回答讓士兵一怔，當然，讓他們感到略微不安還是那道猙獰的疤痕。
能把半個頭削下的可怕疤痕，難以想象當時的戰鬥多麼慘烈。
商人也分種類，據說還有一些亡命之徒，眼前這一位就很像了。
意識到這點，他們悄悄咽下一口唾沫，作為普通的邊境士兵，沒有很多的搏殺經驗。
不禁有些忌憚。
「銀飾之類的東西可賣不出去，生肉和糧食不允許販賣，我先提醒你了。」
「說實話，這裡沒有什麼生意可做。」
找著話題，兩名邊境士兵翻身下馬，緩步走向木製拉車，經過商人的時候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是實話，阿拉諾克的人幾乎沒有對銀飾之類的奢侈品或者小玩意兒的需求——惡魔出沒，土地貧瘠，多教信仰，許多人食不果腹，衣不遮體。
沒有市場，沒有交易，沒有生意。
就算真有，金銀之類的貨物，在阿拉諾克也和肉糧一樣有自己的渠道並且受到管制。
「我販賣武器。」
刀疤商人的表情平靜，言簡意賅，他清楚阿拉諾克的情況。
「你說什麼？」
兩名邊境士兵瞳孔微縮，刀疤商人的口音不重，但他們依然覺得自己可能聽錯了。
「鋒利的彎刀，便宜的箭矢，還有一些來自平原的圖紙。」
刀疤商人擺擺手，將士兵的表情看在眼裡，「阿拉諾克的法規並沒有提及武器不能販賣，不是嗎？我會在邊境等我的客人來.……當然，如果你們也有這個想法，我很樂意。」
他稍稍低頭，掃了一眼士兵們的武器，露出微笑，「它們都很老舊了，我保證，我的貨物會合你胃口。」
得到的卻是一陣沉默。
隨後，確認刀疤商人沒有入境的意圖，這讓兩名士兵鬆了一口氣，他們斟酌著話語道：「但願如此.……我們會看著你的。」
說完兩名士兵冷著臉騎上馬，踏踏地轉身離去。
「好，我得讓工人們喝口水了。」
刀疤商人點頭自語，吆喝著讓身後的工人們散開，有些人朝著旁邊的營地走去，有些人就地坐下。
很快，一名女子走近刀疤商人，皺著眉頭道：「訂貨的邊沙士官什麼時候來？天哪，看看這些士兵的蠢樣，要是我們有動手的想法，他們的頭已經掛在我們馬脖邊上了。」
「別急，跋山涉水這麼久，休息一會兒。」
刀疤商人從懷裡捏出果乾，遞給女人，「聽著，這次能賺一大筆，結束后，我會買下拉格登的果園，到時候你就是莊園夫人了。」
「我不會在意這種事。」
忍著笑意，女人僵硬地將頭轉向一旁，又腆著臉接過果乾。
「哈哈。」
刀疤商人皺著鼻子笑道，「我覺得種些葡萄，打理莊園的生活才適合你，就像我們剛見面那會兒.……」
聲音消逝在溫和的陽光里，女人已經聽不清接下來的話，她垂下頭，笑容燦爛。
與此同時，工人們和營地的居民交換了物資，交易進行得非常順利。
移開視線，空中的唐澤看向策馬揚塵，逐漸離開邊界，朝著沙漠地區賓士的兩名士兵。
「怎麼回事？」
唐澤感到訝異，這兩名邊境士兵的行徑有點異常。
身影很快消失在沙芒里。
他若有所思，時間在魔紋鱗片的閃爍中流逝，夜幕降臨，營地逐漸充斥篝火的明光。
商人那方和當地的居民相處的不錯，舉行了一個小小的晚會，隱約傳來歌聲。
此刻，那兩名邊境士兵帶著一小隊人馬返回，鎧甲的顏色與夜色相融。
唐澤眼眸閃爍，本想趁夜色朝魯·高因方向繼續趕路，但他本能地不想錯過下方的一出好戲。
商人那方很快察覺到了馬蹄聲。
他們站起身來，篝火的火光照映得他和女人的臉通紅。
聽見鎧甲碰撞的零碎聲音，女人表情明顯緊張起來。
「別擔心。」
刀疤商人微微一笑，轉向黑暗處大喊：「哈休·倫？」
「抱歉，是基諾·德爾森。」
黑暗中傳來清晰的聲音，隨後走出一個高大的身影，灰色的眼睛看上去很銳利。
「怎麼回事？」
「這可跟說好的不一樣。」
刀疤商人臉色不善，將女人拉到身後。
「很抱歉。」
灰眸男人歉意地道：「哈休·倫是個假名字，但聯繫您的的確是我。」
「這塊地方出了點事故，需要您的協助.……為表達我們的歉意，事後會再給予您兩倍的報酬。」
他示意身後的手下拖出裝滿貨幣的袋子，「這是武器的錢，您可以清點。」
此時，不僅是刀疤商人和女人，連篝火旁的當地居民都露出吃驚的表情。
基諾·德爾森是阿拉諾克西北邊境的將領之一，同時也是一位極負盛名的戰鬥大師。
人們只在土牆和告示榜上的事迹畫像上見過其樣子，難以想象會出現在這種偏僻地方。
他是阿拉諾克的典型的英雄。
旺盛的好奇心讓這些居民猜測起刀疤商人的身份。
被各種目光鎖定的他卻皺起眉頭，首次露出嫌惡的表情。
「這就是你們阿拉諾克人的做事方式？我從中感受不到一點誠意。」
灰眸男人聞言面不改色，「抱歉，時間不允許我向您展現更多的誠意，離這裡不遠，有一座···」
「夠了。」
刀疤商人冷漠地打斷灰眸男人的話語，「我不接受，你知道我，也就不該抱有希望。」
「是的。」
灰眸男人一點也不意外地道，「大人考慮到了這一點，他囑咐我在此刻再加上一點東西給您。」
基諾·德爾森不依不撓的態度讓刀疤商人怒不可遏，後者壓低聲音喝道：「你在挑戰我的···」
「他會送您一座莊園，整個西北最美麗的珍珠——塞朗杜爾。」
刀疤商人的聲音在下一刻頓住了，沉默中還能聽見他身邊那個女人驚呼的聲音。
由皇室贈予的莊園和進行出售的莊園有著雲泥之別，不僅是外在的可以用金錢衡量的價值有高低之分，內在價值也有很大差別——榮譽，爵位，更優質的傭人，更優質的圈子等等。
哪怕是刀疤商人以前，也沒有碰見過這種待遇，否則他也不會去當商人了。
「你對我有多了解？」
刀疤商人表情緩和，眼睛卻盯緊了眼前的灰眸男人。
「沒多少，但我覺得您是最合適的人選。」
灰眸男人平靜地笑了，他知道眼前的男人無論如何不會拒絕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