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二章 那個眼神
衛生棉……已經成了白浩然生命中最不能提及的三個字。
吼！
白浩然猛然發出如同野獸般的吼聲，撲到了囚牢欄杆前，雙手死死地抓住欄杆，目露凶光地盯著凌逸，充滿了陰狠和怨恨：「我會殺了你！凌逸我總有一天一定會殺了你！我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你……」
凌逸搖頭不已，看白浩然的眼神充滿了憐憫，只會將過錯的源頭怪罪到別人身上而不從自己身上找原因……這傢伙，已經廢了。
「告訴我，星魂的女兒在哪裡？」凌逸布下隔音結界問道，隔絕聲音的同時，刻意扭曲空氣，模糊了攝像頭監控，以免有人能夠通過唇語讀出他們的交談內容。
白浩然臉上的猙獰收斂起來，變成了嘲諷：「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凌逸眉頭一皺，從口袋中摸出了一張符紙，暗地裡發動「控血」。
頓時，白浩然的臉龐像是喝醉酒一樣漲紅起來，手一下捂住了心口，他的神色再度猙獰，而且嘿嘿笑了起來，像狼一般眼中泛光地望著凌逸，道：「好啊，你來殺我啊，殺了我一了百了！可是你敢殺我嗎？就算你現在是聖武堂首席長老，殺了我也會很麻煩……而且，如果你殺了我，你就永遠別想知道星月的下落，你能想象一隻怪物到底殺人喝血是什麼情形嗎？嘿嘿嘿……」
凌逸目光深幽地看著白浩然，平靜得沒有絲毫波動。就這麼看著後者，一句話也不說。
就是這麼詭異的平靜，讓白浩然莫名有了一絲不安。
「白浩然。你知道你最可悲的地方是哪裡嗎？」擠壓心臟般的平靜之後，凌逸緩緩開口，依舊平靜如一潭死水：「你最可悲的地方是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可悲，你以為你這樣，我就沒有辦法了嗎？你以為你變得人不人鬼不鬼，我就沒辦法收拾你？如果你現在還不夠絕望，那我就讓你知道。什麼是真正的絕望……」
凌逸說著，將手中的符紙塞回口袋，隨即。又掏出了另外一張符紙。
「驅妖除魔，急急如律令！」
口中冷冷地念著法訣，凌逸手中的符紙瞬間燃燒起來，消失成無。
而就在這一剎那。白浩然發出了慘嚎。雙手捂著心口跪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白浩然的慘嚎一聲慘過一聲，漸漸帶上了恐懼：「凌逸……你要對我做什麼……」
凌逸面龐冷漠，不言，伸手一攝。
白浩然頓時發出最高亢的一聲嘶嚎，一滴血液，從其眉心飛出，落入凌逸的掌中。
而白浩然則似被抽掉了所有的生氣，整個人虛弱不堪。蜷縮在地上的身子不自覺地瑟瑟發抖，他艱難地抬起頭來。看凌逸的眼神充滿了驚恐。
「我天師道中，有一種法門，能夠將你這樣的怪物，變回正常人！」凌逸冷冷說道：「不過，因為你可以說已經是死過一次，所以，你的修為將會全失，你的生機，也會以超越普通人千倍的速度流逝，你會迅速地蒼老，變成老人，最終老死……你的壽命，最多還有一個月。」
白浩然聞言，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僵硬了，臉上露出了恐懼而不可置信的神色。
但是他無法反駁，因為他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變化，久違的屬於人的生機，出現在他體內，然而這股生機，正如凌逸所言，如沙漏般在快速地流逝！
