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幕 吉納城之變III

  正當菲倫要做出選擇之時，一道聲音叫住了琴斯。


  「火光很明顯，得快點離開。」


  來人正脫著士兵的服飾，露出漆黑的短髮，以及暗綠色的眼睛。


  琴斯襲擊這裡之前便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暗中疏散人群，引開巡邏的士兵，準備炸藥等，而眼下的綠眼睛男人就是她的幫手。


  「把他帶回去，快點，教堂聖官的反應比我們想象中的快得多。」


  琴斯皺了皺眉，鬆開了手臂，在菲倫驚疑的視線中站起，隨後低吼一聲身軀膨脹，關節咔咔作響，毛髮變得茂密粗硬，幾秒鐘就回復成了先前的猙獰怪物的模樣。


  它張開大手握住了地面上的菲倫，指頭將菲倫的武器彈飛出去，低下頭讓綠眼睛的男人爬上它的肩膀，一拳打碎東面的牆壁，張望了一下漆黑的街道，朝著西面飛奔離開。


  冷靜，謹慎，並且果斷。


  琴斯對路線十分熟悉，建築和彎折的街道算不上障礙，速度沒有減緩。


  疾風迎面而來，菲倫眯起眼睛，發覺怪物體型巨大，但是腳步聲很輕，再加上黑夜的影響，除非巡邏的士兵和趕來的神官們恰好與其撞面，否則難以發現。


  他逐漸懂得，為何吉納城遲遲處理不了這件事了。


  從綠眼男人能假扮士兵，白袍女琴斯受士兵尊敬來看，這件事與其說是怪物入侵傷人的事件，倒不如說是更加惡劣的，有準備有計劃的恐怖陰謀。


  一隻看不見的手推動了這一切，並且形成陰影，就像此刻的黑夜一樣，籠罩著整座吉納城。


  咚咚，翻越不知是第幾座土牆，怪物輕輕一躍，巨掌踩在下水道入口附近的磚地上，隨手將菲倫丟到地上，在綠眼男人跳下來后，身軀收縮著，變回了之前的人類模樣，她嫵媚地看了菲倫一眼，接過了綠眼男人遞過來的白袍，隨意地穿上。


  很明顯，他們要進入下水道，以先前怪物的體型，琴斯無法進入入口。


  「這是她第二次變形，就我所知。」


  菲倫拍了拍屁股，站了起來，暗暗記住。


  這點非常重要，據他所知，沃薩爾的狼人怪物一日內能進行一次到兩次的變身，他們通過身上的詛咒來完成身體的變異，作為代價，每次變形都會消耗很多的體力，一旦體力不支，他們會比一般人還要弱。


  當然了，也有一些強悍的狼人能進行三次變身，但那已經是小規模士兵極難對付，只能出動軍隊剷除的強大怪物了。


  從這個角度看，琴斯一天的變形次數也應該是有限的，只要琴斯出現任何體力不支的狀況，就意味著他可以擊倒眼前的這兩個人，從而找機會脫身。


  他注意起旁邊的地形，下水道入口在吉納城外面，在矮土牆的後方，土牆向外地形開闊，小部分是沙地，大部分是泥土地，泥土地連接著大吉納綠洲，更遠處就是沙漠區域了。


  「你應該把他打暈的，下水道里不方便你變形。」


  看著菲倫從地上爬起來，綠眼男人眉頭緊鎖，對著旁邊的琴斯冷冷地道，「已經接近成功，可別玩過頭了。」


  他的周全的考慮，以及縝密的心思讓菲倫心頭一沉，自己剛剛還沒想到利用下水道的狹窄空間的優勢進行搏鬥呢。


  這算是暗示嗎？


  「那就得讓你看著他了。」


  琴斯不以為意，彷彿將不遠處的菲倫當做空氣，「我控制不好力道，把他的腦袋敲碎就不好辦了。」


  也不等旁邊的綠眼男人再說話，她搖著腰走向下水道的入口，很快沒入黑暗之中。


  看樣子她篤定菲倫不會逃跑，又或者，她對綠眼睛男人的實力有著充足的自信。


  「進去。」


  菲倫內心進行著激烈的鬥爭，綠眼睛男人看了過來，冷漠地拋出一句話。


  「···」


  菲倫眯起眼睛，並沒有乖乖地按綠眼男人的指示做，反而是壓低了身子，擺出一副準備搏鬥的姿態。因為他注意到綠眼睛男人和自己一樣沒有武器，說不定自己可以擊倒眼前這個人再抽身逃離。


