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讓韓曉磊煩心的事情有很多,有關於父母的,也有關於那份孤單。
這一趟房的大人們的休閑娛樂活動有很多,但是主流活動只有一個,那就是麻將,其他的娛樂活動如象
棋聊天等等都屬於非主流,非主流是永遠都干不過主流的,例如一群人中,只要有一個人提起打麻將,那麼
接下來的程序基本上就定了,麻將,就是麻將。
韓曉磊說不出到底是麻將感染了無知的農村人民,還是農村人民創造了無知的麻將,但現實是麻將在農
村當中極其流行及紅火,人們茶餘飯後基本上都是把時間奉獻給了麻將這種休閑活動。
但這趟房的人們基於城市與農村中間,但還是沒有例外的輸給了麻將,後來韓曉磊得知,城市裡的人們
也依然輸給了麻將。
宏觀基調已定,那麼圍觀的人們自然無法逃脫,何況90年代的人們思想還真的很善良。
韓曉磊的父母是在家附近加油站里工作的普普通通的職工,工作的內容也普普通通,當然,工資也普普
通通,沒有什麼榮華富貴,當然糊口生活也不成問題。
只是這萬惡的麻將淪陷了普通的人們。
雖然韓曉磊只是小學四年級的學生,但是韓曉磊依然有記憶,雖然90年代是二十世紀較早的時候,但是
時間依然留戀那美好的時光,韓曉磊的腦海中,依然會浮現吃過晚飯後和爸爸媽媽躺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時光
,雖然有時候會被要求寫作業等等,但是有爸爸媽媽陪的日子還是感覺那麼的親切,只是現在,每當吃過晚
飯,父母會到門口和街坊鄰里聊天嘮嗑,然後某人提出麻將,接下來便是麻將正常程序,或者當韓曉磊一家
人還在吃飯的時候,某個迫不及待的街鄰便來到韓曉磊的家來找爸爸媽媽打麻將,提前了麻將程序。
麻將的開始時間上面提到了,正常程序是晚飯後,提前程序是晚飯前,結束時間大概是晚上11點左右,
晚的時候會到後半夜,也就是說,這段時間,韓曉磊可以選擇在寫完作業后自己在家呆著,或者和父母在麻
將桌旁邊呆著。
韓曉磊已經記不清這種情況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了,每當寫作業的時候韓曉磊總會去找孫曉龍,因
為兩個人都是受害者,父母都去打麻將去了,這倒也促進了韓曉磊與孫曉龍之間的友誼。
這時候兩個人喜歡在一起邊寫作業邊談天說地,聊同學,聊遊戲,聊籃球,聊成績,各種各種,如果說
任何事都是一種雙刃劍的話,那麼麻將的好處真的就是拉近了韓曉磊與孫曉龍的距離。
地點通常是在孫曉龍家。
孫曉龍家的院子不像寶財家那麼大,只是因為前面又搭了間小屋,曉龍一家住在裡面,後面住著曉龍的
爺爺奶奶,每當晚上爸爸媽媽們打麻將去的時候,曉龍和韓曉磊便在這間小屋裡寫作業,聽音樂。
「韓曉磊,把燈關上,給你聽一首歌。」孫曉龍說道。
「什麼歌?」
「哎呀,到時候你就知道啦。」曉龍撇下一句。
燈繩就在床邊,韓曉磊順手一拉,屋子裡馬上就黑了下來,月光也順勢透過窗戶溜了進來,撒在地面上
,韓曉磊這才發現已經很晚了。
孫曉龍拿出一盤磁帶,放進了柜子上的大錄音機里,組合大錄音機是那個時代的寵兒,幾乎每個平民百
姓家都會必備一台,韓曉磊家也有一台,只是不知道是從何而來。
曉龍按下了播放鍵,一首輕快的音樂輕輕飄來。
「可不可以不想你,我需要振作一下,七八九月的天氣,像我和你需要下一場雨,需要你,我是一隻魚
,水裡的空氣,是你小心眼和壞脾氣,沒有你,像離開水的魚,快要活不下去,不能在一起游來游去。」
「哇,真好聽,這感覺太好了!」韓曉磊脫口而出。
「恩,特別是在漆黑的屋子裡。」
「這首歌叫什麼?」韓曉磊追問到。
「任賢齊的《我是一隻魚》。」曉龍驕傲的說道。
「比我爸放的那個《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好聽多了!」
「廢話,這可是流行歌曲,你爸聽的那個叫什麼玩意。」孫曉龍不屑一顧。
時間越來越晚,韓曉磊一看錶都九點多了。
「不行了,太晚了,我得回家了。」與其說韓曉磊顧家,倒不如說韓曉磊膽子小,越晚回家,越怕那條
漆黑的小巷,雖然韓曉磊和孫曉龍的家不到100米的距離。
「恩,好吧,走吧。」孫曉龍永遠這麼利索。
「要不你送我一段吧?」韓曉磊終於忍不住開口,就好像求孫寶財送自己一樣。
「哎呀就這麼遠,送什麼送!」曉龍不耐煩。
「目送也行。」
「恩,行,我目送你!」
韓曉磊剛走出曉龍家門,就飛快的向自己家狂奔,但還是在到家門口五米前左右的地方,聽到了孫曉龍
的關門聲。
韓曉磊暗自在心裡鄙視曉龍不講信譽。
月光為這條漆黑的小巷鋪上了銀白的地毯,十分好看。
可是韓曉磊顧不得欣賞這一切,急匆匆的拉開門閂,逃進了屋子裡。
打開電視,播放的是抗洪搶險的電視畫面,解放軍戰士在扛沙袋堵大壩,這一年是1998年,讓韓曉磊記
住這場大洪水,在一個人的屋子裡,靜靜的看著電視,也許當人們孤單的時候,就會對身邊的事情記得特別
深刻,韓曉磊只是靜靜的看著電視畫面,等著爸爸媽媽回來,可是他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這樣的日子不是現在才開始,在幾年前甚至韓曉磊一家剛搬過來的時候,這一趟房附近的大人們便開始
流行打麻將,韓曉磊也同樣知道這樣的日子也不會在近期內結束,因為習慣是不容易改變的,雖然這一趟房
就緊鄰城區不遠,但是這裡人們的思想完全保持了農村封建迷信的意識,這就免不了會使這種娛樂形式無限
制的延續下去。
其實韓曉磊知道這一切,只是在此時覺得特別孤單。
也許孤單的不只是韓曉磊,還有孫曉龍,還有這一趟房裡同樣一個人在家裡的孩子們,此時有誰能真正
體會到他們的感受。
那個年代,那種環境,那份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