凌逸，真的把他從殭屍變成了人！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除了帝僵，沒有人可以把殭屍變回人！」白浩然傾盡全身力氣，發出不能接受現實的嘶吼，再也不顧得掩藏什麼。
「天地已經變了，神話時代，不代表末法時代不可以。」凌逸居高臨下看著狼狽如狗的白浩然，道：「我給過你機會，但是你沒有珍惜，要怨就怨你太過貪心。」
而事實是，繼承了帝僵心血的凌逸，現在已經可以將殭屍便成人，不過僅限於三代以下的殭屍，對三代以及以上就沒用了。
而白浩然是四代殭屍，自然是逃不出凌逸的魔爪。
不過，凌逸所說白浩然會快速變老至死，卻不是騙他的，由殭屍變回人以後，在成為殭屍期間因為吸血而存留於體內的氣血和生機會快速的流逝，所以快速老死是很正常的事。
凌逸也是覺得時機到了，才對白浩然施展這個手段。
在凌逸看來，白浩然應該會很快被遣送至月球——
之所以不是地球，是因為凌逸估計諾亞人以及神恩家族不會讓堂堂神恩家族的家主被帝邦政府判刑坐牢這樣的事情發生。
到時候，多半會以白浩然是月球自治區公民、即便犯罪也該由諾亞人自己制定的法律來進行審判……這樣的理由，將他搶回月球。
而帝邦政府多半則會順水推舟，故意做作一番，將白浩然讓給月球。
而這，正是凌逸想要看到的事情，一旦白浩然被送回月球，就算他離奇老死了，只要不是在火星和地球，就不關聖武堂和帝邦政府的事兒，正好能夠撇個乾淨。
所以，在這個時候將白浩然由殭屍便回人，是最好的時機！
凌逸知道，白浩然肯定不會坐以待斃，後者連染血衛生棉都不放過，這麼忍辱負重，肯定會想辦法為自己洗脫罪行或者是尋找機會逃離！
不過，不管白浩然如何奸詐如狐，凌逸覺得只要這招釜底抽薪一使出來，白浩然再怎麼蹦躂也就一個月可活。
「不！你不可以這樣做！」白浩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因為自然的氣血運行比平時變得更加溫暖，他的一顆心卻彷彿墜入了寒冰湖底。發出恐懼而顫抖的聲音，他蜷縮在地面，使出全部力氣。艱難地朝凌逸伸手，發出乞求的呻吟：「還給我……」
這話聽著有點耳熟？凌逸忽然想起來，上次完顏棄昏迷之前，也說過這樣的話。
「由人變成鬼，你洋洋自得，由鬼變成人，你卻搖尾乞求……白浩然。你真的無可救藥了。」
凌逸無限感慨地長嘆一聲，轉身便走。
「你不能走！你不想知道星月的下落了嗎？」白浩然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嘶吼道。
誠如凌逸猜想的那樣。白浩然的確是在計劃著什麼，可是他的那些計劃，都是以他是殭屍為基礎而成立的。
可是現在，凌逸將他變回人。就等於是將他所有計劃的根基徹底摧毀！
而知道了自己只有一個月的壽命。每天生活在生命終結的恐懼當中，對白浩然來說，這才是最大的殘忍。
沒有再理會化身咆哮帝的白浩然，凌逸轉身離開。
「不能走！你不能走啊！凌逸你給我回來——」
白浩然的聲音充滿了顫慄和絕望。
凌逸面無表情。
有了白浩然身上的殭屍心血，即便相隔數十萬里，他都已經感應到了星月的存在。
那個方向……是地球！
呼延慧跟給凌逸的身旁，神色有些怪異，當走出關押超級重犯的如銅牆鐵壁般的建築之後。她終究忍耐不住，問道：「凌長老。你跟白浩然說了什麼？他後來為什麼會那麼絕望？」
出於尊重，剛開始呼延慧並沒有偷聽凌逸和白浩然的談話，直到後來，白浩然朝凌逸發出乞求聲音，這才引起了她的注意，心中驚訝萬分，想不通到底發生了什麼，能讓白浩然變成這樣？
凌逸淡然一笑：「也沒什麼，只是施了一些小手段，讓他活不過一個月而已……呼延慧大理事，你可要替我保密哦。」