  只要琴斯沒追上他，逃跑完全有可能。


  綠眼男人冷哼一聲，似乎是在嘲笑著菲倫的自不量力，垂在腰間的左手翻腕，僅僅是向上一抬。


  這種舉動初看讓人覺得滑稽。


  下一瞬間。


  極其危險的預感在菲倫心頭掠過，他反應極為迅速，連連後退數步，冷靜地向四周看，但是除了微風，沙子，什麼異常也沒有。


  夜色瀰漫著。


  這是因為，人類的肉眼無法看見空氣中凝聚的元素力量。


  青色的風在菲倫的身側凝聚，銳利如同刀鋒，瞬間將菲倫的雙拳給削斷，血流如注，後者瞪大眼睛垂下頭，迷茫又訝異地後退兩步。


  驚懼和恐懼已經大過了疼痛，實際上那一瞬間，他只覺得雙手一涼。


  「啊——」


  菲倫驚怒地喊叫著，但很快被灌了滿嘴的風。


  膨脹的青色光芒裹住他手腕的傷口，細密的寒霜覆蓋上去，劇痛和冰冷的刺痛讓他後背滲出汗水。


  咚！咚！

  青色的光芒又扭成長棍，兩下重擊將菲倫的雙腿打斷，隨後變成柔軟的繩子，將其捆了起來。


  失去平衡，臉龐摔在堅硬的泥地上，頭腦發暈的菲倫感覺到一股向前拽的力量，他被綠眼男人拖向了下水道入口。


  硬拉著向前，忍受著劇痛，太過凄慘了。


  前方，是深不見底的黑暗。


  ···

  吉納城的外圍，一共有五個下水道入口。


  當然城內也有小型的下水道入口，只夠老鼠之類的動物進出。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錯綜複雜，污穢遍地的下水通道就成了一些怪物的居所，居民們曾看見怪物從外圍的入口鑽出來，也曾有士兵隊伍進去清掃，但裡面像迷宮一樣，幾次迷路，連怪物的毛都找不到，這件事也就無期限擱置了。


