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農莊避雨
薛崇簡冷笑,「你確定你能護她周全?」
「我自會拼盡全力,護她一世。」崔琞扯了扯嘴角。
薛崇簡盯著他,好一會兒,方道:「你若做不到,我絕不會放過你。」
崔琞拿起桌上的水壺,冷下臉,一本正經地倒茶,「我們的事無需你費心,你還是先關心自己吧。」
倆人瞪著對方,再次陷入沉默。
不一會兒,荊詞和武韻各端著一盆水走進來。
「你們怎麼了?」荊詞的目光在二人身上來回打量。
「沒事。」倆人異口同聲。
「那就擦傷口換藥吧。」
此時,剛喂完馬的華舟從門外大步走了進來,手裡握著一隻白鴿,另一隻手將一張捲紙條遞給主子。
崔琞接過紙條,細細閱讀,待看完畢,思慮了片刻,方對華舟淡聲道:「你回去吧。」
華舟抬了抬眉毛,「不行,您受傷了,萬一……」
「沒事,」崔琞打斷他,目光炯炯地盯著他,「李三郎派來的人已在路上,明天就能和我們會合。你回去,料理長安的事宜。」
華舟看著主子,最終輕嘆一口氣,「屬下遵命。」
…………
華舟離開不久,幾人打算繼續啟程。
不料,剛上馬車,忽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春雨。春雨不大,卻密密麻麻。他們索性下馬車,進屋躲雨繼續休息。
一場春雨耽擱了行程,下了將近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后,雨終於停了,洗滌了天空中的陰霾和大地上的萬物。農莊里,園色清新。陽光出來了,卻是晚霞。夕陽染紅了半邊天,一邊是霞紅,一邊是藍天,美極了。
商量之下,大家決定今晚在農莊過夜。
農婦為他們拾掇了兩間房,荊詞和武韻一間,崔琞和薛崇簡一間。
傍晚,四人吃過餐食,各自回房歇息。
這幾位身份高貴的娘子、郎君們,從來沒和別人一起睡過,更別說是不熟的人。
入夜,武韻洗漱后,瞟了眼那張用草堆摞成的床,不禁皺了皺眉。荊詞對她的神情視若無睹,喝了口茶便往床榻走去。
武韻則轉身,默默地往外走去。
「你去哪?」荊詞看著她的背影道。
「我還是今晚睡馬車吧。」
荊詞揚了揚嘴角,「荒郊野外,你就不怕有狼?」
武韻聞言立刻止住腳步,臉色稍變。
「出門在外,將就一晚吧。」荊詞躺到床上,往牆邊靠,蓋上被子閉目休息,不再理會她。
僵在門口的武韻猶豫了一番,最終還是轉身往回走,不情不願地躺在床上,輕輕扯了些被子,背對著荊詞。
農莊的夜晚很吵,正值春季,蟲蛙繁殖的季節,周圍一整晚都是蟲子青蛙的叫聲。
吱——吱吱——
呱呱——呱——
武韻翻來覆去,這個草堆鋪成的床雖然鬆軟,卻有一股陌生的味道,加之周圍吵鬧,她實在睡不著。
許久,她忍不住躡手躡腳地起身,坐在床上,轉身看了眼身旁閉著眼已入睡的荊詞,爾後小心翼翼地朝外走去。
今夜的月亮很亮,月光灑滿整個院子。
因著明亮的月光,武韻不甚害怕,走到白天農婦坐著幹活的屋檐下坐下來。
「睡不著嗎?」身後一道聲音輕輕響起。
「二郎。」武韻轉身看見門口的那抹身影,有些喜出望外。
皎潔的月色映在他的身上,充滿光輝,寧靜柔和。
薛崇簡面無表情,負手悠悠走到她身邊,挨著她坐下。
「二郎怎麼也還沒睡?」武韻輕輕垂下頭,盯著自己的襦裙,默默不語。
薛崇簡則揚頭望著月亮,被一片月色迷住了眼,「睡不著。」
武韻聞聲頗為緊張地抬頭看著身旁之人,神色皆是擔憂,「是不是傷口疼痛?還是……」
「沒事。」他打斷她。
武韻抿了抿唇,又把頭埋了下去,「我擔心二郎……」
四周只有蟲蛙的叫聲,已是深夜,周圍的額人都入睡了,空曠的農院只有他們二人。
薛崇簡低頭看著她,輕輕嘆了口氣,「路途遙遠,艱辛萬分,要不你明天就回長安去吧。」
「我不要!」
「韻兒,你這又是何苦呢?」
「為了二郎,這都不算苦,那麼多年了,難道二郎還不明白韻兒的心意嗎?」武韻抬頭,看著他的眼睛,眼睛頗為動情。
「韻兒……」
「不要告訴我,」武韻撇開頭,言語間略帶嬌嗔,「二郎如今受傷了,我唯有在你身旁照料你,才能使我心裡好受些,難道二郎連讓韻兒照顧你的機會都不給我嗎?二郎不是說,你會一直在韻兒身邊嗎?」
看著楚楚可憐的武韻,薛崇簡頓時無話可說,他的視線下移,發現她的襦裙髒了,玉手不知何時有了絲絲幹了的血痕,他心裡突然生出許些愧疚,她明明可以在府里錦衣玉食,何苦隨著他折騰奔波。
「夜深了,回去休息吧。」他起身,背對著她道。
她眼裡的波光驀地黯淡下去,嘴角浮現一抹苦笑,沒關係,時間還長,十幾年都過來了,她不在乎接下來的十幾年。
…………
翌日,他們吃過早飯,繼續趕路。
荊詞找農婦要了兩身男裝,一身遞給武韻,一身穿到了自己身上。出門在外,男裝要方便得多。
荊詞好強,扛起了趕馬車的任務。
未走多遠,武韻也出來了,說自己騎術不賴,與她一同趕馬車作伴。
一行幾日,半道上,李隆基派了人來接應。此時崔琞和薛崇簡的傷已經有所恢復,騎馬不成問題。為了加快行程,四人一人一馬,趕往潞州。
是日,臨近夜幕,他們終於進了潞州城。
他們未多耽擱,直接奔李隆基的府邸而去。
「李三郎——」
「我等了幾天,諸位可算到了!」李隆基出府迎接,不停地打量崔琞等人,「怎麼樣,傷得嚴不嚴重?」
「無礙,已經恢復了許多。」
李隆基揚手,一臉正色,「快入府,已備好酒菜等著各位。」
幾日下來,荊詞等人已是風塵僕僕,面容略帶倦色。
李隆基準備了一大桌子好酒好菜,為他們接風洗塵。
「我先敬各位一杯,一路辛苦了。」李隆基舉杯,神色誠懇。
「接下來一段時間,恐怕要在府上打擾幾日。」
「沒關係,你們儘管安心住著,潞州與長安山長水遠,太平公主還伸不了那麼長的手。」
晚宴未持續太久,李隆基知道他們連日趕路,已無旺盛的精力,遂備了四間雅間供他們休息。
晚上,荊詞剛徹徹底底地洗漱乾淨,門外傳來敲門聲。
「誰?」
「是我。」門外是一道女聲。
荊詞聞聲微愣,待反應過來,她不禁激動,立馬上前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