呼延慧看著少年陽光燦爛的笑容，不由自主起了一層寒慄。
她絲毫不懷疑凌逸在醫術上的造詣，既然他這麼說，那就肯定是了。
這少年狠起來，還真不是一般的狠啊……
不過，想到白浩然一個月後會死，呼延慧卻暗自有些痛快。
……
「有機會，我還有機會可以翻盤的……」
監牢中，白浩然蹲坐在角落，臉上是神經質般的表情，時而驚恐時而喜悅，牙齒不斷地啃咬著手指甲，目光不斷地顫抖著。
「主人！是了，只要我在這剩下的一個月時間裡，見到主人，再讓他把我變成殭屍，一切就都解決了！」
「需要更多的神獸之血奉獻給主人……」
白浩然的眼睛灼灼放光，猶如黑暗中的老鼠，牙齒嘎吱嘎吱地磨動著，臉上出現了神經病似的笑容。
「凌逸，還沒完呢……」
……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凌逸悠閑下來，來到聖武堂已經有一段時間，直到這時候他才有時間以及心情同幾女一起在內城進行遊覽參觀。
由天兵衛頭領段愁擔當嚮導，凌逸等人見識到了聖武堂的強大之處，不光是在於武力，更在於各種已經深入到聖武城人生活方方面面的充滿奇思妙想的科技事物。
除此之外，許多類似氣元珠的將武道和科技結合起來的武道科技，也是讓凌逸等人大開眼界。
之後，凌逸又去大內武庫泡了兩天，翻閱了聖武堂的各種武道典籍，主要是觀看那種頂尖武學。
不過不得不承認，大內武庫的確是十分驚人，能夠跟破元劫指這種層次的武學相媲美的武學就不下二十種，只是每種都很難練就是，有著各種各樣苛刻的條件。
終於到了離開聖武堂的日子。
來自地月的一眾人，除了準備留在聖武堂謀求發展的人外，其餘人都收拾好行禮準備離開，一行人走出了領事館大樓。
就在這時，一個頭髮爆炸的老頭兒不知從哪蹦了出來，一下就攔在了凌逸面前，開口便是：「凌長老，求你了。幫我勸勸雷小魚……」
如此苦逼且低聲下氣，除了那位苦求收雷小魚為徒而屢遭拒絕的科研部管事苟震還能有誰？
凌逸很無奈，道：「這件事情。你跟我說也沒用啊，主要還是要看雷小魚自己的意思。」
「她是一個千年難遇的奇才，天生就適合搞科研！從這幾天的接觸，我知道，她是對科研有熱情的，之所以一直拒絕我，就是因為你——」
凌逸聽這話覺得怪怪的。搞得自己跟這糟老頭是情敵一樣，輕咳一聲道：「苟管事，我想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我沒有誤會！」苟震激動不已。臉龐漲得通紅，瞪著凌逸道：「你這個禽獸，已經有幾個女朋友了，卻連這麼小的小女孩都不肯放過。我鄙視你！」
聞人懷詩等人聞言。頓時鬧了個紅臉，尤其君輕蕊更是羞澀不堪，自己算不算他幾個女朋友中的一個呢？
凌逸更加無奈，道：「你就算這麼用激將法，我也沒法跟她斷絕關係不來往啊。」
「我求你了，我求求你了，我等了這麼多年，寧缺毋濫。終於等到這麼一個適合繼承我衣缽的好苗子，我跪下來求你了……」苟震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說著就往下跪。
不得不說，苟震為了收雷小魚這個徒弟真的是豁出去了，節操盡碎亦無悔。
凌逸嚇了一跳，連忙把老人家扶住，道：「你求我也沒用啊，我真的沒辦法……」
「別跪了！大街上呢，你丟不丟人啊，就這樣還想當我師父呢？」一道清脆的聲音忽然響起，不遠處，雷小魚氣鼓鼓地道。
苟震扭頭看著雷小魚，倔強地道：「你不肯當我徒弟，我就不起來，跪到屎！」
周圍圍觀者紛紛惡寒，收徒弟收到像苟震這麼沒尊嚴，也算是奇葩了。