  有些人還將下水道當成處理屍體的地方，只需將死屍丟進去即可，老鼠和怪物肯定會將其處理掉，這可比教堂的火葬儀式省錢省力多了。


  另外，吉納城下水道迷宮的歷史比城市本身還要悠久，因為吉納城的前身就是一座廢棄的城市，但是那是幾百年前的故事了，城內最富有知識的學者也難以考證這件事。


  以前就有五個入口？也許有幾個是出口？


  沒有人知道這件事，並且生活在沙漠地區，誰也沒空在意這種事情。


  值得一提的是，琴斯，綠眼男人，菲倫進入的是吉納城南面的入口，而唐澤以及【甲毒】選擇的，恰好是吉納城背面的入口。


  「比想象中的複雜，應該是在吉納城之前就有的。」


  走在黑暗狹窄的通道里，唐澤用魔紋鱗片將一切污穢擋在外面，端詳著旁邊的磚石，「暗黑2遊戲里，魯·高因下水道迷宮地圖分為數層，重複連接的地方並不多。」


  但是眼下的吉納城下水道，多個通道有高有低，從各個角度向連起來，就算放在地圖系統上看，也很難找出一條通往深處的路。


  在預想中，蜷縮在下水道深處的勢力會採取標記的方式給同伴指明正確道路，這個標記可以是魔法印記，實體印記等等。


  結果一個也沒有發現。


  這種情況下唐澤不得不承認，那些傢伙或許是牢牢記住了正確的道路。


  「氣味.……也不好分辨。」


  唐澤放出自己的感知之靈，下水道有各種各樣的氣味，同樣是邪惡之息，相似的不相似都有很多。


  「這裡怪物很多，動物也有一定程度上的變異，真是個躲藏的好地方。」


  有些棘手，唐澤一時間想不出很好的辦法，準備先看看菲倫那邊的情況。


  一點綠光在他指尖閃爍，很快熄滅了。


  「嗯？」


  唐澤的綠眸在一瞬間銳利，再次嘗試著釋放綠光，但只閃爍了一會兒就熄滅了。


  出事了。


  由於菲倫的人類體質，他留在菲倫身上的力量十分微弱，微弱到它消散了唐澤也無法得知的程度，結果這就成了弊端。


  被吉納城的人抓走了？或者是，被其他的什麼人給謀害了？


  一股煩躁感涌動著，但很快他又恢復了之前的平靜。


  尋找菲倫的事先擱置一邊，眼下下水道的秘密才是最重要的。不過他準備加快進度了。


  「亡者權柄。」


  喀拉喀拉，虛空中爬出數十隻Lv10左右的骷髏戰士，恭敬地跪在唐澤旁邊。


  「分散開來走。」


  唐澤指著各個漆黑的通道口，讓這些骷髏戰士一一排查過去。


  隨後，他轉身看向身邊的Lv30暗金聖甲蟲【甲毒】，「儘快排查這些通道，發現人類或是怪物隨時通知我。」


  雖然放出了一些骷髏戰士，但它們的速度太慢了，無法充當調查的主力。


  Lv30的暗金聖甲蟲【甲毒】有著非常優越的速度，同時有著極為敏銳的感知，讓它充當調查的主力，就算下水道迷宮非常複雜，對它而言也不會有太大影響。


  「遵命，主人。」


  【甲毒】紅眸閃爍，扇動翅膀，瞬間消失在黑暗中，骷髏戰士們也奔跑著散開。


  把手頭的怪物都放出去，唐澤也挑選了一處通道趕去，同時開啟感知之靈，看看有沒有大範圍聚集的邪惡之息，或者是比較明顯的生命氣息。


  不到半分鐘，【甲毒】以及骷髏戰士們就有了一些反饋。


  聚集在水溝處的巨大老鼠群，腐爛變異的屍怪，浸泡在污水裡的飛蟲蛆蠅的巢穴。


  這些反饋繁多並且無用，唐澤很快速地處理著它們，同時在地圖系統上做標記，劃去了排查完畢的區域。


  略微估算，還需要半個小時才能將整個吉納城的下水道地區排查完畢，這個速度對人類來說絕對是天方夜譚級別的，但唐澤還是覺得不太滿意。


  「深綠鎧甲。」


  猙獰的黑色紋路蔓延他的全身，先前提到過，深綠鎧甲有增幅屬性的能力，他速度提升，排查的進度也能推進。


  「也只能快幾分鐘而已……」


  正當他迅速穿梭在下水道深處，掀起的狂風卷得老鼠們亂竄時，感知之靈的範圍邊緣似乎觸碰到什麼東西。


  一大團在移動的邪惡之息，和鮮紅色的人類生命特徵交織在一起，這是很奇怪的反饋。


  就像一個人呆在一隻怪物的肚子里一樣。


  唐澤沒有遲疑，綠影迅如閃電，朝著那個位置趕去。隨著他的接近，感知之靈反饋回來的情報清晰了很多。


  一隻由人類變化成的怪物，似乎是受到詛咒的影響，它保留人類的部分特徵，比如說意識，判斷力之類的。


  ···

  高大的長毛獸怪從狹小的通道口裡擠了出來，來到了空間較大的交叉口，這裡污物彙集，惡臭瀰漫。


  它是撒托諾，下水道的人類怪物之一，負責收集每處通道交接處的「血糧」。


  「血糧」呈現血色，類似腫塊，一般長在屍怪和巨大變異老鼠的身上，而它們則活躍於水溝交匯處。


  同時，「血糧」蘊含著奇特的血色力量，能緩解「黑食」成員身上的怪物詛咒的痛苦，還能幫助他們增長力量。


  嘭！嘭！

  黑色水花濺起，水溝的水面浮起爛碎的殘肢，長毛怪物撒托諾撈起結晶般的「血糧」，端詳了一會兒，丟進了嘴裡。


  再撈一撈，一些氣泡浮上來，但是什麼也撈不到了。


  它的綠色的眼睛里閃爍著光芒，似乎是在思索。


  最近的「血糧」明顯減少了，不知是什麼原因。並且，另一名同伴進行的有關他們身上詛咒的研究也遲遲沒有進展，但願活躍在吉納城的琴斯能帶回來什麼好消息。


  實際上，人類的血肉也能延緩詛咒帶來的痛苦，只不過沒有增強力量的功效。


  如果不是沒有把握，它們肯定會將吉納城變成養殖場。


  哈，哈。


  它喘息著，龐大的身形不斷收縮，最後變成了全身長毛的猿人，綠色眼睛在黑暗中發光。


  它審視著自己的身體。


  怪物詛咒的力量越來越強了，就算是人類形態，也體現出了許多怪物的特徵。


  這說明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