「別跪了，快起來，我答應當你徒弟就是了！」雷小魚咬著牙道。
苟震眼睛邊吊著兩顆大大的淚珠，怔怔地看著雷小魚，不可思議地道：「真、真的？」
「是真的啊，快起來！」雷小魚氣惱道，看了凌逸一眼，轉身就往領事館大樓裡面走。
「徒弟，等等我啊！」幸福來得太快就像那龍捲風，苟震一個精靈就站起來，滿臉狂喜地往朝雷小魚追去。
凌逸愣住了，聞人懷詩和君輕蕊也愣住了。
他們都沒有想到，雷小魚會做出這樣的決定，這兩天從來沒聽她提起過啊。
就在凌逸三人發愣的時候，雷小魚忽然站住了，背對著凌逸，顫聲說道：「逸哥哥，我知道你嫌我小，我的武功也沒有懷詩姐姐和輕蕊姐姐高，可是我不想一直像個妹妹一樣在你身邊，一直要受你的保護。逸哥哥，你想看我長大的樣子么？那我就長大給你看啊，我要努力讓你看到我，要變成一個有本事的人，對你來說有特別意義的人，也許很久以後，我會再站到你面前，告訴你小魚雷已經長大了，到時候你要好好想想，不要那麼輕易地拒絕我哦……」
少女的聲音清脆悅耳，卻帶著一種讓聞者動容以及感動的……堅定。
許許多多帶著仇恨的目光看向了凌逸，居然傷害這樣純真的女孩子，這傢伙實在罪不可赦啊！管你是不是聖武堂首席長老，都要鄙視你！
而被眾多目光仇視的凌逸，則是呆住了，獃獃地看著那個瘦瘦小小個子不高的女孩兒的背影。
他一直以為她是個孩子，原來真正看不明白的人是他。
聞人懷詩和君輕蕊的眼中有著相同的複雜。
一直以來，她們都沒有將雷小魚當成真正的情敵。
可是這一刻，她們不約而同，正視了她的地位，不再將她當成小孩子。
龍婉兒則是微微翹了下嘴，似乎不滿雷小魚僅把聞人懷詩和君輕蕊當成情敵卻忽略了她。
對凌逸發出這樣的宣告之後，雷小魚的身影消失在領事館大樓的門口。
她選擇了留下，為了讓自己身體和內在都變得更加強大，為了讓那個男孩兒有一天能夠真正看到她。
「我已經看到你了啊，小傻瓜。」
乘坐在大型太空艦太陽鳥號上，凌逸的目光透過舷窗，看見已經變得頗小的火星，心中刺痛地說道。
……
同樣在這艘艦上的，還有白浩然和星魂。
做為此次造成聖武堂巨大損失的超級重犯，聖武堂對他們兩人的押解有了足夠大的重視，除了有近二十名天兵衛擔當守衛，五位大理事更是出動了兩人。
呼延慧和松贊猛。
兩位都是先天后期的修為，足以震懾一切想要劫囚的宵小，確保兩名嫌犯能夠安全交接到月球軍隊的手上——
沒錯，是月球，不是地球。
正如凌逸猜想的那樣，雖然對白浩然以及神恩白家失望透頂，但仍然有大量的諾亞人通過各種方式表達不滿，加上有三大神恩家族暗中運作為帝邦政府施加壓力，最終仍是使得帝邦政府在「不甘不願」中同意讓白浩然在月球按照月球自治區的法律進行審判，不過，主審法官卻要由帝邦政府進行指派！
神恩家族同意了帝邦政府自保顏面的請求，當凌逸等人離開火星的時候，帝邦政府指派的法官也已經動身，前往月球。
這趟回歸之路波瀾不驚，一個星期之後，太陽鳥號減緩了速度，前方出現了大批的太空艦隊群——那是屬於月球的太空軍，前來交接白浩然和星魂。
兩艘大型太空艦交接，連成一體，通道打開之後，兩名月球軍方的高層將領帶著幾名全副武裝的軍人走入了太陽鳥號。
在嚴密的押解下，白浩然和星魂首度從房間中出來，從凌逸等人的不遠處走過。
一個多星期不見，白浩然已經老了不少，皮膚顯得沒有那麼年輕，眼神也微微黯淡，看上去已經像是將近三十歲的人了。
沒有人想歪，許多罪犯被抓捕之後一夜白頭都不奇怪。
白浩然不發一言，只是扭頭深深地看了凌逸一眼，露出一絲莫名的笑。
凌逸讀懂了白浩然的這個眼神，這個笑。
這小子在說，我還會回來的！
凌逸也笑了起來。
你他媽以為自己是怎麼都死不了的灰太狼啊？(未完待續。。)